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场一样连轴转了一上午,中午放学萧芃马不停蹄去了食堂,中间还插了个队,买了些清淡午饭又赶去了医院。
当他拎着饭盒满头大汗出现在病房时,熊威宁正坐在床上看高云书高大秘书给他盛粥,看见他高云书便笑着招呼道:“萧老师来的真巧,午饭刚送过来一起吃点。”
萧芃看向熊威宁,眼里的疑惑呼之欲出,熊威宁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高云书倒是非常自觉边干活边解释:“我听说萧老师带高三了,想着您肯定没时间照顾熊老师,正好最近我比较闲,就想着来帮衬一把!”说着转头对萧芃笑了笑。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所谓闲人,一顿午饭的时间挂断了n个电话,到最后连熊威宁都看不下去了,试探着说道:“高秘书有事就先忙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高云书抱歉地欠了欠身,打着电话跟他们告辞了。
“高云书是海……他叫来照顾你的?”萧芃自觉噤声某个人的名字。
熊威宁摇摇头:“不知道,11点左右来的,只说是送些吃的过来。”
再问下去也没意义,答案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萧芃转而问他身体怎么样。
“值班医生过来看了,说是还好。”熊威宁说,“我问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等水肿消退以后,吃些过敏药明天就可以了。”
萧芃嗯了一声:“我明天满课,你别着急办手续等我来接你。”
“哎呀,不用!”熊威宁慢慢坐起身,“我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喝了点酒而已。”
萧芃想要扇他:“喝了点酒?还而已?你知不知道喉头水肿严重会导致休克啊?!”
熊威宁知道理亏也不吭声,萧芃总算是逮着机会丝毫不留情地教训着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去喝!怎么?受了点打击就不要命了?!我要是你是不是早该烧成灰了?!”
“海嘉杰混蛋那是他的事!你跟着犯什么混?他要是真渣了你,那就更不配你为他豁一条命出去了!”
熊威宁被他念得低下头,半晌才小声说道:“我就是心烦喝了两口,没想到过敏那么严重。碰酒还是小时候的事,那么多年我都忘了自己过敏什么情况了。”
萧芃气闷地白他一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问道:“高秘书晚上还过来吗?我今晚晚自习让给化学老师了,晚上来陪你。”
熊威宁微讪:“怎么?怕我想不开啊?”
萧芃抱着胳膊没说话,熊威宁双手交叠躺了下去:“放心吧不会的!你说的对,为那么个人不值得,还好什么都没说定,我还是单身狗一只!从今天起,他结他的婚,我过我的日子!这世上从来没有谁离不了谁的!”
他一夜之间变得那么豁达,萧芃有些半信半疑,可话说的也没错,熊威宁不过是直男动了心,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海嘉杰一个出了柜的gay都能结婚,他又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两天后,熊威宁出院上班,去找年修明销假的时候被他叮嘱注意肠胃,才知道萧芃说他肠胃炎犯了,瞒下了其他的事情。
住院耽误了搬家的事,熊威宁的东西还都在工作室,重新联系了搬家公司,那边需要本人到场才会工作,可他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房子去。那里每个角落都有海嘉杰的影子,想到这里他就浑身难受,可设备都在他又不得不去。
实在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约定了下午三点左右过去。
李澍禾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忙到萧芃根本见不到人,忙到熊威宁的事都只能在电话里匆匆说给他听。
李澍禾知道萧芃的脾气,第一反应就是叮嘱他不要太操心。
萧芃颓然长叹一声:“怎么可能不操心,自从出院熊威状态就不对,脸上没个笑容整个人都是颓的。”
“感情这事,心动了就受了钳制,开了个口就会期盼着好结果,出了这样的事熊老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呢。”李澍禾话语里颇有些感慨意味。
萧芃听完却沉默了,记得李澍禾说过当时海嘉杰和熊威宁闹不愉快,中间他还帮忙搭过线,听见海嘉杰要结婚的消息就算再不上心,也总会有些意外吧?可他的反应,也太过淡定了。
李澍禾等了半天不听他说话就喊了一声:“萧老师?想什么呢?”
“没什么。”萧芃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李澍禾和他俩的关系本就平淡,会有这个反应也很正常,“你都多久没回来了?昨天遇见年修明,他还问我你打算请假到什么时候呢。”
李澍禾顿时警惕起来:“我请假的事,年修明找你干什么?”
萧芃被他说的一愣:“昨天班主任会议正好是他主持的,散会的时候遇见了,就随口问一句,你进校就是我带着的,他会问我不是正常吗?”
