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2)
这些钥匙,仿佛打开的不是雪衣的房子。
是她心里的那间房子。
房子的门上挂着许多锁,不知道还要多少把钥匙才能完全打开。
但有一个人愿意来开,总比
一直锁着好。
这些都是新的洗漱用品,我还没来得及用的,穆雪衣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毛巾牙具,递给周枕月,你应该没有回家吧?一路风尘,先洗一洗,明天还要上班。
周枕月盯着她,没有去接那些东西,而是先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穆雪衣拿着毛巾的手举在一边,任由周枕月抱着。轻点下巴,蹭一蹭周枕月的肩窝。
像安抚主人的小动物。
周枕月单纯就是很想抱抱她,抱了一会儿,便放了手,接过洗漱用品。
我去洗澡了。
趿着拖鞋,才向着卫生间走了两步。
穆雪衣忽然开口:阿月。
周枕月驻足,回过头,嗯?
穆雪衣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眼里似是含起了泪。
踌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周枕月声音很轻:为什么这么说?
穆雪衣的喉头艰难一动,我刚刚要你天天来陪我。这种要求
周枕月打断她:我本来也想要你陪着,这不算自私,你没有逼我做什么。
短暂的安静后,周枕月又说:
如果你觉得很有心理负担的话,那我用那份合约的效力,要求你,必须天天来陪我。
这样的话,是我在逼你,你只需要配合我就好了。
穆雪衣咬住下唇,瞳孔里微光闪动。
周枕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向卫生间走去。
转身的刹那,模糊地说了一句:
别想太多了,小丫头。
浴室的门被温柔地关上,几乎没有发出刺耳的响动。
穆雪衣深呼吸了一口,偏过头,紧紧盯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忍住眼里的泪。
原来,一直都是她想错了。
她根本就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进退有度。
阿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恨自己入骨。
所以,她们注定了是无法互相折磨的吧。
她没那么坚强。
那个人,也没那么狠心。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雾气弥漫上了玻璃门。没多久,里面隐约响起了沐浴露盖子开合的咔哒声。
穆雪衣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渍。
不该再哭了。
总是哭,会不经意影响身边亲近的人的。
穆雪衣开始收敛起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没有哭过的痕迹。像小孩子收拾乱了一地的玩具,小心又仔细,生怕遗落了小部件扎到别人的脚掌。
转身向卧室走去。
心里已经想好了,等一会儿阿月洗完,她就乖乖抱着她睡觉,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起码今晚,给对方一个好眠。
进卧室时,不经意一扭头,看见周枕月脱下的毛衣放在浴室门口的小沙发椅上。
她下意识走过去,想帮忙收起来叠好放在床头,周枕月明早好穿。
没想到才一拎起那件衣服,衣服下面的手机就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
啪嗒两声,还在沙发沿上弹了一下。
应该是之前在楼下时开了屏幕常亮,手机没有锁屏,亮着淡淡的光,是桌面界面。
壁纸是纯白色,简约明朗,能一眼看清所有app的位置。
穆雪衣弯腰捡起周枕月的手机,想帮她按灭屏幕。
大拇指扫过屏幕下方时,却一不小心点开了角落里的备忘录。
穆雪衣没想窥探周枕月的隐私,所以第一反应是赶紧退出这个页面。
可正要按下返回键时,忽然顿住。
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备忘录里唯一的一条长便签。
良久。
都是怔怔地看着。
【12月19日凌晨1:00更新】
【1.我爱她。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永远无法否认这一点。】
【2.我应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不该再去钻牛角尖了。有些执念坚持下去,只会同时害了我们两个人。为了赌一口气,让她和我都不得善终,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3.我确实被辜负过很多次。但我这辈子什么都有,只是握不住她。而她,什么都没有,只能拥有我。或许我不应该计较太多。其实我也很清楚,她的人生,比我更需要得到体谅。】
【4.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5.她会告诉我的,我要等。】
【6.应该努力试着去相信她。我可以相信她第一次,一定可以再相信她第二次。】
【7.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老婆。爷爷说过,对自己的老婆,一定要包容,要温柔,要有耐心。】
【8.她性子内敛,别逼她。】
【9.她吃饭喜欢细嚼慢咽,别催她。】
【10.和她并排走时,走慢一点,她脚不好,等等她。】
【11.她很可爱,有除我以外的人喜欢她是正常的。我可以吃醋,但是不可以凶她。如果凶她,她会偷偷哭。虽然哭起来也很可爱但我不可以这样。】
【12.对她好一点。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想象力贫瘠的人。所以我必须得明白,她只会比我想象中更脆弱。】
【13.不要轻易放弃她。如果某个瞬间真的觉得撑不下去了,多看几遍第1条。】
【14.如果连读完第1条所有内容的耐心都没有了,那么,只读第1条的前三个字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打疫苗去了,明天不更,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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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 105 章
太多年过去了。
从她们初相识, 到现在,已经有七年多了。
七年里, 分了合,合了分。有几段感情经得起这样折腾呢?
