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了姚枢之后,萧月忽然侧目,撇过远处山峰,诉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且见远方荆棘摇晃,一道红影一闪而过,正是朱艳。
朱艳眼珠子一转,扫过周遭场景,露出几分害怕,身子也是缩了一缩,无奈道:“我这不是害怕被波及到吗?所以才远远避开你们战斗的范围吗?”
“是这样吗?”将手中石剑丢掉,萧月负手在背,诉道:“不过这次能够将此人斩杀于此,却是多亏了你。”随后眼神有些古怪,盯着朱艳又问:“只是你这一次将这消息传给我们,莫不是你背后之人所指使的?”说话中又若有所思看了一下远处的傲莱峰,似是有所指示。
此刻,傲徕峰之上也是烟消云散,想必孟珙和杨惟中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出乎意料的是,朱艳却摇摇头,否决道:“不,这一次是我自己作出的决定!”
“你?既然如此,那傲莱峰隐居的人呢?你陪伴他多年,应当知道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又跑到哪里去了吧。”萧月眉间蹙紧,更觉困惑。
若是算起来,那人除却流露出的一枚玉钥外,手中应当还留着一枚,而若是算上曾经用来引诱张柔的那一枚,此人曾经至少掌握有三枚以上的玉钥。
这玉钥本就不凡,更是具备传国玉玺的部分力量。
若是教人得了,只需要善加利用,定然能够成就一方实力。
当初赤凤军也是处于侥幸,方才得到两枚玉钥,而那人能够得到三枚以上的玉钥,定然是付出了不少的精力。
但是此人却将如此辛苦得到的东西轻易送人,又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朱艳却只是摇摇头,回道:“我十年前侥幸得此人相救。但除却传授武学以及交待任务之外,他从来不曾更我说过别的事情,所以我不甚清楚他究竟是谁,只知道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而我之所以发现他离去的原因,却是我前天按照往日约定前去拜访,结果却发现此人凭空消失了,就连其居住之地也被阵法护住,旁人根本难以进入其中。”
“所以你便发出讯号,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对抗蒙人吗?”萧月一副了然,算是明白了朱艳所存着的心思。
不过这一次若非有朱艳通风报信,她又如何能够潜伏在这里,并且顺利干掉姚枢呢?
朱艳惨然一笑,透着无奈:“没办法。我不似你们,身居高位、掌握一方,若要活下去,只能借助外力了。”念及昔日冲撞场景,她心中更惧,唯恐此刻萧月刻意寻仇。
“哦?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依我看,你还是莫要掺合蒙宋交战的事情了,找一个地方隐居才是正道!”
萧月只见朱艳浑身颤抖,虽是不知对方心思如何,但她也并非那等睚眦俱报的人儿,更念对方风雨招摇、甚至苦楚,便好心建议道。
这个世界已经太过残忍,有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活着。
既然如此,那她何妨给对方一条生路呢?
“多谢!”
自知自己实力薄弱,朱艳俯身拜谢之后,就纵身离去,隐入山林之中,至于之后大概是不会再现身了。
萧月且见朱艳离去,不禁露出几分羡慕,她自知已经搅入天下风云之中,这一辈都注定争斗不休,若是像对方那样安然一世,却是奢望了。
而且如今和氏璧再现尘世,只怕又是一场凶险万分的厮杀,就连她也未必能够轻易躲开。
但一想主公尚未复活,萧月便立刻摒弃脑中所想,五指攥紧玉钥,朝着远方汴京奔去。
那孟珙虽是盟友,但毕竟不是赤凤军之人,萧月自然不敢和此人同行,以免陷入对方算计之中。
复活萧凤,和氏璧乃是关键,能够将玉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算是掌握了主动权。
…………
长垣,此地濒临黄河,可利用水利之便将中原各地的粮食送来,距离汴京只有一百二十里之遥,四周更是平缓平原,最适合骑兵机动。
正是因此,自汴京撤退之后,忽必烈便将大军移驻此地,目前蒙古精锐全数集中于此,就等着一举攻下汴京。
若是汴京有所动静,半天之内便可一涌而出,将汴京团团围住,将其彻底封锁。
然而今日,统领全军的史天泽却脚步飞快、一脸焦躁,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让随侍身边的护卫通秉,就直接走入蒙哥、忽必烈两人休憩用的军帐之内。
等到踏入军帐之后,史天泽见到蒙哥、忽必烈两人皆是一脸诧异看着自己,不由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诉道:“启禀殿下!姚枢、杨惟中两人许久未曾传来讯息,只怕他们两人――”这一刻,史天泽虽是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身子颤抖、嘴唇哆嗦,说话的声音也是颤抖不止。
正在和张柔、忽必烈两人商议用兵之事的蒙哥听了,顿时惊起厉声问道:“什么?你告诉我,雪斋先生和彦诚兄到底怎么了?”
