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遗之看着面前这个卷轴,又看了看霜白,“很重要的东西吗……知道的人全部死了?你稍等我看一卦。”说着左手抬起,大拇指在食中无三指上掐算一阵,侧头,露出来一副思索的表情,半晌抓狂地拿起纸笔。
“古人都是怎么记住整个盘的……”扶额,叹息,又一次试图复原古人那惊艳的“掐指一算”失败,只能委委屈屈地在纸上快速排了一个九宫图。周围一圈里面写了满满的字,中宫则只有一个天干,“我看看吼……嗯,不太妙啊。”伸手一指,“你看,庚,还是两个庚伏吟,克应不妙,白虎临宫死门在内还有天芮更是病伤一类,不是闹着玩的。”
深吸了一口气,“抱歉霜白我忘了你不懂术数,我详说一下,庚,庚金,刀兵,白虎,刀兵血光,死门不解释了,天芮……我刚刚说过。”翻了个白眼,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扶了扶额头,“我是个术士,明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去的,但是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们一起去搏那一线生机。”
霜白看着遗之一时掐指,一时画九宫,顿时有点无聊,趴在桌子上。足足一柱香时间遗之才算完——虽然半柱香时间都在画九宫盘,然后开始说庚啊,天芮啊之类的,遗之每说一个,这边都认真的点点头。
“懂了吗?”。
“完全没有”拨浪鼓式摇头。
遗之捂脸,换了一套简易版的说法,说清后同意一起去沿这张残图走一遍,“遗之你太好了”飘着扑过去,遗之一掌把人拍在桌子上,抽出腰间红线一捆,丢出门外。
“我困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哎哎哎,遗之把我放开啊,我也要进去,不公平,我也要睡房间!”
遗之撇了一眼,房门无情地被关上。
霜白趁着遗之睡着偷偷溜到街上,尽力感受夜的美。
“还是晚上舒服,我……”
啪,一张纸随风拍在脸上,“什么玩意?”揭下,是一张天地银行的超大面额钱币,“哦哦,有人烧钱啊!”左右张望,果然有个白衣黑裤的女人蹲在路边烧钱,一边烧一边小声哭,引得周遭的孤魂野鬼都围在她身边抢钱,“行内人?”略微想想,立马摇摇头否定自己,“哪有这么蠢的内行”小口吸气,吐出一个“滚!”字。
猛然一股阴风吹过,女孩茫然的回头望一眼,身后一个人都没有,不禁把手环在身上紧了紧。
“嚯,你怎么不躲?”
拍了拍一只跟在女孩身后的阴魂,“你对这人怨气很大啊。”
那阴魂一扭头,五官扭曲得可怕,一开口就阴冷得可怕,“不关你的事。”
盯住地上的女孩,又看了看鬼魂,一转身,“也是,关我什么事。”鬼魂重新把头扭回去又听到另一句。
“可是……我饿了……”
偷偷溜回店里,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遗之站在门口,“嘶……你怎么还没睡。”
薛遗之双手环抱胸前看着飘回来的霜白,“我晚上通常要静坐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我的感觉会比平常更加敏锐,很不幸,你撞枪口上了。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在这里等你。大晚上的,你们也需要修炼,不知道你跑出去干什么。”
闭上眼睛凝神感受了一下,微微皱眉,从包里抓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无色的液体,“你受了点伤?怎么回事?”弹在霜白身上,“你这样没有伪装地飘出去,留神让行内人给收了,正道还好,只要你没害过人,超度了事,如果是邪道。”扶额,“那你恐怕会沦为一件武器,或者更糟。”长叹了一口气,“不早了,睡吧,明天我们就启程去找你生前的线索。”伸了个懒腰扭头回卧室,盘膝坐在床上。
“霜白,你也早点睡,明天得启程赶路呢,养精蓄锐哦。”
把一天下来有些疲惫的精神补足了,往床上一躺,放松精神很快入睡了。第二天一早五点自然醒来,起床再次盘膝,深深呼吸几次,感受晨间的空气,睁眼起身,打开门,对着客厅笑言:“霜白早安。”
阳光灿烂,薛遗之捧出一个檀木小盒子,“今天太阳太大了,你要不要进来?”盒子阴气很重,是她特地准备的。捧着盒子走在街上,“我们往哪里走嘞?大概有多远?”
