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声道:“他什么时候出的国,去了什么地方?”
谢婉华摇头道:“不知道。那边的同事说,他请了长假,临走之前透露过要出国度假的消息,却没说具体要去哪里。”
“果然!”我沉声道,“我们来做一个推测。”
“日记到了汤姆的手里之后,他一直都在想办法破解日记的秘密。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借助了西方的巫术,或者是无意间破解了日记的禁制,同时,也发现了日记中的秘密。”
“我想,汤姆不会对你姐姐的生活感兴趣,但是日记的封禁手法,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因为,在汤姆的认知当中,他始终把日记上的禁制当做一种催眠的手法。催眠术也正属于心理学的范畴。”
我说到这里停下来,看向了谢婉华。后者知道我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于是点头道:“据我所知,汤姆曾经接触过华夏的心理学大师,也听说过祝由术。可惜,那位心理学大师并不是祝由科的传人,汤姆并没见识过真正的祝由术,他也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谢婉华正色道:“如果,汤姆把日记上的禁制当成了祝由术,他很有可能会过来寻找传说当中的祝由术。”
谢婉华并不是术道中人,也不了解祝由科的隐秘,她所说的祝由术,恐怕只是祝由科传承中的一点皮毛。要知道,祝由传人多数不在医院、学院当中。因为,官方能够允许将心理干预、催眠术用于医学治疗,却不会支持用咒语、灵符治病。所以,真正的祝由术高手作为术道的一份子,大都隐藏在民间。
我听完之后才说道:“既然我的第一个假设成立,那么,我的下一个推测,也会成为必然。那就是,运用发咒的人还活着。”
我看向谢婉华,沉声道:“那个人要么是你姐姐谢婉乔,要么就是当年教给谢婉乔发咒的人。”
“不可能!”
“你说婉乔还活着?”
谢婉华和老杜几乎同时惊叫了出来。
我摆手道:“我只是一个推测。毕竟,我们谁也没看过日记的内容。假设在日记中留下禁制的人已经死了,汤姆千里迢迢跑到华夏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等他们开口就抢先道:“其实这个推测正确与否很好验证,只要老杜去查一查出入境记录就会知道汤姆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马上去查!”老杜转身要走,我却拦住了对方:“等一下。我们先把对面的杀人现场清理一下。然后,你再报警。”
老杜虽然是警察,但是对面住宅的两条人命,他也没法解释过去。毕竟,我们拿不出鬼魂杀人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只能在警察过来之前,把现场处理干净。
好在老杜本身就是刑警,我跟和尚都能处理现场,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清理掉了我们几个人的痕迹。
我跟和尚能有清理现场的本事并不奇怪。自古以来,江湖中人就一直畏惧公门。
像武侠电影里那些侠客出手杀人之后潇洒而去,或者直接击杀公门捕快的,那都是剧情的需要。古时的江湖人或许会杀人离去,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跟公门中人作对。
在古代,杀官差就等于造反,官府一旦铁了心想要缉拿某个江湖人,除非是恰逢乱世,否则,他们绝难逃脱。术士作为江湖的一份子,也一样如此。而且,术士相对于那些江湖大豪,更容易被人捕获。
所以,从古至今,术道上都流传着抹除痕迹的种种手段,尤其是我们这样斩鬼的术士,更是如此。
我跟和尚早就学过抹掉脚印、指纹,消除血迹,甚至毁尸灭迹的手段,只不过我从来没真正使用过,所以有些生涩,至于和尚,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有了老杜的指点,我们却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瞒天过海。
等我收拾完现场,才嘱咐老杜道:“一会儿你报警之后,就说自己忽然想回来祭拜一下亡妻,才在楼道里烧了纸,后来闻到屋里有血腥味,才觉得不对,报了警。千万别说别的。”
我怕老杜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又嘱咐了一句:“你说实话,警察也未必能抓住凶手。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追凶。虽然跟你做事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性质相同,你不用多想。”
我见老杜点头,才带着谢婉华回了诊所。
我坐下不久,和尚就开口道:“我说吴召,你在老杜家里的时候,好像是有话没说完吧?”
