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静了一瞬。
为他的出现。
在场除了顾娇,无人知晓他身份,但那股自骨子里散发而出的贵气依旧令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个是三钱的……”顾娇交代完小江梨,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宁王此时就站在柜台前,柜台后是王掌柜。
王掌柜早已被宁王的气度容貌惊呆,半晌没吭出声儿来。
倒是宁王先开了口,当然,不是对王掌柜,而是对顾娇:“顾大夫。”
“有事?”顾娇问。
宁王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碰巧经过这里,想问问素心的病情,听说顾大夫已经去为素心复诊过了。”
顾娇一脸坦荡地说道:“啊,是,暂时没太大问题,继续吃药就好。”
顾娇尽管演技辣眼睛,可有一点,她从来不心虚。
宁王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顾大夫昨夜是在哪里?”
顾娇挑眉道:“仁寿宫,不知宁王殿下打听这个做什么?”
扑通!
柜台后的王掌柜跪下了。
宁王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是笑容和煦,眼神却透着点点犀利。
他凑近顾娇,微微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有些亲密了。
顾娇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宁王淡淡地笑了一声:“顾大夫,本王和你之间原本不必闹成这样,太后很疼你,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顾娇:哦,原来一条船上的人可以杀来杀去,放火烧东西。
宁王又往前凑近了三分,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还小,不知江湖险恶,看在太后的份儿上,本王给你几句忠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太高估自己,也不要太贪心,京城这个池子里的水深,随便划划就好,别真游上瘾了,怕你游不动。”
顾娇也小声地说道:“宁王放心,我水性很好。”
宁王被她嚣张的话弄得微微眯了眯眼,他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顾大夫,保重。”
顾娇双手抱怀:“慢走不送。”
宁王走后,王掌柜捏了把冷汗扶着柜台站起身来:“方方方……方才那人是宁王殿下啊?”
“嗯。”顾娇嗯了一声,自荷包里掏出两个金条放在桌上。
王掌柜一愣:“这又是什么?”
顾娇望了望宁王带着怒气远去的背影,淡道:“赔偿金,纵火犯给的。”
王掌柜:“……”
却说宁王离开医馆后,立刻去了一趟皇宫。
顾娇昨夜是不是歇在仁寿宫,他自然是要去查证的,只不过,他刚进宫没多久便在金銮殿附近看见了一脸呆怔的太子妃。
太子妃身边只有一个春莹。
春莹见宁王过来,忙识趣地退到一边。
太子妃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没意识到身边早已换了个人。
“怎么会……真的是……为什么……”
她望着金銮殿的方向,语无伦次地抓住了“春莹”的手。
当属于男子的触感通过指尖与掌心传来时,她一个激灵扭过头,随即她赶忙抽回了手。
这会儿四下并无旁人,况且她是站在一株大树后,视野遮蔽得极好。
宁王没什么顾忌地走近她,宽大的胸口几乎贴上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你看见什么了,这么失态?”
太子妃撇过脸去,避开他的气息,似是带了几分报复与赌气:“阿珩回来了。”
宁王眉心一蹙:“你说什么?”
太子妃淡淡地转过身来,似嘲似讥地看着他:“阿珩回来了……被你杀死的萧珩回来了!”
第426章 动手
宁王忽然伸出手,掐住太子妃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大树上:“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太子妃似是知道他并不会真的在金銮殿附近掐死自己,因此并无多少畏惧,冷笑道:“说什么?说你没杀萧珩,还是说萧珩没活着回到京城?”
说罢,她拿开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春莹,我们走!”
春莹心虚地看了二人一眼,迈着小碎步跟上太子妃离开了。
宁王单手撑在大树上,眼神冰凉。
“祈飞。”
他唤道。
被唤作祈飞的心腹闪身过来,拱手道:“主子!”
宁王放下撑着大树的手,凉凉地望了眼金銮殿的方向,薄唇轻启道:“去查一下,半个时辰之内都有谁出入过金銮殿。”
“是!”
祈飞的动作很快,联络了他们在朝中的眼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查出了宁王所需的名单。
马车上,祈飞将名字一一报给宁王。
“……内阁大学士孔大人、兵部尚书许大人、工部尚书赵大人、袁首辅、霍祭酒……萧修撰。”
宁王摸着拇指上玉扳指的手一顿:“霍祭酒和谁?”
祈飞道:“翰林院萧修撰,本届新科状元,好像是叫……萧六郎来着。”
宁王若有所思:“就是那个长得像小侯爷的人?”
祈飞点头:“是,是他!”
萧六郎的长相在朝堂早不是什么秘密了,百姓或许没听说,可宁王太子一类的人物还是有所耳闻的。
出身乡野,却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子监,第一次春闱便独占鳌头成为新科状元。
有人说他的成绩是靠着宣平侯的关系得来的,宣平侯痛失爱子,偶然遇到一个与自己儿子如此容貌相似之人,难免寄情到他身上。
没人怀疑过他就是萧珩,因为,萧珩已经死了。
这是所有人深信不疑的事。
而有关萧六郎,宁王知道的其实比寻常人更多,譬如太后不是在行宫养病,她是流落民间了,而那段日子,她就是被萧六郎与顾娇所救。
萧六郎究竟是靠自己的硬实力平步青云,还是靠陛下或太后的抬举,都不重要。
不是真正的萧珩,宁王就不会去在意他。
萧珩死了,那么萧六郎再像也不会是萧珩。
但如果萧珩没死,也只有萧六郎会是萧珩!
“主子,后面还有几个,您要听吗?”祈飞问道。
“不必了。”宁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查一下霍祭酒与萧六郎的来往。”
他不能断定温琳琅的话是否属实,不能仅听她的一面之词。
要查这个并不难。
在重回国子监前,老祭酒还是比较容易隐瞒行踪的,可如今都入朝为官了,步入世人的视野增多,留下的线索也多。
加上国子监的人都认为老祭酒与萧六郎来往是因为觉得他像自己已经过世的爱徒,没人怀疑,自然就不必太费心遮掩。
不过两天功夫,祈飞便将老祭酒住在萧六郎隔壁的事打探明白了。
“他叫老祭酒姑爷爷。”祈飞说。
宁王眉头一皱。
如果他没记错,萧六郎与顾娇是把太后叫姑婆。
太后与霍祭酒。
宁王烦躁地拧了拧眉头:“继续往下说!”
“是。”祈飞道,“是萧六郎一家先搬去碧水胡同的,之后霍祭酒才搬过去。”
宁王道:“是霍祭酒回国子监之前还是之后?”
祈飞道:“之前。”
宁王的心底突然升腾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萧珩丧生于大火后,霍弦心如死灰,辞官离京。
宁王本以为霍弦回京是因为陛下重新请他出山,可眼下看来,或许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是为了萧六郎才回到国子监那个伤心地的。
那个烧死了他爱徒的地方,他是怎么有心情日日去上值的?
端看信阳公主就知道了,她至今不敢回到公主府,不就是怕触景伤情?
从前宁王忽略了这个细节,是因为他坚信萧珩死了,所有与萧珩有关的一切他都不会再去怀疑。
而今一回想,还真是破绽百出呢。
如果萧珩还活着,霍祭酒的行为与反应才全都说得过去。
宁王摩挲着玉扳指,眸光深邃:“萧珩,少年祭酒,小、侯、爷!”
……
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