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都，航空航天训练中心。

　　一小群白大褂聚集在封闭的小房间外，每个人面前都有几个显示器，东方白只穿一条大裤衩，隔着玻璃墙站在小房间里，感觉自己像只正被众人围观的猴子。

　　玻璃墙外，主持实验的中年眼镜男攥住麦克，只差一点就戳进嘴里：“东方，准备好了吗？”

　　眼镜男名叫鲍威，和某著名米联储主席只差一个字，不过人家是管钱的，是充满了铜臭味儿的资本家。而鲍威是搞实验的，正了八经的科学家，而且是那种身上穿着军装，名声不显但水平极高的类型。

　　东方白挥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鲍威回头看其他人：“实验马上开始，所有人做好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所有人盯住自己的屏幕就可以了。

　　确定没有问题，鲍威再次凑近麦克：“准备开始，请你穿上生物装甲！”

　　东方白念头一动，海量装甲细胞涌出体外，迅速组成覆盖全身的暗色装甲，看着就像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外星人。

　　“东方，现在开始降压，感觉不舒服马上说话，明白吗？”

　　“明白！”东方白说。

　　“好，开始吧！”鲍威面前的屏幕上简简单单，只有几条数据，气压一项显示为101.325kpa，标准海平面气压。

　　助手点了一下鼠标，真空舱中的气压迅速下降，很快停在95.457kpa，相当于海拔一千米。

　　这点压力差根本就不是事儿，东方白毫无动静。

　　气压继续下降，很快降到70.957kpa。

　　鲍威像要吃了麦克一样问：“怎么样？”

　　东方白竖起大拇指：“没问题！”

　　虽然早有预料，鲍威还是松了口气。

　　研究表明，恐人对海拔和气压非常敏感，所以从一开始，他心里就对生物装甲的低压实验没什么信心，没想到结果还不错。

　　鲍威的心里非常疑惑，都是生物装甲，为什么恐人就那么怕高海拔？

　　气压继续降低，这一次的速度慢了很多。

　　东方白一直没有异常表现，压力值停在54.004，相当于海拔五千米时，鲍威有点吃不住劲了：“东方，有什么地方不对没有？咱们要的是准确实验数据，千万别忍着！”

　　东方白无辜地耸耸肩，合着没毛病还不对了？

　　助手忧虑地看了鲍威一眼：“老师，还减吗？”

　　鲍威咬咬牙，重重地点头：“继续！”

　　助手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轻点鼠标，气压以每次一百米的速度继续降低。

　　47.163kpa，海拔六千米；

　　41.034kpa，海拔七千米；

　　35.582kpa，海拔八千米！

　　这已经是接近珠峰的高度了，气压只有海平面的35%，但东方白还是没说一句话，站得稳稳当当。

　　情况实在出乎意料，鲍威冲着玻璃墙伸出三根手指：“东方，这是几？”

　　“三！”

　　手势一变，再问：“这个呢？”

　　“七！”

　　意识完全正常！

　　鲍威松了口气：“继续！”

　　26.119kpa，相当于海拔一万米，气压只有海平面的四分之一，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这已经大大超出人类的生理极限，可数据不会说谎，这一幕就实实在在地发生在所有人面前。

　　鲍威面色凝重，他知道，自己此前做的实验怕是有极大的问题，恐人对高海拔的敏感要么是装出来的，要么是有其他原因。

　　可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此前的实验结果都要彻底推翻，就连北都的战略决策，都要因此而改变。

　　上高原？开什么玩笑，挡得住恐龙挡不住恐人，怎么能把民众往高原上迁？

　　自责和懊悔如同一群蚂蚁，啃噬着他那颗焦灼的心，但他没有半点隐瞒的想法。

　　既然实验是他带人做的，结果也是他确认的，那么这个责任他就必须背起来。

　　实验仍在继续。

　　海拔一万一；

　　海拔一万五；

　　海拔一万七；

　　十多分钟后，实验舱里的气压已经降到了5.466kpa，压力只有海平面的百分之五，相当于海拔两万米，这么低的气压，已经超出地球生物的生存极限，可东方白依旧稳稳地、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参与实验的研究人员嘴上没说什么，可表情都很不好看，心里更是想什么的都有。

　　鲍威心都在颤抖，攥住话筒，好一会儿才凑到嘴边：“东方，感觉怎么样？”

　　东方白扭扭脖子：“还可以，没什么特别的。”

　　气压实在太低了，他的声音变得特别微弱，不仔细根本就听不清楚。

　　鲍威差点瘫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东方白实话实说，“现在还没感觉。”

　　助手肝有点颤：“老师，还继续吗？”

　　鲍威想了一会，麦克又一次戳嘴边上：“东方，我建议保持目前的压力，看看你能坚持多久，有什么异常的感觉马上通知我！”

　　他今天说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刚刚这句话。

　　“没问题！”东方白比了个ok的手势。

　　十分钟，毫无异常。

　　二十分钟，屁事没有。

　　半个小时，无聊的满地乱走。

　　一个小时，蹲角落里画圈圈，但问起来依旧是没问题。

　　直到一小时四十分钟，东方白终于举起了手：“教授，我有点气闷！”

　　鲍威差点跳起来：“快，中止实验，加压！”

　　咝咝的漏气声中，实验舱里的压力迅速上升，很快恢复正常。

　　舱门打开，几个实验员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打算把东方白扶出来。

　　但东方白拒绝了搀扶，自己走出实验舱。

　　鲍威赶紧迎上去：“你感觉怎么样？”

　　东方白摇头：“没事了，感觉很好……就是有点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谁，赶紧让食堂准备点吃的！”

　　“哎！”一个实验员匆匆跑远。

　　东方白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又说：“有点酸，跟运动过量差不多。”

　　“肯定是缺氧导致的！”鲍威说，“在相当于海拔两万米的低压坚持两个小时，能没点消耗吗？有点副作用很正常！哎，没想到啊没想到，生物装甲竟然还有替代航天服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