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如何,白小娘子?”
“我看看,”
走到那块摆在地上的大木板前,白锦儿来回端详半天;她甚至还蹲到了地上,手摸上那光滑的木板,一字一念,将写在木板上的字念了出来。
“好,特别好,
郎君写的真好,就要这个了!”
“小娘子满意就好。”
郑植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
“还有那些招牌......”
“招牌的话不着急,”白锦儿依旧蹲在地上,眼里只有这块郑植刚刚写好的匾。“现在店里这块暂时够用,郎君回家写也行,半个月内交给我就好了。样式的话就照我写给郎君的那张纸,我相信郎君的水平。”
“那好吧。”
男人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失落。
他走到白锦儿的身侧,和白锦儿一同,看着地上的木匾,
“这是小娘子的第一间铺子?”
“如果算上前两年的那间铺子的话,不算是第一间。但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下的铺子,从头到尾的装潢也是我负责的,
所以这应该算是第一间,真正属于我的铺子。”
郑植闻言,看来蹲在地上的姑娘一眼,
他抿着嘴笑了笑,
“芳筵倾樽楼,真是个好名字。”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想名字是不是取的太张扬了,毕竟你看的,”她抬起头,面带笑容地指了指店门,
“这么朴素的店,怎么想都和芳筵倾樽这种名字没关系。”
“怎么会呢,”
郑植摇了摇头,“就算现在看着是朴素了些,但也不代表着小娘子店内所提供的,就比人家的差。况且古人曾说‘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可见外物之精细,并非筵席最看重之事。”
“说的也是呢,不过郎君将我这小店和兰亭雅集相比,可真是折煞我啦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姑娘似乎格外的爱笑,
郑植听着白锦儿清脆的笑声,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那么小娘子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店呢?”
“现在还在准备,不过我想,应当是立春那日吧。”
“立春?”
“对呀,”
白锦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先是拍了拍裙摆,然后跺了跺脚,看来是蹲的时间长了都有些蹲麻了――比起这个,她好像是完全不会在意自己的裙子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一般。
“立春之后,阳气升发、万物始生,不正是适合新店开张的好日子吗。”
“说的是呢。”
“郎君若是有空记得来捧场啊,到时候给郎君打七折。”
“打七折是什么?”
“打七折的话就是在原来的价格上,便宜你三分的价钱。”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的呀,”白锦儿灿烂一笑,“就当是这几年郎君对我帮助的回报吧。”
郑植心中不免窃喜,他正想开口说什么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了叫白锦儿的声音――
“老板娘,老板娘,”
“嗯?”
白锦儿转过身,正看见岑溪朝自己跑来。
“岑溪?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她疑惑地开口,但还是迎了上去。岑溪一路小跑到白锦儿面前,气喘吁吁地从怀里抽出一沓厚厚的,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的纸张,
“老板娘,我有不懂的地方想要问你。我想起今天你说你要来店里,所以就过来了。”
“噢这样,
你有什么不懂的?”
“这里......”
岑溪熟练地抽出其中一张,拿到白锦儿面前。
一边的郑植看着正对话的两人,不知为何,竟觉得滋味有些复杂。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
“那就好,”
白锦儿松了口气,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岑溪,
“就这样,要是我给你的资料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时来询问我,早些把问题都解决,开店的时候你的问题就会越少。”
“噢,噢。”
“这位是?”
郑植总算找到了插嘴的空隙,他看了看岑溪,又看向白锦儿。
“这是前几天店里刚招的跑堂。毕竟店子变大了,总不能还是我一个人包办。他叫岑溪,岑溪,这位呢是经常给咱们店里画招牌的郑植郑郎君,
你看咱们这匾,可就是他写的呢。”
岑溪顺着白锦儿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的匾,他顿时用十分钦佩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郑郎君的字写的真好啊!郎君莫不是打算科考吗?”
“有这个打算。”
“我也正有!”
岑溪的双眼儿亮晶晶的,看郑植的眼神俨然已经成了看偶像一般。
“郎君现正看什么书?我正看......”
方才还拉着白锦儿问问题的岑溪,这会子又和郑植较上了劲;他凑在郑植面前问东问西,偏偏神情专注而真诚,让郑植很是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还是白锦儿开口,拯救了陷入尴尬境地的他。
“咳咳,
虽不是故意打断两位的交流读书经验的,但现在,能否请两位郎君,帮我把这匾挂上去呢?
放了这么久,墨汁应该干透了。”
“啊,说的是,说的是。”
郑植借坡下驴,赶忙挥了挥手。
木板不大,挂起来并不费劲,
在郑植和岑溪两人的努力下,很快就挂好了。岑溪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
“挂好了老板娘,你看怎么样?”
白锦儿摸着自己的下巴来回打量,她走远了看看,然后走近了看看,
最后在正前方最正确的位置站定,
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
“那郑郎君,我们刚才说的......”
“啊!”
郑植一拍手掌,转过头对着白锦儿说道:
“白小娘子,我忽然想起我家中还有急事,就不便在这逗留了。等到贵店开张的时候,我一定会前来捧场的,这就,
告辞了!”
说完郑植只是对着岑溪一拱手,便匆匆地离开了。看样子是很怕岑溪再开口留他了。
“唉,真是可惜,
原本还想和郑郎君好好探讨一下的......”
一边的白锦儿并没有理会岑溪固执似的碎碎念,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已经挂好的匾。
“芳筵倾樽啊......”
她似是喃喃,低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