普通人经历过这些,心态与性格,总是会有潜移默化的改变吧。
但穆雪衣发现,周枕月是这凡尘俗世中的例外。
或许是因为那太过优渥的出身,周枕月从小就生活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乌托邦里。她很聪明,很理智,但她的心态总是很理想化。
比如说,她不能理解钱木匠住在马路边的原因。牵扯到深山与高手,她第一想到的是品性的高洁与隐居, 而不是生活所迫与怀才不遇。
又比如说, 在这个爱情经不起撕扯与消磨的年代, 她仍然坚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被抛下两次, 尽管她生出了我要狠狠报复她的想法,心底里却在说着, 她有苦衷,我该试着再相信她多一次。
或许世界会变得越来越浑浊, 她穆雪衣也会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会成长,会变理性, 会试着去拿捏感情中的距离远近。
可周枕月, 一直都是最开始的周枕月。
愿意相信世上多数是美好。
也愿意相信, 梗结可以消除,爱情可以永存。
穆雪衣想起备忘录里那句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真正意义上的老婆。
周枕月肯定是太过舍不得那些她们彼此喊老婆的日子。
所以她宁可逆流而上,说服自己, 放下所有恨与猜疑,也要努力修补她们之间的裂痕,用尽全力把那个美梦变成现实。
原来
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修补这段关系。
一直都是双向的啊。
穆雪衣把脸埋在枕头里,双手紧紧抓着枕头两边,肩膀轻轻耸动。
周枕月洗好进卧室时,就看见穆雪衣把自己埋在枕头里轻颤,心里一慌,忙走过去握住她的肩头,你怎么了?
穆雪衣抬起脸,唇边是还没来得及敛起的笑意。
周枕月松了口气,我以为你在哭。
穆雪衣歪着头侧躺在枕头上,圆圆的眼睛像奶猫一样可爱,我在笑呢。
周枕月:你在笑什么?
穆雪衣垂下眼,拨弄着手腕上的金手铐,含糊地答:
没什么。
已经三点多了,明天两个人都要上班,周枕月也没精力再打哑谜。
关了灯,躺到穆雪衣身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
临睡前,周枕月拂开穆雪衣脖子后面的卷发,在那平时被头发遮着的地方吻出一个红痕。像签那些文件与合约一样,给对方盖个章。
穆雪衣由着她亲,乖乖地卧在那里,动也不动。
第一个长久的吻后,脖颈后的温热吐息后退了一点,似是在凝视。
过了一会儿,软软的唇又贴了上来,再次吮吸。
穆雪衣小声问:你干嘛?
周枕月吻完之后,满意地叹了口气,刚刚那个不够圆。
这精致的完美主义。
穆雪衣闭上眼,轻轻笑着,喃喃:月姐姐,你好可爱。
身后那人似是顿了顿,半晌,才再次抱上来,贴着她肩窝的脸有滚烫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直接熨入了她的心底。
别乱叫。闷闷的嗓音在耳畔嗫嚅。
穆雪衣笑出了气音,好,不乱叫了。睡吧。
周枕月:嗯。
夜已经太深了。
窗外都有了起早的鸟儿,扑簌着翅膀落在防护网上。
朦胧的夜色里,依稀能看见远处天边的乌云正乘着风慢慢走远,露出云后的半边月牙与北极星。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穆雪衣朦胧地半阖着双眼,困意卷了上来。
半梦半醒时,看到眼前一片灰暗,有白光圈圈掠过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