李澍禾语气听着明显不高兴:“没事别总和他接触!”
萧芃总算听出些道道:“你不是吧?年修明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醋你都吃?!”
李澍禾头疼地捏住鼻梁,这人对别人感情挺敏锐,怎么放在自己身上就那么迟钝,年修明什么心思那不是昭然若揭?
“对!我就是乱吃飞醋!”李澍禾索性厚脸皮承认,“总之你少跟他接触!”
萧芃不满撇嘴:“知道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想我啦?”李澍禾得意洋洋。
萧芃正在办公室里,左右看了看没有人,就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啊,想你了。”
李澍禾没想到他那么坦率,顿时心情飞扬地说着:“我也想你!萧老师我好想亲亲你。”
萧芃浅浅一笑:“那怎么办,亲不到啊。”
李澍禾压低着声音,嗓音意外的性感:“我想抱着你,想你躺在我怀里,摸着你的脸耳朵,你的脸,你的腰……”
酥麻的颤栗感从后脊缓缓而上,听着李澍禾的声音,萧芃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手指正沿着刚念过的地方,在自己身上一一划过。萧芃面红耳赤地吞了吞口水:“小流氓!”
李澍禾低低笑了声,而后委屈地嘟囔着:“怎么办萧老师,我硬了。”
萧芃也不舒服,不过比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是有些定力的:“你自己惹的事自己想办法去!”
李澍禾不满的哼哼,晚自习铃声响了起来,萧芃顺势说道:“我得看自习了,你好好工作!”
李澍禾又跟他墨迹了两句才依依不舍挂断电话,萧芃则抓紧预备铃的时间去了趟厕所,冷水洗了把脸才进教室上课。
立冬后的6点,天已经昏暗下来,居民小区的屋子里,属于熊威宁的东西已经悉数搬走,原本满当当的房间顿时空下来,熊威宁感到有些难过。
结婚的是海嘉杰和席涓琳,可让他却只为海嘉杰一个感到难过,之前对于席涓琳也只是憧憬与好感,而他知道,自己对海嘉杰,是真的动了情了。
小书房的门开着,里面剩下全是海嘉杰的东西,有很多个夜晚海嘉杰就留在那间不大的书房里工作,等自己下课后,拉着他在小床上接吻。
有很多次俩人兴奋的险些越界,每一次海嘉杰都生生制止住,凌乱了呼吸难受的冒汗,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等你点了头,我一定得把之前所有欠我的都讨回来!”
他分明是那么的怜惜自己,分明是那么可靠与认真,然而为什么又要那么样的伤害自己?
车子在楼下鸣气喇叭,是搬家公司催他出发,熊威宁抹了把脸将钥匙放在茶几上,那钥匙一直攥在他手心,连粉白的皮肉上都隐约显出钥匙的轮廓来。
他走到门边停住,最后一次环视这间不大却难忘的屋子,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句“再见”。随手熄掉灯,将一颗痛苦滴血的心和房门一同锁在这个寒秋的夜晚里。
日子还得照旧过,熊威宁恢复的比萧芃预想中快很多,只是变得不爱笑了。陈轩安是个敏感的孩子,他感受的到熊威宁的变化,平时说话很自觉避开海嘉杰的名字。
元旦近在咫尺,艺考就要来了。
熊威宁给陈轩安加了课,孩子不是泡在博艺就是泡在公寓,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冲刺阶段。
随着艺考一同到来的,还有海嘉杰和席涓琳的婚礼。
或许是因为想要隐瞒的人已经不用瞒下去了,海家索性将婚礼的消息通报给了媒体,学校的同事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席涓琳就是席家二房的女儿,才知道她就要结婚了。
三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老师结婚的请柬一般只发给关系好的同事,其他的同事,只要在婚礼结束后每人发盒喜糖就好。
席涓琳的请柬递给了创新班年级组所有班主任,也不会少了年修明的那份,当然还有团委的同事们。
烫金的请柬一一发出去,团委办公室气氛都热闹起来。
跟席涓琳关系好的,直接开怼埋怨她瞒着身份不透露;关系一般的笑笑接过喜帖,开始担忧起礼金来;然而多数人都是说着恭喜,感慨着豪门联姻他们也能见见市面。席涓琳对于所有话语都报以淡淡一笑,自然的不像个发喜帖的新嫁娘,倒像是个通知工作的同事一般。
熊威宁在办公桌前异常平静的就看着,终于每个人都拿到了请柬,席涓琳转向熊威宁,踌躇了片刻才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