薛遗之看着手里的盒子笑了笑,伸出手在上面一敲,调侃道:“怎么样,有没有点骨灰盒的感觉?”一路接了两卦赚了点钱,权当盘缠,又对着小盒子说了,“没你捣乱,生意可真好。”
眼睛微微眯起来一点,觉得面前的景物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眼睛有些刺痛。
“啧,好家伙,这幅地图分量可不轻啊,就看了看陪你同去会怎么样,居然……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有些微一点血迹。找地方坐下闭上了眼睛,“我休息一会儿……放心,暂时瞎不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天谴罢了。”半晌睁眼,从兜里掏出瓶眼药水来滴了滴,“好嘞走吧没事了。”
人皆道术士得解天机,谁又知我短寿而多舛。甩了甩头解开纷乱的思绪,笑着捧着盒子,接着上路。
霜白:“我没担心你啊,我只是闲的无聊才出来的”耸耸肩,又缩回去继续想地图的秘密。这卷轴很杂,很多线条文字就像小孩的胡乱涂鸦,而且还有部分被销毁,搞得越发迷离。倒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头绪,如果把画和字分离的话,那些字,是藏画文,就是把一个地方详细的地理位置用特殊文法写出来,看起来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文字,其实里面的信息非常丰富,是古时候行兵作战的时候用的一种密码。能看懂这种藏画文的世间可能只有几个老古董了,霜白自己也只能勉强认出一点,花了差不多八年才定位到一个确定地点。
两天过去,刚下车就从檀木盒跳出来。
“我们到了,第一站——云南以北,苗疆之地。”
薛遗之毫不犹豫地对霜白诉诸武力,“什么?不是关心我?这么想的也不要这么说出来啊。你怎么这么耿直。”下车,对着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笑道:“苗疆吗?这里最有名的应该就是草鬼了吧。”在自己手心里写了点什么,向前接着走,“具体是什么位置?没准我听说过。”
对着太阳的方向深深呼吸,树木的香气沁人心脾,“还是这地方环境好。”背起那口沉重的木箱子,跟着霜白的脚步继续上路。
一阵微风吹乱了遗之鬓边的碎发,伸手将之别在耳后,对着霜白笑了笑,“你可曾对这里感到熟悉?或许这个地点有什么特殊意义也说不定。”
霜白:“怎么会有,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帮遗之打开伞,顺便替自己挡下阳光,“来这里是为了找人啊,这世间能看懂藏画文的不多,这里正好有一个,希望她还没死,不然就白来了”突然周围一阵尖叫,不少人都望过来,看着霜白手上的伞。平常人是看不到霜白的,那他们看到的只有半空飘着的伞,所以才……这里人这么多,会引发恐慌的呀……把伞提起来,放下去,又提起来,再放下去,然后又是一轮尖叫。
管他呢,说不定还能出个都市传说什么的。
心里美滋滋的想。
“对了那人在一个叫清河村的地方,是那里的大蛊师,你知道怎么走吗?”
薛遗之扶额,看着身侧一上一下的伞苦笑,“霜白,你低调一点……”哭笑不得地把伞抢过来,檀木盒子一扣把霜白收了进去,气呼呼地在盒子盖上敲了一下,“不许再出来作妖。”
“我知道这地方怎么走,跟我来吧。”把盒子收进箱子里,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撑开伞,向远处走去。“憋你一天,不过也别觉得委屈,晚上带你吃点好的。”感觉霜白又想跑出来作妖,沾了沾唇上殷红的口脂,在盖子上点了一下,“别闹,等到了地方,自然放你出来。”去街边小店买了点礼品之后向城外走去。走出闹市之后施开身法,又给自己加了法术,躲开人的目光钻进林子里快速前进,“霜白,你再憋一会儿。”轻车熟路进了村,扣了扣面前这个小屋的门,“婆婆,是我,薛遗之,带了个朋友来看您。”
木门缓缓打开,一个满脸褶皱拄着拐杖但精神很好的老婆婆走出来。
“哦,是薛丫头啊,怎么有空来我清河村啊,你的朋友呢?”
