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这样的啊。牧星海还心底同自己说,可为什么,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呢?
牧星海问:那我们算是恋人吗?
这是牧星海第二次问了。阮尘有点烦,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有什么用?他说:你觉得是就是吧。但别让别人知道。
牧星海闷闷地回了个嗯,起码在这一小段时间里,他是正儿八经地在跟阮尘谈恋爱吧。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在索求什么,总觉得还是不满意。
于是。
他们俩就此开始正式地下交往。
直到开学后。
阮尘忙,牧星海也忙。
偶尔要约着见个面,还得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约会,避免被认识的人发现。
好不容易在给阮尘过生日那天好好亲近了一番,牧星海神清气爽,好歹餍足了一回。但等从阮尘宿舍偷偷摸摸出来以后,他又觉得更空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最后期限之前耗光对阮尘的兴趣,也好到时候离开时没有牵挂。
但现在眼看着,他不光没有失去兴趣,还更想见阮尘了。
晚上,他梦见了阮尘。
阮尘不是现实里的模样,而是变成一个小孩子,穿着皱巴巴的旧衣服,坐在一扇大铁门旁边的石头上,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等着。梦里的他走过去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阮尘对他说:我在等人接我走。
然后公交车过来了,车门打开,他走到边上,小阮尘站起来,对他挥挥手,说:再见。
他半只脚已经踩了上去,却忍不住回头,看着阮尘。
一句要不要跟我走已经卡在了喉头,就要说出来了。
铃铃!!
梦里,是公交车的鸣笛声响起。
梦外,是门铃声在响。
牧星海从梦里惊醒过来。
大半夜的,是谁啊?难道是阮师兄来找他?
牧星海喜欢只穿内裤睡觉,他草草披了件睡袍,走去开门。
视讯机显示屏上把门外来人的样子拍下来了。牧星海定睛一看,顿时失望不是阮尘。
是蒋婷婷。
他看一眼手表,凌晨两点多。
这个时间点,蒋婷婷来找他做什么?而且她的神情状态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牧星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门,问:你怎么来了?
蒋婷婷一身酒气,哭得梨花带雨,啜泣着说:我很想你
哦,估计是被别的男人给渣了吧。牧星海想,他既不觉得解气,也没觉得可怜。仿佛不相干的路人一样冷漠地看待蒋婷婷这件事。
反正他也在还没完全分手分干净的时候就和阮尘暧昧不清睡了好几回了,他们算是扯平了。
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把她赶出去也不安全,就算出于人道主义也应该安慰几句。牧星海自认虚伪地想。
牧星海让开路,说:先坐下来慢慢说吧。
牧星海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大麦茶。
蒋婷婷双手捧着茶杯,紧攥不放:谢谢。
不肖她开口,牧星海看她那扭捏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想吃回头草,他装作没看懂,不接这茬,事不关己地问: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她点点头,又面红耳赤地摇头,说:我又没真跟他怎么样,是他非要追我。
牧星海说的是他们一个共同认识的朋友,低一年级的学弟,当时他发现了蒋婷婷和学弟的暧昧消息,无法接受,冷战闹分手,慢慢走向了决裂。
牧星海说:我还以为我们分了以后你就跟他在一起了呢。不过他其实并不关心蒋婷婷的感情问题,适当敷衍了一下,找男人的时候要看好啊。别找这种让你大半夜喝了酒哭着跑出来的男人。
这对话也有够诡异。
两个曾经谈过恋爱,甚至差点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的前情侣,能这样心平气和地交流情感问题。
蒋婷婷沉默了片刻,卑微似的说:星海,还是你对我最好。
牧星海挑了下眉,总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否认说:不,我不好。
蒋婷婷懵了,她颇为敏锐,隐隐察觉到什么,问:你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吗?
觊觎牧星海的女孩子那么多,他一向没有空窗期,这很正常。
牧星海不置可否:算是吧。
他是一边想着阮尘,一边回答这个问题的。
那真是对不起了。蒋婷婷好声好气地说,那、那我是不是不方便留在这里?你女朋友会误会吧?
