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惟有德,圣人生焉。微言大义,传世千载。
……
自圣人之世,而今已有一千八百年有奇,然圣人之学,未有寸进。腐儒之嗅,遍地腥膻!
寻章摘句,巧言附和,岂圣人之本意耶?
本宫不才,于格物致知略有所得,欲以砖瓦之陋抛之于前,只求诸君美玉之于后。”
这一封告天下士人书,是李恪绞尽脑汁写就,完了还被陈悦薇取笑字丑,被彭文君嘲笑行文粗鄙,不堪入目。
但太子毕竟是储君,尤其是李恪如今实力日益雄厚,在秦州地位更是稳如泰山的情况下,由不得天下士人不重视。
何止是重视?
用句不客气的话来说,简直就是往茅坑里丢了一块破石头,溅的坑边的士大夫们满身都是屎尿,臭不可闻。
尤其是现在的世家当中,虽然人人标榜经学世代,礼仪传家,可真正能把圣人之学读通读透的,往往都只有寥寥数人。
在唐以前选士标准之一是通四书,学五经之一。
可是现在,大小世家早就把这一点不当一回事了,真要按这个标准来取士的话,朝堂上最少有三成人要革职免冠。
就算想补救都没办法,因为所有的大小世家都是如此,人人都拿圣人大道当做敲门砖,可真正能有毅力学通的不过十之一二。
而今李恪这个太子,居然把这个早就丢在垃圾堆里的东西拿出来说事,可以说事情还没说完,就等于在世家脸上很抽了一嘴巴。
可是偏偏,在这一点上,世家还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难道你让大家承认,自己不学无术?
还是让世家否决圣人之道?
前者在断世家的根基,后者在刨世家的祖坟!
无数人出离的愤怒!
尤其是那些今年准备考举或者点品的世家子弟们,平时大家可以装聋作哑,可今天出了这一档子事,日后若是没中还好,若是侥幸中了,旁人闻起来你若是应对不当,那就不是你一个人斯文扫地的事情了。
连累家世是一定的,就是那些给你开后门的谆谆长者和朝廷钦命的考官,全部都要倒大霉!
京都城里表面倒是一片平静,实际上暗中骂声一片,人人都不明白,太子这好端端的干嘛扯这一出,这不是坑人么?
就在上次吴德成吃饭的那个聚友酒楼,二楼的包厢内,几个年轻士子对面前的美酒佳肴都没了以前的兴趣。
甚至有几个喝多了,更是正在破口大骂:
“他吃饱了撑的吧?什么就一千八百年圣人之学没进步?”
“他以为他是谁,会酿点酒造点白糖就了不起了?”
“简直是不知死活,狂妄自大!”
“没错,按他的说法,一千八百年圣人之学没进步的话,那历代先贤岂不是在他眼里都是废物?”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贵公子,更是满腹怨气的丢出一包书本,把面前的杯盏砸的“叮咣”乱跳:
“看看,这是我家里紧急给我送来的,说是什么哪个劳什子的读书笔记!”
“他娘的,我们世家子弟,天生就该为官做宰,本来考这劳什子科举就的多此一举,现在还要来这一出,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其余人也是义愤填膺,纷纷附和:
“早听说他看不惯世家,对我等世家百般欺压,如今一看此言不虚!”
“没也咱们世家,他李氏凭什么坐在皇位上?”
“简直是忘恩负义!”
“这狗贼,当什么太子,以后还得了?”
“就是,其实我觉得,岐山郡王就不错!”
“不错不错,王爷出身高贵,母族乃是天下七大一品世家之一的东海徐氏!”
“正该王爷这等贵人,才适合储位,那个贱人之后,望之不似人君啊!”
……
几个贵公子满腹牢骚的发泄着,他们的随从也无聊之极的相互议论:
“你说这太子也真是,真要考什么科举,我们少爷就麻烦了。”
“是啊,我家少爷的字都写不好,平时的作业都是我做的!”
“哼,真要按太子殿下这样来,这大雍还不乱了套?到时候没了上下尊卑,礼制败坏,国将不国了!”
“唉,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生的好呢?”
“好个屁!谁不知道他的出身,一个贱人之后,也有脸窃据太子宝座!”
“就是!”
有个别老成的,看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没好气的打断道:
“够了,都别胡说八道。这种话咱们各自的主人能说,咱们是什么身份,乱说这等话不怕杀头么?”
几个长随顿时全都闭嘴,不过刚才这人却疑惑的问道:
“这格物致知是什么玩意,也是圣人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