是不入尘世、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仿佛自己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是朝着与太女的马车相反的方向去的,也是,适才他就是东头过来的,如今往西头去也正常。
萧珩望了望他的背影,又转身望向长街西头,太女的马车与侍卫已决然而去,逐渐消失在了长街中。
与清风道长的见义勇为截然不同,太女的冷漠激起了百姓的一阵民愤。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从前一样跋扈!”
说话的是方才在肉脯铺子前排队的中年男子,他年长,对于当年的事情听说的要比在场的诸位小辈多一些。
于是便有年轻的小伙子问他:“太女从前很跋扈吗?”
中年男子啧了一声道:“早年马车撞死人,当街打死人都不是什么稀罕事,要不是她一出生便是太女,有皇后与轩辕家给她撑腰,她早不知被国君废黜多少回了!”
“对,我就亲眼见过!她当街把一个孩子打死了!那孩子才五六岁呀!个头才这么高!到我这儿!”
“哎呀,造孽呀!”
“你们说她怎么就回来了?”
众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萧珩深知谣言的强大,却也难辨个中真假。
人群散得没那么快,只是也不如先前那般热闹了,周围的人接着行色匆匆起来,各自去忙碌自己的事。
萧珩伫立在长街之上,遥望着太女的马车离去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跌在马车前的一霎,马车之中似乎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
刚刚买的肉脯已经摔脏了,萧珩去买了新的肉脯。
他觉得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可偏偏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然在拿着肉脯转身的一霎,碰到了从街对面的铁铺里出来的南宫厉。
南宫厉一眼看见了萧珩。
马车就在萧珩的数步之外,然而萧珩没上马车,他踅步而回,进了卖肉脯的铺子。
南宫厉眉头一皱。
“将军,您怎么了?马车备好了。”一旁的侍卫说。
南宫厉深深地看了铺子一眼:“我看见一个人,你让他们在这边等我,你绕过去堵住那间卖肉脯铺子里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去!”
“是!”
侍卫迅速过街,从巷子里绕去店铺后门。
南宫厉则迈步进了铺子。
南宫厉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走在路上难免惹人注意。
卖肉脯的老板走过来,客客气气问道:“这位爷,请问您是来买肉脯的?”
其实这间铺子不是他开的,他只是租了门口的那点位置,铺子里头是一间饭馆。
南宫厉没理他,迈步朝大堂走去。
南宫厉长相凶,气场又冷,卖肉脯的老板不敢缠着他不放,继续回到摊位前卖肉脯。
南宫厉在大堂内转悠了一番,没发现萧珩,他来到后门口,问侍卫道:“可有人出去?”
侍卫摇头:“回将军的话,从我守在这里之后没有任何人出去。”
南宫厉将饭馆找遍了,连灶屋与茅厕都没放过,可就是不见萧珩的身影。
南宫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方才那人就是萧珩!
你来燕国了吗,萧珩?
真是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若是躲在昭国,我还拿你没有办法,可你到了我的地盘上,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与你一起清算了!
“将军!”侍卫不解地看向神色诡异的南宫厉。
南宫厉得意地说道道:“给本将军去查,近日都有哪些昭国人来了盛都!我去一趟太子府!”
侍卫行礼道:“是!将军!”
南宫厉顿了顿,想到什么,冷冷一笑:“尤其给我重点查这两个名字,萧六郎,顾娇!”
……
天穹书院,明心堂所有学生度过了难以描述的一天,放学后众人一刻也不敢停留,一窝蜂地离开了课室。
顾小顺来找他姐时就发现课室里竟然空无一人。
他挠头:“咦?今天大家吃饭这么积极?”
