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山货卖钱吗?我听说山货有毒……”
“我知道哪些是没毒的,相公教过我。”若说是自己认识的,没人会信。
前几日周氏三个上门大闹一场,那时她可看见顾娇篓子里的东西了,又是瓜子又是蜜饯,还有红糖与花生,那么得多少钱啊,这丫头怕是卖山货挣了不少银子。
周氏眼神一闪,笑呵呵地道:“娇娘啊,能带大伯母一起吗?你看你一个人也摘不了那么多不是?大伯母帮你摘!”
“好啊。”顾娇大方地应下。
周氏暗笑,傻子就是傻子,好哄得很,等自己把山货认全了,哪儿还有她摘的份儿?
这种好事周氏不会叫上刘氏,奈何刘氏自个儿听见了,挎着个篮子就走了出来:“二伯母也去!”
“好。”顾娇笑。
顾娇与两个伯母去山上摘蘑菇。
其实她大可摘点木耳与毒蘑菇骗她俩去卖,但那样会害了无辜的人,她还不至于这么缺德。
她带着她俩摘了些寻常的冬菌,把几人的篓子与篮子都装满了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真的能卖钱啊?”周氏将信将疑地问。
“大伯母跟我去就是了,很好卖的。”顾娇说。
周氏想一个人去,这样卖了多少都是她说的算,不用全交给家里,不巧刘氏也存了这等心思,结果就是俩人都跟着顾娇去了。
“娇娘啊,这不是去集市的路啊。”半路上,刘氏古怪地问顾娇。
顾娇道:“这个时辰集市已经快关了,我们去镇东的市场,那儿的价钱更高。”
一听能卖更多钱,二人都再说什么了。
路过一个巷子时,顾娇忽然道:“我要去茅厕,大伯母二伯母等我一会儿。”
“去吧去吧。”周氏说。
刘氏撇嘴儿嘀咕:“懒人屎尿多!”
顾娇穿过巷子,来到回春堂的后门,拉开门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顾娇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啊?”刘氏不满。
顾娇淡淡一笑:“吃坏肚子了。”
周氏忙道:“好了,娇娘,市场在哪儿啊,咱们快去卖山货吧,别一会儿不新鲜了!”
“嗯。”顾娇含笑点头。
顾娇带着二人往前走。
突然一个人影打侧面的胡同里窜了出来,顾娇不闪不避,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被撞得倒在了地上。
顾娇唰的拿出镰刀来:“你敢撞我?”
那人都懵了,姑娘,咱俩到底谁撞谁啊?
顾娇不管,她提着镰刀便朝那人砍了过来,双方很快地缠斗在了一起。那人的包袱被顾娇打掉了,却没来得及去捡,被顾娇提刀追出了几百米远。
周氏与刘氏手痒地打开了那个掉在地上的包袱,看到里头白花花的银子,二人顿时起了贪念。
这银子不是她们偷的,也不是她们抢的,是她们在大街上捡的。
捡到了就是她们的!
二人心照不宣,决定捡了就走,一个也不给小傻子留!
二人手忙脚乱地抢了起来,为了谁能抢到更多,还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
书院那边,萧六郎吃过饭便拿着抄好的书去了一品阁。
清泉镇的书斋不少,但最大的仅此一家,是以哪怕是中午,生意也依旧十分不错。
萧六郎抄的书最好卖,书斋的人都认得他。
一个侍童很是客气地迎上去:“掌柜不在,你去二楼的账房稍等片刻?”
萧六郎正要进门,突然,一个伙计自身后叫住他:“是萧公子吗?”
萧六郎转过身来。
“萧公子可还记得小的?”伙计笑着问。
“记得。”萧六郎点头,“你是回春堂的,有什么事吗?”
伙计讪讪地说道:“是这样的,上次的药给您抓错了几副,王掌柜让我来找萧公子,不知道萧公子这会儿有没有空,随我去回春堂拿一下药,顺便……再让大夫给您瞧瞧。”
一般来说,抓错了药直接给送过来便是,但回春堂提出免费为萧六郎看诊一次,听上去就像是在表达歉意。
没毛病。
萧六郎与回春堂的伙计离开了,书架后的顾大顺收回了厌恶的目光。
萧六郎去回春堂拿了药、看了腿,伙计亲自送他回书院,只是二人刚下马车,便听见书院外的学生们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书斋出了盗窃案,窃贼是咱们书院天字甲班的新生。”
“甲班的新生?叫什么名字?”
