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兽,正趴在地上。
林朔,正背靠着驳兽的独角,坐在它的鼻梁骨上。
尘埃落定。
林朔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发现里面的香烟已经不在了。
刚才在驳兽脑袋上甩得那一圈,林朔人是回来了,可上衣口袋里的香烟却飞出去了。
好在这时候魏行山跑了过来,捡起了那包烟。
老魏算是不容易,这一趟从雪山下来那是连滚带爬的,速度不算慢。
他一边下山,一边把林朔整个战斗过程,也就看在眼里了。
对现在魏行山来说,林朔无论打成什么样,都很正常,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到昏迷的驳兽十米开外,魏行山左右看了看,有点儿不敢上前。
林朔瞟了他一眼,伸出了手,那意思是要把他拉上来。
驳兽这个脑袋,哪怕现在贴在地上,也有两米来高。
魏行山神色挣扎了一阵,来到驳兽的脑袋边上,伸出了手掌。
林朔一拉,就把这巨汉拉上来了。
两人就坐在驳兽脑袋上,开始分烟抽。
而anne和章进两人,虽然刚才在战斗过程中状况频出,没少让林朔操心,但对狩猎的流程那还是熟悉的。
两人身上的伤都不重,这会儿事情差不多了,知道需要清理战场。
尤其是那三具尸体,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章进去收拾附近的两具尸体,而anne,则向雪山走去。
那山顶上,还倒插着一个人呢。
而这会儿的林朔,需要喘口气,休息一会儿。
因为刚才那套动作,体力消耗比拉一次弓更大。
驳兽这东西,本身的战力其实比钩蛇强。
但它毕竟本性亲人,哪怕如今跟山阎王共生了,对人产生了一定的攻击性,都算不上凶残。
缺乏对人类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无比强烈的杀意,这让这头驳兽对付起来,其实要比钩蛇简单一些,林朔不用防这防那的。
钩蛇那是一照面就要死人,驳兽的话,只要不是anne和章进这么个作死法,其实不至于。
这趟买卖真正难的,在于情报获取。
这点,得感谢狄兰。
一想到这个女人,林朔就想起来了,不知道现在杨拓那边怎么样了。
狄兰回去跟杨拓摊牌,按时间算,这会儿应该谈上了。
也不知道杨拓能不能兜住。
林朔一边抽着烟,一边心里盘算着这些,身边魏行山开口了:
“老林,那这笔买卖,算是做完了?”
“嗯,差不多了。”林朔说道。
“那山阎王呢?” 魏行山左看看右看看。
“在这家伙里面。”
“那咱要不要把它弄出来?”
“别乱来,这是人家生物学家的活儿,我们猎人只负责战斗。”
“那你这一千万美金,就算到手了?”
“你说呢?”
“哎呦,还是你来钱快啊。我这个亚洲区行动队队长,当得是真没滋味,要不我跟着你混算了。”
“怎么,想改行啊?”
“嘿,不瞒你说,还真是。”
“倒也不是不行。”林朔缓缓说道,“其实我们猎门,六大家传人行走江湖,一个人嘛,总是诸多不便,所以会带一两个助手什么的。
后来这些助手学了点能耐,自己也开枝散叶,这才有猎门其他的那些家族。
只不过这天长地久的,以前有九大家,现在只剩六大家了,而那些助手家族,大多数却混得不错,尤其是在海外的那几家,有些都混成****了。
你老魏,倒是也能走这条路。
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历史上那些个猎人的助手,能最后活到开枝散叶的,十个里面出不了一个。”
“嘿。”魏行山笑了笑,“要是其他猎人,我才不跟呢,唯独是你,我觉得这买卖干得过。”
“为什么?”
“因为哪怕我在两三公里以外的雪山顶上遇险,你林朔都会飞过来救我。给你林朔卖命,我魏行山心甘情愿。”魏行山沉声说道。
“好。”林朔点点头,“不过这事儿,不仅仅是你我一点头的事儿。首先,你得先跟念秋说一声,毕竟你现在是她的下属。”
“这个没问题,哎?”魏行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念秋?叫得挺亲热的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少废话。”林朔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第二呢,你既然要跟着我,那就是入门了,要拜在我的门下,我要摆枝,昭告天下。”
“摆枝什么意思?”
“就是门里人收徒弟。”林朔说道。
“啊?我不是你助手吗?怎么又成你徒弟了?”魏行山问道。
“一回事儿。”林朔解释道,“不收徒,我就没办法教你能耐,这是规矩。”
“那你之前,不是也在指导我吗?”
“那些只是皮毛。”林朔说道,“摆枝之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教你真能耐了。我也想过了,你魏行山永远这么菜的话,我每次都飞上四五里路去救你,这也不是个事儿。”
“谁说不是呢!”魏行山眼睛一亮。
“不过呢,你自己心里也要有点数。你的年纪,毕竟有些大了,今年三十了吧?”
“是啊。”
“骨骼已经定型了,而且之前练岔了,不太好收拾,未来成就有限,可不管怎么着,比你现在会强不少。”
“行啊,那我们什么时候摆枝?”
