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同行。
廖文杰和法海。
两人的战斗,准确来说是切磋,点到为止,两招过后就结束了。
法海不是争强斗狠的人,呃……绝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两招切磋完毕,认为没必要再继续,爽快甘拜下风。
因为讲道理输了,闷闷不乐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廖文杰练成金身,意味着佛法更高明,加上功德不会作假,均表明他对妖怪的看法是正确的。
两人对同一个问题持不同意见,廖文杰没错,那错的人只能是法海了。
这是他郁闷的原因,同意廖文杰的观点,等同否认自身,否定廖文杰吧……
人家真的很有道理。
心中矛盾,感觉这趟出门实属不该,本想寻找机缘突破瓶颈,不曾想,魔障比机缘来得更快更猛,瓶颈非但没突破,还加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心烦离乱,佛经都不香了。
廖文杰也很无语,他见法海人品不错,有心助他避开魔障,故而专程放走了蜘蛛精。
结果蜘蛛精走了,法海的魔障依旧如期而至。
由此可见,蜘蛛精就是一个引子,法海的魔障早就有了,一直压着刻意忽视罢了。
没办法,他只能使出屡战屡胜的注意力转移大法:“法海,还在羡慕我的金身?”
“这倒没有,贫僧虽不如廖兄佛法高深,但修炼至今也有金刚不坏之境,再给我些许年月,有信心更上一层楼,和你一样凝练出金身。”法海信心十足道。
廖文杰把玩蜘蛛精的佛珠手串,竖起大拇指:“厉害,才二十年修行就被你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不像我,不到一年就金身不灭了。”
法海:“……”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念了几句佛号,这才压住几欲脱口而出的嗔念。
“法海,我认真的,二十年……不对,二十年是到目前为止,你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的时间肯定更短,这份绝顶天资,真让我羡慕嫉妒恨。”
这句是实话,人贵自知,廖文杰很清楚自己能练成法相金身的原因。
首先是这门神通的入手,和蜈蚣精普渡慈航披着佛皮作恶多端有关,他干掉普渡慈航,上面人将这门神通作为奖励,在慈航大殿的时候,顺势送到了他面前。
这里也有白云小和尚的因果,如来神掌没有白传,还礼还的特别快。
另外就是系统处的氪金了,没有系统,单是金刚不坏之身就要练上几十年,法相金身的神通更是遥遥无期,没有大机缘,可能一辈子都练不成。
资质如他尚且如此,法海却只用十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就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廖文杰有理由怀疑,这货其实就是谁谁谁的转世,来凡间做功课,专门历经磨难。
没记错的话,小青、小白两条蛇就是他的磨难,过了,修行之路一片坦途,不过,心魔干扰,这辈子再无寸进的可能。
“阿弥陀佛!”
听着廖文杰表面羡慕,实则自卖自夸的言论,法海连续念着佛号,有理由怀疑,他的魔障不是蜘蛛精,而是廖文杰本杰。
初见时,他以貌取人,善恶不分将廖文杰认作魔头。虽幡然醒悟,没导致魔障立即现身,却也种下了一颗种子。
遇到蜘蛛精,他和廖文杰在降妖的问题上产生分歧,讲道理没有廖文杰佛法精深,魔障就此萌芽。
修行二十年的金刚不坏之身,对比修行不足一载的金身,心头微酸,惊觉自己并没有斩断七情六欲,只是贪嗔痴的念头比普通人隐藏得更深,魔障茁长成长中。
一套组合拳下来,法海连挨三次重击,肉体虽安然无恙,心灵深感吃不消。
还有,这都三拳了,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轰隆隆!!
天空惊雷划过,乌云密布,黑压压好似铁块,风卷阴沉,令法海很有代入感,他现在的心情就跟老天一样。
早上艳阳高照,春风明媚适合晨运,廖文杰出现后便直转而下,越来越黑,越来越看不见太阳,狂风过境,吹得他随时都会倒下。
哗啦啦――――
闪光划破万里黑幕,惊雷炸裂,瓢泼大雨在暴风的吹卷下横移扑来,将法海全身浇透。
廖文杰撑起红伞,询问法海是否共乘,后者摇了摇头,正准备道谢,突然双目一凛,爆发出惊人杀意。
“廖兄,前方竹林又有妖怪,待我……”
啪!
没等法海开冲,廖文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摇头道:“不急,先看看再说,同样一个坑,你不会想今天连栽三次吧?”