“顾大顺!”
第30章 同住
萧六郎这次根本连书斋的门都没进便被回春堂的伙计接走了,之后直接去回春堂抓药,整个回春堂都可以作证,自然没人怀疑他。
顾大顺却不同了,有人亲眼看见他上了二楼,而失主的厢房也在二楼。
那会儿失主恰巧出去了,整个二楼没人,除了顾大顺。
来过书斋的人都知道,二楼除了账房便是贵人们的厢房,并不对所有人开放,像顾大顺这样的寒门学子按理说是不该出现在二楼的。
顾大顺大呼冤枉:“是有个老爷让我挑几本书给他送上去的!他说要与我谈诗论道!”
顾大顺也是个有野心的学子,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秀才身份能为自己的将来带来许多便利,甚至会有人跑来结交自己,所有当时他并没有怀疑。
“你说的老爷是谁啊?把他叫出来!”书斋的人说道。
顾大顺着急道:“我去楼上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你们有谁……见过什么老爷啊?”书斋的人问向众人。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能只注意到了顾大顺,因为顾大顺穿着天香书院的院服,天香书院的学生在哪里都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偏偏顾大顺与那位老爷的谈话发生在自己去出恭的路上,那一段路是没有目击证人的。
所以,众人只看见顾大顺抱着书上了二楼,没看见顾大顺被人邀约。
这可真是要命。
失主的小厮道:“没想到天香书院的学生会干出这种龌龊事,我家公子的包袱里有十分贵重的东西,里头的银票你若是拿走了我家公子都可以不和你计较,但那封信你务必要还回来!不然,我们就报官了!”
顾大顺冤枉死了,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那位老爷,然而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也找不着了。
顾大顺灵机一动:“你们说我偷了东西,那赃物又在哪里?我总不会把它给吃了!”
总捕快眯了眯眼:“去他家搜!”
顾大顺才不担心他搜,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把他家翻个底朝天,也没有那些赃物!
结果,顾大顺被啪啪打脸了。
捕快们冲进顾家时,周氏与刘氏刚到家,正在后院挖坑埋银子。
捕快们很快认出了这些便是失主丢失的官银。
顾娇的梦境里,萧六郎是通过后院草地与外墙的脚印判断出凶手是爬窗而入,独立作案,身高六尺。右脚印比左脚印深,推测凶手的左脚有轻微跛形,但并不严重,否则也不能蹬墙上二楼,并且凶手有一定身手。
案发现场的部分脚印里残留着一种石灰与檀香混合的细小砂砾,这是赌场才有的沙石路,原是作辟邪之用。
所以,窃贼不是赌坊的人就是赌棍,拿了银子早晚都会去集市附近的赌坊。
顾娇只用守在去集市的必经之路上。
可惜顾大顺不是萧六郎,他破不了案,证实不了自己的清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周氏、刘氏被抓进大牢。
“哎呀。”回春堂的账房内,二东家优哉游哉地喝茶,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王掌柜嗔他一眼道:“害了个人,就这么开心?”
没错,二东家就是那个将顾大顺忽悠进二楼的神秘老爷。
二东家笑嘻嘻地伸出三个手指:“不是一个,是三个。”
王掌柜不寒而栗:“那丫头心可真狠呐,算计起自家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与这种人合作,咱们是不是得……小心谨慎些呀?”
二东家望向川流不息的街道:“你懂什么?没经历过别人的苦痛,就不要轻易劝别人善良。”
这话王掌柜听不大懂,他虽是二东家的手下,可对二东家的了解并不多,只知他是胡家嫡子,但似乎并不太得老爷子器重。
二东家淡笑着喝了口茶:“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丫头了。”
――
因为这件事与萧六郎本身没什么关系,萧六郎也就没过多打听,只知顾大顺偷了人东西,至于是偷了谁的、又偷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情。
不过,他到底是去了书斋的,院长还是把他叫去中正堂了解了一下顾大顺的情况。
“你去书斋的时候,可看见顾大顺了?”院长问。
萧六郎道:“看见了,但我午时四刻便离开去回春堂了,之后的事一概不清楚。”
这是大实话。
院长顿了顿,又道:“那你可看见顾大顺与什么人在后院说过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