“等开春吧。”林朔说道,“我们这趟买卖结束,就去苏家住下来,反正那儿也空着。趁这几个月时间,我也稍微拾掇拾掇你,不然摆枝的时候,我丢不起那人。”
“啊?什么意思,摆枝的时候,人会很多吗?”魏行山有些奇怪。
“我林朔摆枝收徒,人自然是不少的,毕竟,我是猎门名义上的魁首。”林朔说道,“另外呢,开春这件事儿,要大办特办。”
“啊?”魏行山有些受宠若惊,“老林,你这么搞,我压力有点儿大啊。”
“别误会,主要不是冲你,也不是摆枝。”林朔瞟了魏行山一眼,“明年,就该是我们猎门的平辈盟礼了,到时候猎门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时间地点,最近几次就是我们林家人定。反正一羊也赶两羊也放,开春就一起办了吧。”
“平辈盟礼?这是什么东西?”魏行山问道。
“说白了,就是我们猎门六大家的六位魁首,抹平辈分,同时续订盟约的仪式,一百年一次,明年正好到点儿了。”
“续订盟约我听得懂,可为什么要抹平辈分啊?”
“那主要是因为我们猎门传承时间太长了,一万多年。你想想,一万年前以兄弟相称的九个人,一万年以后,他们年纪相仿的后背子孙,辈分会差多少?”
“那简直不可想象了。在我老家,我得管一个三岁小孩儿叫叔公,往上倒的话,其实也就一百多年前,咱们是同一个高祖。”魏行山说完这段话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就明白了。”
“所以,每隔一百年,咱们猎门九大家,当然现在只剩下六大家了,就需要举行这么一个仪式,抹平辈分差距。不过这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各大家的能耐,要被彼此所认可,要是差太多的话,那明显较弱的家主,辈分就会降一辈。如果差得实在太多,那么搞不好连六大家的地位都会不保。”
“这么严重啊。”魏行山问道,“那也是说,一旦差得太远,六大家就会少一两家了?”
“是啊。”林朔点点头,“不然为什么以前是九大家,现在只剩下六大家了呢。”
“那你老林,明年岂不是要往死里放水啊!”魏行山说道,“否则的话,其他的家主哪里是你的对手,猎门就自剩下一大家了,就是你们林家。”
“你可别小看了天下英雄。”林朔摇了摇头,“平辈盟礼上的比武较量,是可以由家主的护道人代为出战的,不一定要家主本人。
说白了,就是这一家的最高战力要站得住,而未必需要家主本人多能打。
毕竟,家主嘛,不仅仅是身上的能耐问题,主要看管理自己家族的能力,不能以偏概全。”
“哦,这倒是合理。”魏行山点了点头,“不过这听起来,就是六大家内部的事情啊,跟其他家族没什么关系,他们来干嘛呢?”
“补缺。”林朔解释道,“俗话说,富不过三代,猎门的传承,也是这样。后辈儿孙随着家族得势,生活越发安逸,一代不如一代这是常有的事情。
其实最早记载的猎门九大家,只有云家在里面,现在我们其他五大家,都是后面补上去的。
最早是苗家,五六千年前吧,那时候记载不是很详细,大概是这个时间段。
然后是章家,两千年前。再之后是我们林家,隋唐时期,那时候我们请到了追爷。
苏家,那是五代十国的事了。曹家最晚,明末清初。
而最早记载的九大家中的其他八家,还有后来曾经是几大家之一,又被淘汰的那些家族,其中有一部分是传承和传人都没了,但还有一部分,传承还在,只是传人当时不行,没替家族挤进来。
明年开春这场平辈盟礼,我看是会很热闹了。
因为现在的六大家,这一百年来屡遭重创,整体积弱。
下面的家族,肯定是蠢蠢欲动的。
不过,这是也好事,新陈代谢嘛,不行就下去,让行的上来。
没这种内部的竞争,我们哪儿来的万年传承呢?”
“有道理。”魏行山这些天对猎门六大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此时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后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应该很担心章家和苏家吧?”
“是有点儿。”林朔没有否认,“现在他们两家,都是孤身一人,而且连正式的家主都没有,其中念秋还是个女的,传统观念你也知道,确实有阻力。”
“那实在不行了,他当他们的护道人呗,谁敢不服啊?”魏行山问道。
“我已经是林家家主了,不能当别家的护道人,不然不就乱了吗?”林朔摇了摇头,“这事儿啊,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能过分偏袒,主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那听这意思,我到时候成了你徒弟,是不是也会被人挑战啊?”魏行山问道。
“很有可能。”林朔点点头,“这世上,未必每个人都那么雄心万丈,想成为六大家的传承猎人。挑软柿子捏,揍一顿我林朔的徒弟,其实也够扬名立万的了。”
“我去!”魏行山缩了缩脖子,“老林,你这人护短吗?”
“护短,而且特别护短。”林朔耸了耸肩膀,“只不过,我太年轻了,这脾气别人应该还不知道。”
“那行吧,等我挨上一两顿揍,别人就会知道了。”魏行山似是认命了。
“是这个道理。”
两人聊了一会儿,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
一辆直升机,从远处飞过来了。
魏行山一看,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怪异:“老林,你好像把这架直升机驾驶员的爹,给杀了。”
“门里的事儿,一向都这么操蛋。”林朔拍了拍魏行山的肩膀,“你以后会习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