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透着病态的苍白,却因羞恼而浮现起一抹嫣红,反倒显得有那么一丝诱人。
再有他的年纪,与其说是男人,顾娇倒觉得少年郎更合适。
“看够了没?”萧六郎咬牙问。
“没看够,不过……”顾娇扫了他的身板儿一眼,凤眸微微一眯,“怕压坏你。”
言罢,顾娇装模作样地起来了。
然而,人虽是起来了,眼珠子却仍粘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打转。
“顾娇你……”萧六郎被她的目光看得恼羞成怒。
“要扶你?”顾娇笑眯眯地探出手。
“不用!”
萧六郎神色冰冷地侧过身子,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
看得出他行动不便,却依然拒绝了顾娇的好意。
随后他不再搭理顾娇,一瘸一拐地出了屋子。
顾娇这会儿记起他是谁了,正是原主的相公萧六郎。
萧六郎是被顾娇捡回来的,他苏醒后顾家人问了他情况,发现他是孤儿,无处可去,当机立断,以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家闺女救了你一命、不如你俩成亲以全了她名节云云,逼迫萧六郎将顾娇给娶了。
说是娶,却更像是入赘,他们目前居住的破房子是顾家给的,种的地也是顾家分的,都是最差的那种。
成亲时顾娇并不知萧六郎是瘸子,知道后便渐渐开始嫌弃起来,转头“勾搭”上了镇里的小秦相公。
村里人都为萧六郎抱不平,道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萧六郎是那花儿,牛粪是她。
萧六郎心里怎么想的,顾娇不知,但能她这副狼狈的样子视而不见,他对原主的厌恶可见一斑了。
顾娇拉开柜门,打算把身上的湿衫换掉,却悲催地发现柜子里一件干净的衣裳都没有。
“萧大哥,你在吗?”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来的是个穿着紫色大花袄的小妇人,小妇人梳着油亮的发髻,涂了脂粉,臂弯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了花布,叫人看不清不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顾娇很快便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了这号人物――清泉村的小寡妇薛凝香。
薛凝香是他们邻居,平日里便爱往他们屋里钻,大多挑原主不在的时候,偶尔也让原主撞见过几次。原主傻乎乎的,在薛凝香手里吃了不少闷亏。
这一次小秦相公来村里的消息,也是薛凝香透露给原主的。
“哟,这不是凝香嫂子吗?大白天的,来我家做什么呀?”
薛凝香被突然出现的顾娇吓了一跳,随后失望地说道:“怎么是你?”
顾娇笑了笑,轻叩门板道:“这是我家,看见我很奇怪吗?你在失望什么?”
薛凝香噎了一把,她当然是失望没见到萧六郎了。
薛凝香再一次看向顾娇。
人还是那个人,却变得有些陌生。不似从前那般木木的,眼睛里有灵气了。哪怕浑身湿漉漉的,却并不让人感觉她很狼狈,反而无形中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场。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傻子怎么可能变样呢?
薛凝香扬起下巴道:“我是来找萧大哥的!”
顾娇淡淡地笑了笑:“萧大哥叫得可真亲热,你和我相公很熟吗?”
“闪开!”薛凝香懒得理她。
“不闪开又怎样?”顾娇挡住了她。
薛凝香丝毫没将顾娇放在眼里,抬手便朝顾娇推了过去。
顾娇轻轻一让,脚尖一勾。
“哎呀――”
薛凝香连人带篮子摔了个狗吃屎。
“顾傻子!你绊我!”
这种绊啊绊的戏码从前就上演过不少次,只不过这次被绊倒的对象换成了薛凝香而已。
顾娇双手抱怀,半倚着门板看着她,仿佛在说,就绊你怎么了?有本事你绊回来呀。
薛凝香严重怀疑自己眼花了。
其实,薛凝香与原主老早便不对付――村里两个最招人闲话的女人,一个是傻子顾娇,一个便是寡妇薛凝香。但薛凝香长得好看,人又勤快,自觉还是比顾娇体面。
当初萧六郎晕倒在村口,是薛凝香与原主一道发现的。不同的是,薛凝香怕惹麻烦,去村子里喊人了,原主却是直接将人捡回了家。
事后证实萧六郎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薛凝香就后悔了。
薛凝香扯开嗓子就要开骂,萧六郎神色冰冷地走了出来。
薛凝香见到他,顿时变脸,柔弱地哭了起来:“萧大哥,她欺负我!她拿脚绊我!”
