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感激不尽,顺着掌柜指的方向看了看,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本来就是侧身对着自己,又有满脸的胡子遮掩,根本看不清楚长相,而且看他这身材,魁梧有力,倒是不像做生意的,更像是练武之人。
九儿问掌柜:“不知这位兄台做的是什么生意?”
“你说他呀。”掌柜笑道:“贩马的,在这边来回走了十多年了,你尽管放心,那受门的都认识他,不会仔细搜查他的。”
九儿点头,又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等到傍晚,集市快要关闭的时候,九儿回到了客栈,等着早上看到的那人来带自己出城门去,客栈老板果然没有食言,他等了不多会儿,那人就进来了,径直走到掌柜面前,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九儿,说道:“这就是你要我带出去的那个人?”
掌柜点头,九儿连忙笑道:“劳烦兄台帮忙。”
听到九儿说话,他转过头来看着九儿:“扬州人?”
“兄台去过扬州?”九儿有些惊讶。
“去倒是没有去过,不过跟扬州人打过交道,听你口音跟他很像。”那人说道。
九儿点头,也没有继续再问。
跟掌柜说了一声,九儿便跟着他离开了。
他让九儿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问他:“会骑马?”
九儿点头。
他牵出一匹马来给九儿:“客栈老板让我带你出去,所以我留了一个伙计在城内,你就扮做牵马的伙计吧。”
九儿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缰绳。
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门口,九儿远远地看到门口守城的人,连忙将头深深地低了下来。虽说最近几年北境逐渐安稳起来,戎族与汉族也开放了集市,北境百姓过的也算安定,但是九儿知道,北境向来是历代皇帝的心头大患,但凡有机会,一定要赶尽杀绝,以绝后患的,如今之所以暂得和平,不过是因为几年前,当今皇帝夺得皇位,内部不稳,一直以来镇守北境的黄将军是太子一派,当今皇帝上位,黄将军自然不能幸免于难。皇帝雷霆手段,但凡不是自己一派的人,不是死就是流放,如今朝廷正是缺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可用的大将,所以暂时北境不能乱,皇帝才会暂时与戎族休战,但是这样的和平注定是不会长久的,戎族趁火打劫,知道朝廷内忧外患,便狮子大开口,让朝廷开放互市不说,还要每年给他们赏赐百万黄金,说是赏赐,不过是知道如今的朝廷不能对他用兵,所以多要一点儿是一点。
但是当今皇上明显不是能任由被人要挟的人,这几年朝廷内部该平叛的已经清算的差不多了,谁都知道皇上这就要对北境用兵,戎族必定也知道,恐怕这样的太平日子,北境的老百姓过不了多久了。
所以如今城门的关卡自然是查的越来越严,即便那掌柜给九儿打了包票,他也丝毫不敢大意,经过城门时,一直低着头,侧着脸,对着马,检查的人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容貌,何况如今正是散市的时候,所以要出去的人多,才能让九儿蒙混过关。
出了城门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在这沙漠之中开出一条小路来,供来往的人行走,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烟。这不是九儿第一次出关了,所以对这样的景象并不是特别惊奇。
但是苏锦和银杏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时,着实有些惊叹,即便当时的他们已经被绑在了马车之中,也无法掩饰苏锦对如此壮阔的景色的赞叹。当时正值日落,烧的火红的太阳慢慢的融化,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终于彻底融化成一片红色,耀眼夺目,披在大地上,便是再好的织工也织不出如此美丽的绸缎。
苏锦感叹的时候,银杏真是哭笑不得,虽说他们是被人绑走,连绑他们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人对他们倒还算是不错,除去绑着他们的手脚,并没有在别的地方虐待他们,刚出城门不久,就将堵住他们之嘴的布条拿了下来,所以现在银杏对着苏锦说道:“姑娘,您怎么还有心思欣赏什么风景?咱们连是谁绑的咱们都不知道,又是孤身在北境,就是被人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苏锦听了她的话,仿佛觉得很有道理一般地点了点头。
银杏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姑娘,知道我说的对,您还不快些想想办法?”
苏锦笑道:‘稍安勿躁。你看他们虽然绑了我们,却并没有对我们怎么样,说明不是想要我们的性命,不然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没命了。’银杏看着车帘外一望无际的沙漠,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在这样一个地方若是杀了人,藏在沙漠之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你看他们这是要带着我们出城去,出了城门,接下来你觉得他们会带我们去哪里?”苏锦继续说道。
银杏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出了城门就是戎族的地盘,现在马车还在行走,应该是想把我们带到那里。”
苏锦点头:“他们费尽心机抓走我们两个,带到戎族去,又不要我们的性命,肯定是另有所图。”
银杏无奈:“自然是另有所图,只是我听说戎族经常贩卖人口,将人插上草标,变卖为奴隶,姑娘就不担心他们会把我们当成奴隶卖掉吗?”