其实也没别人看见蒋婷婷过来了,可牧星海也不太想留下她,说:是不太方便。你没带钱吗?需要我借你一些吗?要么我陪你去附近的旅馆吧。
蒋婷婷站起来:不、不用。我还是走吧。
牧星海送她下楼,去了最近的一家小旅馆,看着她买好房间才回家去。
第二天。
蒋婷婷收到阮尘发来的文件和消息:【你看一看,之后自己修改一下,这是你的作业也得你自己熟悉才行】
【最近你为什么又不想写作业了呢?】
蒋婷婷回:【我前男友想跟我复合,弄得我心神不宁】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时间线拉回到来了,要开始泼狗血了。
第18章 低烧18
阮尘呆呆地哦一声。蒋婷婷的声音也软和下来,细声细气,像是依赖似的说:我只偷偷告诉你了,师兄,你别和别人说。
阮尘答:我会保守秘密。
唉,小师妹又撒谎了。
阮尘想。
不像以前,现在阮尘甚至毫无犹豫,下意识便判断牧星海不可能回去追蒋婷婷,不用列举一二三四的理由,他就是知道不会。
只是又一次让他想起接近牧星海的最初的愚蠢的动机。
他最近总忍不住想,假如一开始他没有盲信小师妹的话,是不是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竟然跟一个男人牵扯不清。
阮尘在纸上写下一个词:bicurious
下注定义:这类人群主要是指对双性恋有兴趣尝试的异性恋者,他们通常把双性恋看作单纯的性体验,本身还是以异性恋生活为中心。拒绝被看作有同性恋。
他揣测牧星海是这种类型。
那他呢?他自己呢?他没有牧星海那样坚定的情绪,已经跟男人发生过的关系的他还能算是个异性恋吗?等牧星海离开以后就算真的结束了吗?他还能回归到正常社会去做一个异性恋,同一个女孩子恋爱结婚组建家庭吗?那样的话,又是否太过无耻了呢?
这天。
导师让他抽空帮个忙,去幼儿园接一下女儿。这类小事阮尘没少做,也不是头一回去,老师都认识他了,知道他是接孩子去爸爸那里,很顺利地让他把孩子带走了。
小姑娘问:是去找爸爸吗?
阮尘说:是啊。
小姑娘说:我跟妈妈说一句。说完点点按按手上的电话手表。
没过几分钟,他还牵着小朋友的手在去地铁站的路上,接到了师母的电话,让他不急着回学校,带孩子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一坐,等她过去。
阮尘就带小朋友去街对面的一家书店,在少儿阅读区看书。
过了二十分钟,导师的太太方妍下班过来接女儿,她温和亲切地问:吃饭了没有?我也懒得做饭了,顺路一起吃个饭?
阮尘说:谢谢方姐。他不管方妍叫师母,一开始叫过,方妍笑说把她叫老了,喊方姐就行。
方妍年纪也不大,跟他的导师宋英彦是大学同学,但她读完研究生以后没有继续深造,而是在一家企业的科研部门工作,职务颇高。
阮尘坐在车后座,从侧后方看她,有些陷入羡慕之中,有时他真不懂老师,已经有这么好的妻子了,还有一个可爱伶俐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出轨?这简直是他理想中的完美家庭。
他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顿饭,方妍还送他回了学校。
临下车前。
方妍看了一眼在后座上睡着的女儿,对他说:小阮,下回宋英彦再让你去接女儿的话,请你不要去。
阮尘没反应过来:啊?
方妍很平淡地说:上个月我已经跟他提出离婚了,孩子会归我,不用他管。
阮尘:啊,好,好的。除此以外,他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下了车。
阮尘站在路边,望着缓驰而去的车背影,总仿佛感觉有一片不详的阴影滑弋到心头上。
隔着马路,牧星海一眼就看到阮尘了。
阮尘魂不守舍,连呼唤声都没听到,于是看看四周来往的车辆小心地过了马路,小跑到阮尘身边。
阮尘正在接电话:囡囡被方姐接走了没、没说什么
牧星海默默站一旁,阮尘挂了电话叹口气,一转身,差点撞上牧星海,被吓一跳:你怎么在这?