遗之放下箱子,霜白把盒子打开,一股烟飘出来,在老婆婆惊讶中逐渐凝成实体,“婆婆你好,我叫霜白。”
婆婆不愧是活过一个甲子的人,惊讶过后很快就回复正常,感觉周围有人目光投过来,拉着霜白和遗之进屋。
“你说你百年前的鬼魂,因为有心愿才徘徊人世,之前遇上薛丫头于是让她陪你完成心愿?”婆婆为遗之和霜白倒上一杯茶,“差不多,不过婆婆你好冷静啊,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这种东西吧”霜白把手穿过杯子,“也不是,不过没见过你这么久的鬼魂,这种白天你也能现身,看来修为很高啊”
“哪有,对了婆婆,我听说你能看懂藏画文是吗?”婆婆点了点头,“年轻时倒是有去了解过,不过都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怎么,你是要我帮忙解藏画文?”
对遗之使了个眼色,遗之会意把卷轴从箱子掏出来递过去。
“婆婆你看。”
“这……这是!”婆婆原本平静的脸在看到卷轴的一秒瞬间变化,仿佛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眼神充满恐惧,那种从心底流露出的恐惧感让周围人都不寒而栗“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快!快拿着这东西滚,滚出我们清河村!这里不欢迎你!”婆婆把拐杖用力戳着地面。
“婆婆?怎么了?”
遗之两人不解。
婆婆抬手,两条黑色尖头长蛇从苗服袖口划出来落在地上,两双蛇瞳盯死霜白,或者说是霜白手上的卷轴。
“我再说一遍,带着那东西滚出清河村,我虽然看不到鬼,但对付鬼的手段我有的是”两头黑蛇吐着信子欲扑,婆婆手上也开始别的手段,遗之扯了扯霜白做投降状“好好好,婆婆别激动,我们走,我们走。”
薛遗之对着婆婆拜了拜,“真是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这么看来,这个东西来历不小,不瞒您说,在这之前我对这张图一无所知,并不是有意来刺激您的。”拉着霜白扭头就走,“那我改日再来同婆婆赔罪。”坐在村边的大石头上叹了口气,“白白,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这里怕是没有什么线索了。不如这样,藏画文……我还知道有一个人能够解读,不过她人在湘西,而且……行为有点乖张,但人不坏。”
背着箱子从站台走下,对面站着一个高挑英气,眉目冷冽的女子,遗之踮起脚尖打招呼,“江姑娘!”那个女子也笑了一下,甩手却是一道寒光直奔薛遗之面门。
“你再这样,不定哪天就让你给我钉在地上成标本了。”袖子一甩,化去力道,抬眸毫无惊色地微笑,“找你也没别的,藏画文,来认认。”
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薛遗之欲言又止,后者打断
“我们小江,啥时候怂过,怕毛,不怕。”
霜白倒吊在村头大树树梢之上一摇一晃,“遗之啊,我觉得我们不该这么快走的,我看那婆婆肯定知道些什么。”
“可是那婆婆都说出口要我们走了,实在不好逗留。”遗之瞥了一眼树梢,“关键是婆婆很强,我们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她对手。”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知道的只有‘尼泊尔’,可尼泊尔这么大,再找不到会解藏画文的人,我……唉!”