有道理,先看看再说。
法海点点头,头顶滂沱大雨,和身边撑着红伞的廖文杰并肩前行,很快便深入竹林,找到了妖气来源。
一青一白两条巨蟒盘踞在竹林上空,红色长信吞吐,好似黑夜中绽放的火焰,四只腥黄蛇瞳放光,灯笼般令人头皮发麻。
法海望着两头蛇妖陷入沉思,只差一点,幸亏廖文杰拦着,不然他真可能一天之内,在同一个坑里完成三连起落。
竹林暴雨阴沉,却挡不住法海的眼睛,他看得很清楚,一名姿容不俗的村妇倒在竹林中生产,骤雨惊风无情降下,两条蛇妖以身遮风挡雨为其度过难关。
“阿弥陀佛,让廖兄你说对了,两条蛇妖行善助人,刚才是我冲动了。”法海感慨一声,眼见为实,承认妖有好妖,只想着一网打尽是他狭隘了。
看到两条蛇妖本性善良,法海虽输了坚持多年的道理,却冷不丁觉得心头落下一块大石,笑道:“善哉善哉,善意助人有功,贫僧今晚便破例放你们一条生路,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廖文杰:“……”
怎么说呢,这和尚口是心非又死要面子,还挺傲娇。
法海这边脸上笑容愈浓,见村妇顺产诞下一子,母子二人平安无事,欲要脱下袈裟为二人遮挡风雨。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佛门守色戒为重!”
刚走没两步,法海便严肃脸退回,脑海中闪过母子相拥的画面,低头连续念起了佛号。
廖文杰歪头看向顺产的村妇,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跑到竹林深处生孩子,为什么脱的连个头巾都不剩,为什么上面那么大两条带灯光的水管视而不见?
还有,为什么身材这么好?
廖文杰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如果怀疑这里有阴谋,是专为法海设的局,会不会显得他心太脏了?
“廖兄,男女有别,此情此景我们应当回避才对。”见廖文杰一眨不眨盯着村妇看,法海板着脸提醒道。
“应该的。”
瞄了瞄竹林上方的小白和小青,廖文杰点点头,转身随着法海一同离去。
“廖兄!”
路上,廖文杰思考蜘蛛精是工具人的可能性,顺带思考自己会不会也是个工具人,听到法海郑重低沉的声音,下意识朝其看了过去。
“怎么了,还在想村妇没穿衣服的身姿?”
“你,你……”
法海惊愕流下冷汗,脸上满是雨水,倒也分辨不出来。
“开个玩笑,你佛法这么高深,肯定早就戒了女色。”
廖文杰勾起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想不通吗?”
法海心弦颤了三颤,猜出廖文杰已经心知肚明,颓然叹气道:“贫僧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六根不净再入魔障,这该如何是好?”
“正常,我一看就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是单身,连女孩子软软的小手都没摸过。”
廖文杰嘿嘿道:“你没有经历过女色,故而对其充满幻想,斩不断理还乱,产生心魔是在所难免的事。”
法海大喜,一听这话就知道问对人了,迫不及待道:“廖兄,那你呢,你经历过女色劫难吗?”
“经历过,而且还很多。”
“还请廖兄告知,如何渡过此劫?”
“不知道。”
廖文杰摇了摇头,补充道:“准确来说,我还在劫难中挣扎,验证一条破劫的办法,成与不成现在不好说。”
“是何良策?”
“顺应劫难,不要怂,更不能抗拒。”
廖文杰侃侃而谈:“遇到心动的女子,便将其追到手,踏遍千山万水,届时山不是山,水也不再是水,我就能破劫而出了。”
“有把握吗?”法海狐疑道。
“有些能把握,有些不能把握……”
说完,见法海一脸迷茫,廖文杰握拳轻咳两声:“这个办法我不建议你尝试,风险太大,一个不甚便会深陷其中,沉迷女色再无破劫的可能。”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别急,我还有两个办法。”
廖文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个,性盛致灾,割以永治。”
“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不是法海有想法,他是个修行中人,修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肢体残缺不再考虑范围之内。
“我有一门秘术,名曰‘执心魔’,可以显化幻境,令人直面自己的心魔,个中凶险不言而喻,你考虑清楚再……”
“不用考虑了。”
法海毫不犹豫道:“崔兄,我要你助我修行!”
廖文杰:“……”
你这个和尚,怎么净整一些糟糕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