牧星海皱眉说:我喊你你都没听见。
阮尘说:有事情又提醒他,这是在学校外面。
牧星海无所谓地唔了下。
阮尘对在众目睽睽下跟牧星海说话尤其不自在,恨不得一句话也不要再说,敷衍、冷淡、匆忙地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木星海有回答,转身就要走。
牧星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搭话,不走远,不接近。
阮尘没回头看,他很想回头看一眼,但总觉得这是欲盖弥彰。
他又不想往宿舍楼走,那样一来,多半又会不知不觉地把牧星海带回去,然后又不知不觉地滚到床上去。
于是在学校里慢悠悠地兜圈子。
他在学校的人造湖边走,时近初夏,碧绿水上一池的娇小睡莲,枕着夜色羞涩合拢了花瓣。
水面折射路灯朦胧微弱的光,随着涟漪粼粼柔柔荡漾又平息,是牧星海的倒影。
渐至人迹象稀少之处。
阮尘见四下无人,停下脚步。
牧星海问:走累了?
阮尘再次抬起脚,但没走远,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牧星海也坐下。
牧星海自然而然地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阮尘,把阮尘本来想说的话都给打乱了,他低头一看,是一小瓶驱蚊液。
牧星海说:这边蚊子多,你又招蚊子,先擦点吧。
阮尘接过去: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个?
牧星海说:我本来就是去超市买东西的,正好路过。
阮尘没拿。
牧星海突然伸手用手背抚摸了下他的颈侧,痒丝丝的,阮尘立即如被蛇咬般往边上避了下,一瞬间耳朵就红透了,灰蒙蒙的眼睛被愠怒点亮:你做什么?
牧星海短促道抱歉:啊,我看到这里有个包,是被蚊子咬了吧?不痒吗?也没见你挠。
阮尘说:这种痒包,只要一开始忍住不挠,过个十几分钟就不痒了,要是挠了才会觉得更痒呢。
牧星海说:我帮你擦吧。
阮尘盯着他,不说话,只用眼神拒绝他。
阮尘的脸颊紧绷着,心中就做巨大的挣扎,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草丛的小虫聒噪鸣叫声中,阮尘无任何铺垫,干巴巴地说:分手吧。
以后我们还是,不管在哪,都不要见面了。
牧星海脸一下子臭的不行,非常吓人,他问:为什么?
其实可以找诸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诸如学业,诸如前途,诸如同性恋的小众与困局,但阮尘一时间竟没想起那些,从心而愧疚地说:我不是出于喜欢你而和你在一起的。
话音还没落下,阮尘都没怎么看清牧星海是怎么动作,牧星海直接吻了过来。强吻。他尝试躲了一下,但被扣住了后脑勺。
他觉得脑子里想轰的一下炸开了,嘴唇发烫,脸颊发烫,尤其是羞耻感,烫的烧起来了。
略有点距离的十几米外。
林暮看到两个男人交叠的身影,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拉近镜头。
看清了。
就是阮尘和牧星海在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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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低烧19
在无人发现时的阮尘有多顺从,在学校被强吻的阮尘就有多抗拒。
这随时可能被人看到!
可牧星海先发制人,他被按住,往后仰,长椅的扶手硌着腰后侧,疼得他一时间使不上劲儿。他又后悔又害怕又恼火,又在想,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会有多么滑稽难看?
牧星海的手在捏着他的后颈,与过于强势的吻不同,虎口与拇指安抚似的轻柔摩挲颈侧和耳后,痒的臊人。
阮尘既羞也气,软弱如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这时,拍照的闪光亮了一下。
血液在这一瞬间猛的泵入心脏,像要炸掉一样狠狠跳了一下,他是真气急了,一个用力,咬了牧星海一口。
牧星海吃痛,这才放开阮尘,他也意识到被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