遗之想了想,提议去找她湘西一个朋友,据说她那姓江的朋友对藏画文也略懂一些。
“也没别的办法了”无可奈何的说。
刚刚赶到湘西找到遗之的朋友,两人就打闹起来,好不容易遗之才说明来意“好了,闲话少说吧,江姑娘,我听遗之说你懂藏画文,帮我看看这个吧”把卷轴抛给江姑娘,江姑娘扯开一看“怎么只有半卷?还是坏的”和遗之对视一眼,耸耸肩“好像是藏画文,不过这些线条是什么?”江姑娘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摇摇头“要解藏画文不容易,何况你这还是坏的。”
“这样吧,你们来我家住一晚,顺便我查一下资料。”
昏黄一片的灯光,薛遗之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叠红纸,裁成合适的大小贴身放好。红衣黑发,撑头看着江姑娘,嘴角轻勾,直把对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江姑娘,你有事瞒着我。”突兀地吐出这么一句。
一身黑衣的江姑娘似乎愣了一下,接着苦笑了,“薛老板神算。”薛遗之摆了摆手笑道:“我没有算,只是太了解你了,刚才你刻意避开了所有对视,你在躲我。”无语凝噎,江姑娘伸手一指,“你看这几个字,是我为数不多能读出来的。”
“双鱼玉佩,没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东西,薛老板,我不建议你去,非常不建议。”江姑娘正色说。薛遗之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那东西啊,行,我会小心。”转身刚想走,手腕被一下扣住。
“我说了,不建议你去。”江姑娘的声音有些冰冷。
“我听到了。”薛遗之缓缓将手抽出。“你非要去吗?”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摄人的光。
“我答应他了。”低声回答,把箱子背在背上。
“你赢了……”江姑娘叹了一口气,“好,既然我劝不住你,那我就做到最好。给我一个晚上,我尽力破译。”
霜白:“双鱼玉佩!”单单是听到这四个字就从屋顶飘走“嗯……好饿,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孤魂野鬼好啦,这几天赶路都没进食过。”
“果然是专家,恐怕也不是个普通人。”
游荡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的灯红酒绿,感叹一声湘西果然不是自己躲起来的那个小镇,越是城市的人越是遗忘掉黑暗的可怕。
用人造光驱散自然的夜,用自身的眼界衡量世界的界限。
“你说对吗?小耿!”
一个穿着破旧衣袍的乱糟糟老头子拦在大街上,街道的人像潮水遇到礁石一样绕开老人却浑然无觉,老人的周围形成一片空洞,“法术又精湛了,差点把我都给骗到”嬉皮笑脸对老人说话,老人却不为所动,两人然后就这样对望着足足站了半柱香时间,霜白才又开口“喂,你挡住我的路了,我还要‘吃饭’呢!”
“霜哥,你都逃了90多年了,你还要跑吗?”老人缓缓开口,冷笑一声,手做作地掐指算了算,“不止,应该是103年,当年的孩童都变成老朽了。”
“是啊,都老了。”老人感叹一声“人会变老,活着的会死去,循环往复,这就是天理。”
“又是这套幼稚的说辞,都说了九十多年,你不烦吗?当年的人还剩下谁?只有你罢了。”
老人一顿,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一口气,“你这么些年了,若不是在龙虎山正一天师府深居简出,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哪还有时间来度化我。”转念一想,又说“不过还好是你,其他人我还未必有信心躲过。”
“霜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能放下吗?”
“放下?怎么放下?”
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67条人命,就这样没了,你要我放哪去?”
“67……68……”老人双眼一下子陷入回忆“那段时光真是最棒的回忆了,我……”
“可惜全毁了!”一下子打断他“如果能重新找到那块东西,我才有可能挽回我曾经失去的一切。”
“可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们都死了!”老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四周的人都投过来奇怪的目光,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是皱着眉走开。
“我们早就死了,从那个任务一开始!”声声笑越发阴冷“我们的档案从那时候起就被消除得干干净净。”
“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宁姐。”
“闭嘴!你没资格提起她的名字!”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提醒你,你在去靠近那个东西,只会害死你身边的人,他们已经开始出手了。”
眼神一凝,脑中浮现出那个小丫头“你们要是敢动她,我会让‘老板’付出代价的。”
“总之,收手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老人掏出符纸一撕,阵法失效,夜游的人群恢复正常一般靠着他身边走过,老人转身就走“我在她坟前发过誓,魂飞魄散也绝不食言!”