苏锦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想是不会,一般这种人贩子不会只绑我们两个,但是一路走来,除了我们两个并没有别人。’
“那他们是想做什么?”银杏问道。她心中慌的很,第一次被人绑住手脚带走,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
苏锦很是迅速地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总归是会知道的,等着吧。’
马车一路前行,苏锦觉得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她才通过车帘看到了稀稀落落的几个帐篷,但是马车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锦除去透过灯光可以辨别出几座帐篷之外,根本看不清远处还有什么,她徒劳地放下了车帘,心中叹了口气。其实银杏着急,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呢,不明身份的人竟然如此轻易地绑走了自己,有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是被绑走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救自己,她只能祈祷这些绑走自己的人所提的要求是自己能够达成的,不然自己和银杏的孝名可能就交代在他们手里了。
方才她安慰银杏说,因为被绑的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应该不是人贩子绑了他们去当做奴隶卖出去,但其实她心中也在打鼓,因为除去把自己当奴隶卖出去,苏锦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折的。
无论如何,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自己大概也就会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了。
马车继续前行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苏锦正想掀开车帘看一看外面的情景,马车前面的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
一张年轻却刻薄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马车内火烛昏暗,不能完全看清他的容貌,但是从大致轮廓来看,便知道这不是汉族人。他看了她与银杏一眼,冷冷地说道:‘下车。’
苏锦一看他就是一个狠角色,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就要丧命与此,所以半点儿也不敢耽搁,他刚说完,便手脚并用地挪到了车门口,只是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根本不可能下马车,所以到了车门口之后,苏锦停住了,她要想下去,除非从车上面滚下去,但是她不知道下面情况如何,所以不敢轻易尝试这种方式,她抬起头来看着在下面站着的人,低声说道:“我没有办法下去。”
那人仿佛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看了苏锦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直接伸手将她从马车上拉了下来。苏锦本来以为他会为自己解开脚上的绳子,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粗鲁地将她拽了下来,苏锦借着他的力气滚落下来,跌落在马车下面,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滚下来,苏锦摸着好像是扭到了的脚踝想着。银杏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被他拉了下来,只是她看到苏锦的遭遇便早已有了准备,所以在他拉她下车的时候,借了他的力量让自己平安落地。
苏锦刚才大概是真的扭到了脚踝,所以在他催促她们两个跟着往前走的时候,苏锦尝试了一下,没有站起来,反倒是疼的她倒吸凉气。银杏心细,发现了她的异样,打算去扶着她,但是同样被捆着双手双脚的银杏自己走起来都十分费劲,只能蹦着往前走,有哪里来的力气扶苏锦呢。
若是能走还好,但现在只能往前蹦着走,苏锦每一次抬脚再落地都是钻心的疼,刚走了两步,她就已经受不了了,在再一次落地的时候,直接倒在了地上,前面的人听到动静,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一眼,看到苏锦倒在地上,以为她在耍什么花样,所以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最好别耍花样,乖乖地往前走。”
“不是啊,姑娘她脚踝扭到了,这样绑着双脚根本没法儿往前走啊。”银杏连忙疏导哦啊。
苏锦倒在地上,疼的冷汗直冒,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看了银杏一眼,又看向依旧倒在地上的苏锦,好像在考量她到底是不是装的,看了许久,他才来到苏锦面前,提着手中的灯照了照苏锦的面孔,看到的是一张惨白的小脸,鬓边都已经打湿了,额头上也布满了水珠,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他才动手为苏锦解开了脚上的绳索,但是手上的依然没有解开,然后又走到银杏面前将她脚上的绳子也解开:“扶着她,别想着逃跑,除非你想看着死。”
银杏连忙点头,等他解开绳子便连忙来到苏锦身边,蹲下来看了看苏锦的脚踝,红肿一片,银杏心疼的差点儿落泪,两只手一起用力将苏锦搀扶起来,为了让苏锦少用些力气,免得脚上的伤更严重,银杏几乎是用半边身子将苏锦扛在自己的身上,负重前行,自然更是缓慢,前面那人明显不耐烦,几次回过头来看着他们,但是银杏只假装不知道,低着头半抱着苏锦往前走。
苏锦没有想到他们的马车停下的地方周围根本看不到任何帐篷,前面那人带着他们走了好久,在苏锦看来,仿佛是一百年那样久,他们终于看见了烛火,这一次的火光比之前见到的都要明亮,苏锦仔细辨认,发现那是一条路,两边点亮了烛火,连成两条线,所以才能如此明亮,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大大的帐篷,苏锦想那大概就是今日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还没有踏上那条路,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不知在跟什么人说着什么,苏锦感觉到前面有一团黑影,但是她本来疼的就已经是意识模糊了,更何况她跟前面的人隔的这样远,又没有光,所以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听到低低的仿佛说话的声音,苏锦还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但她不知道那人是谁。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又开始继续前行了,不多会儿,他们就踏上了那条烛火照的通明的路,这次苏锦看清楚了,路的两边不仅有烛火,还有人,差不多每隔十步就有一个人,站在路的两边,他们一律穿着露着一条胳膊的大裘,典型的戎族人的外貌,在苏锦和银杏经过他们的时候,虽然依然保持着笔直的站姿,但是却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苏锦和银杏,有些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在想,军师说的可以助戎族取得北境胜利的人竟然是两个女子,而且还是两个如此瘦弱的女子,他们心中对军师的说法开始怀疑起来。这样两个人既不能上场打仗,看起来也不像军师那样聪明绝顶,能帮上他们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