顾娇看向萧六郎,无辜摊手:“她先推的我。”
薛凝香瞬间激动道:“萧大哥,你听,她承认了――”
“凝香嫂上门是有什么事吗?”萧六郎打断她的话。
薛凝香愣了一下。
她看看萧六郎,又看看顾娇,拾起地上的篮子道:“我……那个……你上次帮我念了信,一直没好生答谢你,你家里不是没吃的了吗?我去地里挖了几个红薯给你送来……”
萧六郎说道:“不用了,凝香嫂,家里还有玉米面,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薛凝香咬了咬唇:“可是……”
顾娇挑眉道:“都说了让你拿回去,没听见吗?”
她声音不大,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却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寒意。
薛凝香头皮一麻,不敢再待,挎着篮子灰溜溜地离开了。
顾娇含笑看向自家便宜相公:“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小瘸子,还挺招女人喜欢。”
萧六郎淡淡地睨了顾娇一眼,杵着拐杖回屋了。
“咝――”
伤口又疼了。
顾娇扶着脑袋也回了自己屋。
她坐在凳子上,摸了摸伤口,好大一道口子啊,虽不算太深,可若不及时消毒,十有八九会感染,可这是古代,她上哪儿去弄那些消毒的东西?
“要是我的药箱还在就好了。”
念头刚一闪过,顾娇便感觉自己的脑子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直接把她给痛晕了。
而等她醒来时,赫然发现面前的桌上多了一个箱子。
第03章 药箱
这箱子不大,看上去十分破旧了,仿佛是在哪里狠狠地磕过摔过,凹凸不平,漆也掉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破箱子,却让顾娇的心底升腾起了无限的熟悉。
顾娇愣愣地打开了箱子,结果就看到里头的药品,她的脑子当即一嗡。
不是吧?
她的药箱!
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做梦吧?”
顾娇掐了自己一把,真痛!不是做梦!
箱子也是真的,里头的药材也全都是货真价实的!
顾娇想起来了,飞机出事时小药箱也在她身旁,难道是这个缘故,所以它也来了这里吗?
只是……它怎么破烂成了这样?闪瞎人眼的土豪金呢?
从前小药箱还是金光闪闪时,顾娇便嫌它丑,如今变得破破烂烂的,顾娇就觉得它更丑了。
然而架不住心底翻涌而起的亲切感,顾娇忍不住将箱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姐姐再也不嫌你丑了,姐姐以后都对你好好的!”
顾娇好生将小药箱擦拭了一番,好在它只是外表摔破了,里头的东西一样也没损毁。
顾娇从小药箱里拿了几块纱布和一瓶碘伏,给伤口消了毒,又挑了一支抗菌的药膏给自己抹上。随后吃了两粒消炎药,本以为要包扎,后面发现没必要了。
处理完伤势,顾娇有些饿了,她将药箱放进柜子里,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不过在那之前,她需要换一身干净干爽的衣裳。
顾娇犹豫了一下,穿过堂屋,叩响了萧六郎的房门。
“何事?”
屋子里传来萧六郎冰冷的声音。
顾娇道:“我想找你借身衣裳,柜子里的外衫都没洗,我没得换了。”
萧六郎良久没有回应,就在顾娇以为他不会把衣裳借给她时,房门开了,萧六郎将一套干爽的长衫递到了她手上。
长衫的料子并不怎么好,颜色也有些旧了,却浆洗得很干净。
若在前世,顾娇绝不会穿一个男人的衣裳,可谁让形势比人强,不穿这个,难道要穿柜子里那些早已经发了霉的?
换完衣裳,顾娇顺手把脏衣物洗了,随后去了厨房。
厨房还挺干净,应当是萧六郎收拾过。
米缸的米空了,不过诚如萧六郎所言,还有半坛玉米面,不仅如此,顾娇还在碗柜里发现了两个鸡蛋与一把香葱。
顾娇将鸡蛋拿出来,烙了两张玉米面鸡蛋饼,撒上切好的葱花,还剩下一点面糊糊,让她煮了小半锅玉米面疙瘩汤。
顾娇将做好的吃食端去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