白樕又听到那令我无比烦躁的敲门声了。看着电子闹钟与铁框门的狂热拥抱使它走向毁灭,四处迸溅的残躯碎屑落至我蜷得发白的脚趾旁。我感觉得到——我麻木迟钝的神经给大脑递去断断续续的无名痛感,但是我并不想把思考浪费在这种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上——那么现在该想想我为什么要把闹钟摔碎了。
我想不到,因为我现在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从我身旁经过的肥蟑螂上。我认得它,断了一根须的肥大个儿。名字叫胖太郎,是我给它取的,它还有一个干瘪瘦小的蟑螂做跟班,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有在一起,虽然这好像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喔,住他们隔壁的另一群蟑螂爬进我晾了两个星期的泡面桶里,那里应该还剩着几块干瘪的胡萝卜。
当然,我与这些乌漆嘛黑的蟑螂朋友们同居一室。
它们会听我说话。
所以是朋友。
并且会亲吻我,枕到我的身上来。
手指从黏连在一起的油腻发丝间穿过——那种触觉真是说不上来的微妙,还有因为抑制一种感知而行动的行动。我狠劲抓挠头皮所发出的声响令自己十分不快,草草收工后掸掉了嵌进指甲里混着头油的屑皮,不仅如此,还簌簌落了不少泛黄油屑,我把它们仔细慎重地归拢到一起,一点一点盛放在手心里聚成小山堆。
然后随意地抛弃一旁。
我又听到那令我恐惧无比的敲门声了。
白衍墨
好冷。
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翻了个身手臂支着床想要坐起来,欧露的腿部因为接触到冷空气而浮起一层灰白,打了个哆嗦瑟缩着缩回被子里。
窗外天色微暗,有蝉声鼓噪。
摸索着按下床头台灯的开关,想象中的光明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昏暗的幽光。口中咦声带了疑惑,又连按两下依旧没有反应。
噢,停电了呀。
踮着脚尖轻巧踩在地面,凉意顺着骨骼一路攀升,幸好父母临出门将蜡烛与火柴提前备在桌上,不然以自己的个子还真不容易拿到。小手抓起红色蜡烛放置在面前,另手小心翼翼抽出根火柴轻轻一划。
火光霎时燃起照亮瞳孔,将点燃的蜡烛握在手心想要将它移至窗边,未料到淡红蜡泪被高温融化顺着烛身滴落,接触到蜡油的皮肤瞬间变红起泡,有剧烈灼烧感刺入神经。痛的本能松手将蜡烛丢掉,脱手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酿成了大错。火苗如同有生命般迅速吞噬一切,扑面而来的热浪让自己几近窒息。
呜……怎么办啊……
糜乱烟尘呛得嗓子鼻腔痒痒的,恐惧紧紧抓住心脏,该有新鲜空气通过的呼吸道被浓烟附着透不过气来。额头汗珠不知是冷还是热,碎发被汗水沁湿贴于鬓角。脑海仍然昏昏噩噩,妄图凑近自己眼中唯一的逃生路线――落地大窗,眼瞧着火苗一寸寸吞噬呢绒窗帘,无奈匍匐在地挣扎抱紧自己。
好难受……好想睡觉……
伴随着窒息与黑暗而来的先是一阵剧烈的失重感,然后是呕吐感,耳边嗡嗡的响,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
撑着床单爬起来揉着眼睛,四周一片炫目的白,阳光从半拉的窗帘投进屋内,先感受了一下全身并没有什么不适,仅仅喉咙粘腻唇舌干渴。再抬头四处张望,目所及全是陌生的面孔。不由得愣了愣随后开口,叠声叫着最亲密的那两个称呼。
“爸爸……妈妈……”
手掌突然被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攥住,抬了眸子瞧清楚来人,眨巴眨巴眼睛一串泪珠儿顺着脸颊滚落,心中委屈与恐惧终于化成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呜……妈妈……我怕……”
被抱入怀中搂紧,瘪着嘴颇急切的攥住母亲手不放,委屈的把自己塞入她的怀抱深处,细弱手臂半环着母亲的腰。熟悉的馨香令人安心,抬脸蹭掉未干泪痕在母亲脸侧响亮啵了一口,凑到她耳边悄悄开口,声音还带着小小的颤音。
“我们回家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