“殿下!”史天泽顿了顿,努力的平息自己的震惊,方才缓声诉道:“根据之前约定,每过半刻钟他们两人便会发出讯息,好教我们知晓情况。但如今半刻钟早已过去,对方却迟迟未曾有讯息传来。故此微臣以为,只怕他们两人已经――”见到忽必烈、蒙哥两人神色巨恸,史天泽更不敢继续往下面说。
“你是说杨惟中和姚枢已经死了吗?”蒙哥不禁五指攥紧,“咔嚓”一声在掌下梨木桌上留下五道指痕,本是平静神色蓦地浮现出狰狞之色,一对眼睛也似那饿了许久的饿狼,透着幽绿绿的骇人眼色,诉道:“本以为能够将最后一枚玉钥夺回来,没想到居然被对方趁机劫杀了?”
要知道这杨惟中、姚枢乃是窝阔台所提拔,自年轻时候便出使各国,为蒙古扩张立下汗马功劳。
当初蒙哥、忽必烈为求了解汉家文化,也曾拜入门下,学习四书五经以及历代华夏典章礼仪,可谓是情同恩师了。
如今听闻两人离去,蒙哥自然生出悲伤之色。
立在一边,忽必烈亦是心情倍感沉重,眼见蒙哥悲痛欲绝,便连忙劝道:“皇兄。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神色一顿,念及窝阔台对两人的倚重,他神色更是忧虑:“只是两人如此已殁,只怕当今可汗会大发雷霆,令我等快些剿灭赤凤军,击退宋朝攻势。”
彼时蒙古和宋朝之战已经争斗数年有余,两者皆是疲惫不难,尤其是蒙古中原之内,因赤凤军的叛乱,履有蒙人、色目遭遇刺杀,就连就任的官员也是难以自保,整个局势已然是危若累卵,稍不注意便会整个爆发,彻底葬送蒙古的统治。
正是因此,窝阔台令两人统辖中原大军,务必确保将整个中原稳住。
如今杨惟中、姚枢两人离去,只怕会招惹窝阔台的怒火,甚至怪罪两人。
“我明白!”重新抖擞精神,蒙哥一想玉钥已然落入对方手中,便感到担心:“只是尔等认为接下来,又当如何行动?”
十枚玉钥全数聚集,汴京现在也在宋军手中,也就是说等到萧月、孟珙回到军营之后,便可以开启艮丘法阵,将其中的传国玉玺取出来。
届时传国玉玺一旦取出,那掌握传国玉玺的宋朝便可发挥其莫大力量,到时候他们可断然无法对抗。
忽必烈想到这最危险的场景,立时便咬牙切齿,回道:“依我看,如今时候咱们只能主动进攻了。”
“主动行动?这是什么意思?”史天泽、张柔两人眉间一跳,透着一些不妙。
“主动进攻。现在时候,咱们只有立即调集兵马全军出动,将艮丘掌握在我等手中,如此这般方能避免和氏璧被对方夺走。”忽必烈见三人一起看来,便朗声回道。
蒙哥立时皱眉,在脑中稍稍想了一下,便感觉此计或许可行:“若是这样,的确可行。只是若要闯入汴京之内强占艮丘,只怕麾下士兵少不得也要牺牲许多,否则的话断无成功的可能。”
“皇兄。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若是因为拘泥于些许牺牲,反而给对方成长的可能,更是不妥。”忽必烈继续进言,说到后面神色愈来愈急,就怕蒙哥有所推辞:“依我看,此行只有速战速决,否则我等都要面临劫难了。”
史天泽、张柔亦是上前一步,随后单膝跪地,朗声诉道:“还请殿下立刻下达命令,我等定然不负众望,将那艮丘夺下!”
蒙哥见到三人具是神色坚定,也明白此刻更非拖延时候,神色一冷立时便诉道:“那好。传令全军,所有人立刻出兵,目标汴京!”
命令一下,史天泽、张柔两人当即从军帐之中踏出,将蒙哥的命令传给军中众人耳边。
而听到主帅命令之后,这些征战许久的蒙古精锐亦是纷纷高呼,取出许久未曾使用的弓箭还有刀刃,然后跨上自己的战马,汇入那庞大的战马之中,朝着西南汴京方向赶来。
这一次,蒙军可谓是全军出动,就是为了能够一战决定整个汴京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