“我的确是有话没说。”
我跟和尚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餐桌边上的谢婉华:“汤姆出国和我们遇鬼的时间,几乎就在脚前脚后,甚至可以说像是剧情一样被安排到了一起,这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刻意而为?”
谢婉华顿时反问道:“吴召,你什么意思?”
我沉声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你隐瞒了一些事情。”
“我隐瞒了什么?”谢婉华显然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接受过祝由科传承,可你看到鬼魂时却惊慌失措,甚至连术士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这是术道传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谢婉华强辩道:“我……我没见过鬼魂……惊慌也在情理当中。”
我冷笑道:“祝由术,说白了也是在驱邪。教你祝由术的人,难道事先没带你见过鬼?”
对于驱邪的术士来说,从入门开始,师父就会带着他跟鬼怪打交道。如果,一个术士见到鬼怪之后,被吓得不知所措,还谈什么降妖捉鬼?那不是天大的笑话?
谢婉华再次狡辩道:“教我祝由术的人只教过我催眠,没教过我捉鬼。”
“是吗?”我紧盯着谢婉华道,“这就是说,你没学过高深的祝由术吧?”
“对!”谢婉华刚说了一个“对”字,我就厉声喝问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当初,你是怎么瞬间将我催眠的?”
谢婉华强做镇定道:“那是师父教我的催眠秘术,我不能告诉你!”
“哦,是吗?”我缓缓地说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催眠术是西方的叫法,华夏术道有慑魂、迷魂、离魂、惊魂,却从来没有人说催眠。你敢说催眠术,就是欺师灭祖,懂吗?”
“我不懂!”谢婉华干脆不说话了。
我没理对方的沉默,继续说道:“你是聪明人,有些话,我想用不着我多说什么,你也应该能想清楚。在我没去碰这本日记之前,你和老杜就已经遭遇了鬼魂。”
“那时候,我并没完全接手老杜的生意。所以,鬼魂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咱们暂且不论对方是人是鬼,他都把你和老杜当成了第一目标。”
“我出现之后,对方才动用秘法,给我们设下了埋伏。这就说明,对方已经察觉有真正的术士介入了这场恩怨,才想到要对我们一击必杀。所以说,你几乎是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我转头看向了额角渗汗的谢婉华:“你可以仔细想想。老杜作为谢婉乔的丈夫,在她出事后八年之中都没遭遇过鬼魂侵扰,为什么现在被当成了猎物?”
我不等对方回答就说道:“我只能说,对方的目标是你,而不是老杜。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给我交代一句真话吧!”
谢婉华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等我再次催促时,她却摇头道:“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谢婉华明明已经动摇了,可是到了最后,她为什么会忽然改口了呢?
我知道,谢婉华已经到了说与不说的边缘,我只要找对了方向稍微施压,谢婉华就会说出实情。可是,谢婉华心理上的突破口究竟在什么地方?
换个人,我也许还能试试别的办法,可是谢婉华是心理医生啊!按照她的说法,心理医生的承受能力要超出常人很多,如果我一下找不对方向,让谢婉华从心理压力中缓解过来,我刚才的步步紧逼不仅仅是等于做了无用功,甚至没法再用同样的办法去逼谢婉华了。
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寻花却来了一句:“就算你不怕死,也得替老杜想想吧?就算我们两个不会抽身而退,难道还能看着老杜一辈子不成?你瞒着我们的事情越多,老杜也就越危险。你觉得,老杜自己面对鬼魂的时候,生还的机会有多大?”
对,老杜!我怎么没想到。
我看得出来,谢婉华对老杜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只不过,他们两个谁也没跨过那道界限。可是这些事情,寻花和尚是怎么知道的?
谢婉华果然急了:“你们不能……”
“我们凭什么不能?”和尚厉声道,“雇主一句实话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们选择抽身而退,也在情理之中。”
我跟着又补了一句:“我们一走,老杜可就再也找不到术士了。他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怨你一辈子。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