顾娇把书袋递给顾小顺:“我出去一趟,不回去吃饭了。”
“又要出去啊?顾琰问起来我怎么说?”顾小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琰逮着问他。
顾娇道:“就说我去天香阁了,晚上回来。”
一听只是去天香阁,顾小顺放下心来,天香阁是顾承风暂住的地方,那里很安全。
他应下:“那行,姐你早去早回。”
顾娇点头:“好。”
顾娇从天穹书院出来,雇了一辆马车坐到天香阁附近,余下的路程靠步行。
一路上她十分警惕,确定没被人跟踪才从后门进了天香阁。
徐凤仙正坐在后院数落顾承风:“哼!一天天的脾气真大!一会儿这个爷来了他不见,一会儿那个主儿来了他也不见!他当自己是谁呀!天王老子么!”
银杏弱弱地拽了拽徐凤仙的袖子。
徐凤仙不耐地甩开她的手,继续吐槽:“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老娘开着这么大戏楼不花银子的呀?他今晚要再敢撂客人脸子,我把他从这儿撵出去――”
最后一个去字才说了一半,徐凤仙便感觉一道黑影笼罩在了自己头顶。
她抬头一瞧:“妈呀!”
她吓得直接从凳子上跌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银杏硬着头皮将她扶起来。
她小声咬牙道:“他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银杏委屈道:“我提醒了呀,您不听。”
徐凤仙暗骂见了鬼,笑着挤出一副谄媚的笑:“哟,小公子来了啊,快请坐!快请坐!银杏!给小公子奉茶!”
“是!”银杏忙去备查。
徐凤仙又叫住她:“等等你留在这里,我去煮茶!”
她宁愿干活儿也不要留下来承受这个小少年的怒火。
顾娇却似乎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打算,道了句“我来找他”,便上了楼。
徐凤仙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凳子上,她抬手擦拭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刚刚看门口还没人影儿呢……咋个长出来的……”
顾娇上了楼。
顾承风如今在戏楼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拥有了自己的奢华大厢房,还有好几个可供差遣的下人。
徐凤仙吐槽归吐槽,真让她把顾承风这棵摇钱树撵走她是舍不得的。
顾承风正在背台本,这些都是老祭酒话本里写的戏词儿,故事也是话本里的,俗称戏中戏。
不得不承认,老祭酒写的戏就是精彩,曲折离奇、扣人心弦,最重要的是,每一出戏的落幕都卡在所有人的嗓子眼儿上,令人抓心挠肺、思之不眠,迫不及待想要看下一出。
天香阁的生意就这么好了起来。
来的客人多了,顾承风打听消息自然更得心应手了。
不过今晚他不打算去打探消息,他要去看看那丫头回来了没有。
哪知他刚放下手里的册子,顾娇迈步进了屋。
“你……”顾承风半晌才回过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赶忙走过去将房门合上,与顾娇在八仙桌旁坐下,沉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去了那么久?”
顾娇道:“昨天回的,遇上一点事,耽搁了。”
“一点事?”顾承风抓过她的手,捋起她袖子,看着她手臂上一块又一块的青紫,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一点事?”
过去那么多天了还有淤青,可见受伤时肿成了什么样。
顾娇将手抽了回来:“你想法子联络一下萧珩,和他说一声我平安回来了。”
顾承风哼道:“你来我这里只是为了给那小子报平安吗?”
“也不是。”顾娇说。
顾承风眼睛一亮,快说,也给你报平安!
“还有问问你最近都打听到了哪些事。”顾娇接着说。
顾承风黑了脸。
……
盛都戏楼盛行,开戏楼比开青楼更容易存活,这也是为何徐凤仙会改青楼为戏楼的缘故。
去逛青楼的都是男人,然而来听戏的却男女不忌,甚至若是戏文好,就连宫里的公公们也会前来捧场。
内城管得严,又容易碰上熟人,久而久之,外城成了客人们的不二之选。
这几日,顾承风还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最近盛都热闹了不少,太女回来了,一些在外游历修行的世家弟子和幕僚也回来了。单我知道的就有凤家的清风道长,韩家韩世子的师父齐煊。”
顾娇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齐煊?唐门的那个齐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