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蒽再次摇头,“不了,对他我真的已经爱不起了……”宋惠蒽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仿佛韩见天给了她一副沉重的担子,而担子松开后,她整个人也才能够轻松而活。
唐梦瑶明白了宋惠蒽的意思,继续看着她道:“那如果我原谅他,不恨他了,你会责怪我吗?”
宋惠蒽这才侧头看了看门口,明白唐梦瑶将韩骏礼叫走的原因。也心疼女儿在进入手术室前一刻的懂事。
这样的唐梦瑶,让她怎么能够不爱?
“瑶瑶,他对不起的人其实只是我,他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他也不算对不起你。既然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自然也可以做你自己的选择。”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宋惠蒽的话,让唐梦瑶泛起泪光。她庆幸自己有这样一个疼爱她的母亲,更加欣喜她的母亲如此勇敢善良。
宋惠蒽走了出去,将韩见天叫了进来。韩见天整个人竟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紧张得手心冒汗,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只沙沙哑哑,低低沉沉的唤了一声。“瑶瑶……”几十年的辛酸泪,韩见天竟然想要趟出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傻瓜,明明女儿已经被老天送到了他的面前来,他却傻傻的不知道。
明明他最爱的女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却自暴自弃的沾染那么多的女人。甚至因为自己沾染的女人,给女儿带来了麻烦。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混蛋的父亲。
“其实你用不着这样。”唐梦瑶开口,声音有些小,却很平静。“你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没有对我尽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是情之所理。”
“不,就算我不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可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与你母亲长得那么的像,我却没有把你认出来,甚至还任我的女人伤害了你,我……罪该万死。”
唐梦瑶轻笑,柔弱的目光,带着安抚。“其实你也帮过我的……”那一次,他甚至还安慰她。那个时候,她其实感觉,韩见天应该还是有情的。
只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她有好感的公公,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瑶瑶,你别这么说,你这样说,我会更加的自惭形秽。”
唐梦瑶看着韩见天两鬓的发,终究还是心软了。“你不用这般愧疚,我不怪你了。”
“真的?”韩见天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那眸光中充满的泪花,也很打动人的同情心。
唐梦瑶点了点头,又缓缓道:“虽然我不怪你,但我也没有办法认你。这个,我真的很抱歉。”
唐梦瑶的话,终究还是让韩见天落下了失望的泪水。唐梦瑶说得很坦承,“从小我就没有父亲,可是我却并不缺少爱,母亲将所有的父爱和母爱都给了我。”
“村里的人,也不会讥笑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们都对我很好,虽然过得不富裕,可是我却过得很开心,也很满足。我还有一个爷爷,他视我为亲孙女,宁可自己不吃,也要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所以,我并不缺少父爱,反而对于父爱只是一种陌生的。早已经习惯自己不会拥有父爱,所以,请原谅我喜欢我现在的状态,我可以很平静的叫你一声叔叔,因为你是骏礼的父亲。可是,我没有办法把你当成是我的父亲,叫你一声爸爸,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可以吗?”
唐梦瑶的言辞,非常的细软。让韩见天听着却心如刀绞。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只能叫他一声叔叔。而他也没有丝毫办法去拒绝。
只能随她所愿的点了点头,“只要你高兴,我都可以的……”韩见天说这句话,像是负了千斤重,感觉整个呼吸都快要压得没气了。
“刚刚……我跟我妈的对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她也不再恨你了。你们的过去,就让她过去了吧。就算你想要弥补,也没有必要以自虐的方式,来博取大家的同情。一旦同情超重了,若来的恐怕就是嫌恶了。我想那样的结果,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吧?”
唐梦瑶的话说得很白,她见他,不过就是因为同情。当同情不再有了,那剩下的就只是嫌恶。
韩见天不会想要被自己的女儿嫌恶。
原本心伤的眼,突然一怔。看着唐梦瑶柔弱目光中的坚定,韩见天连忙应声道:“我不会再这般惹你们嫌恶的,我会走得远远的。”远远的,只要知道她们过得好就行。
唐梦瑶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中的欣然,却让韩见天心酸。就好像她打发掉一个碍眼东西的结束的笑容,让他觉得无奈而又痛心。
可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他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人。
韩见天走了出去,看着坐在墙边椅子上的宋惠蒽,她这段时日以来的转变,他也看在眼里。很为她高兴,可是又痛恨让她找回自我的人,并不是自己。
不管是宋惠蒽还是唐梦瑶,他都愧疚不已。
“惠蒽,你……真的不怪我了吗?”
毕竟,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不是请求原谅就可以原谅的。她痛苦了二十几年,将自己一直藏在乡下,甚至腿也毁了,容也受到了影响。
青春年华,就因为自己娶来的妻子所残害的。别说宋惠蒽,就是他都觉得自己无法原谅。
宋惠蒽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淡然。内心竟然不再有丝毫的气,整个人也显得平静,就像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怪与不怪,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也许是时间,将你与我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若不是为了瑶瑶,她也断然不会找上他。当时胡莉对她的凄辱依然历历在目,当时她真的恨得要死,甚至想一把刀将她给杀掉,这样她就不会阻挡韩见天他们去救自己的女儿。
可是,现在她竟然恨不起来,觉得胡莉其实也是人生的输家。做了那么多,可最终,她依然什么也没有得到。就连生的儿子,也不是韩见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