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金氏与其他家的大娘子赏花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堆人围在河边,他们家厨子在的地方。
虽说没有水泄不通这么夸张,但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孟金氏完全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觉得,或许又是孟如招闯了什么祸了。
“燕拂,”
她低声唤自己身边的奴婢,
“去看看那儿怎么回事,是不是招儿又闯祸了。”
“喏。”
燕拂应承,迈着极快的碎步子朝着人堆聚集的地方走去。不会儿的功夫,就看见她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娘子,”
她来到孟如招身边,凑到妇人的耳边,压低声音,
“是二小娘子带来的那个小娘子。”
听见燕拂回报的情况,孟金氏的眉头微微的蹙起。
“过去看看。”
这边厢呢,围观群众依旧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少女一个烤,一个吃,孟如招的小嘴沾上了烤肉的油变得油汪汪的,颜色也殷红了不少,就好像这春江水边开的妖艳的桃花一般。
她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周围其他人的存在,却又好像故意的似的,筷子慢悠悠地在碗中的烤肉上拨弄,半天也不吃进嘴里。
孟金氏从人群中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招儿,”
孟金氏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她自然是看见了孟如招那装模作样的态度,随后才是孟如招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正在做的东西。
好香。
孟金氏的第一反应,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唐牛朝着自己投来抱歉和略带求助的目光,孟金氏心下便了然。她虽脸上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但沉下的声音已经足以表明这位母亲的态度了。
孟如招闻言,下意识地就放下了碗筷。
孟金氏挂起一丝有礼亲切的微笑,从孟如招的身边走过,来到白锦儿的面前,
“锦儿小娘子,这是你做的么?”
“是的孟姨,”
白锦儿对着孟金氏点了点头。
“嗯,味道真是香,这是你特地准备的么?”
“是的。”
“这样啊,”孟金氏微微颔首,随即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对着还围在周围的人开口说道:
“各位,这位白小娘子,正是去年陈公秋廷宴上,摘的丹若庖君名号的人。她亦是小女的朋友,如此一番特别的炙肉,是她特别为了这次春游准备的。”
听完孟金氏的话,人群非常合时宜个和给面子的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
“这游玩了大早上,想必各位也难免腹中饥饿,燕拂,将带来的餐具分于大家,这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才更好吃呢。”
“喏。”
“谢谢孟娘子――”
孟金氏含笑点了点头,缓步又从白锦儿这儿离去。孟家的仆从给每位客人都分发了做工精致的餐具后,早已经按捺不住的一群人瞬间把白锦儿围了起来。
当然,绝不是像饿犬夺食一般。
即使再对白锦儿做的东西感兴趣,这些女眷也不会做出吃相粗鲁或是争抢这样的事情。毕竟说是为了游玩才出来春游,其实也是城中官家的变相社交罢了。
至于孟如招,
孟金氏有多了解自己生养的这个小女儿,自然就知道方才那一副作态是她故意的,纯粹就是为了作弄旁的人。
于是孟金氏便把孟如招叫到了自己身边寸步不离,成了变相的软禁一般。
叫孟如招看着,
直到白锦儿带来的东西全被分食干净。
离开的人嘴上都带着满足的油光。
......
“哼!阿娘真是太过分了!”
春江边,孟如招和白锦儿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白锦儿笑眯眯地听着孟如招絮叨孟金氏对她的“所作所为”。
其实附近是有石椅石凳的,但孟如招不愿意坐,非拉着白锦儿艰难地爬到这块大石头上坐着。不过这块石头想来也是被游人坐的多了,不仅没有落尘土,摸上去还有些光滑。
孟如招气呼呼地把自己垂下的发丝用小花钗别回发髻里去,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和白锦儿抱怨着孟金氏:
“人家不就是捉弄他们一下嘛,既然就叫燕拂阿姐守着我,不叫我上你那里去。你做的烤肉我才吃了几块呢!后面就根本没吃到了!”
“好了好了,反正你以前不已经吃过了嘛,再说,你作为东道主捉弄客人,叫你阿娘怎么能不生气的?”
“你要是爱吃,回去过几天来店里,我再弄新鲜的给你吃。这烤肉酱啊不仅可以刷羊肉,猪五花啊鸡啊鱼啊这些,都可拿来烤的。”
“真的嘛?”
孟如招刚才还愤愤不平地表情顿时发生了改变。
“那当然啊,”
白锦儿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万物皆可烧烤,这句话你没听过嘛?”
“太好了!那过几日我就去你店里找你,再叫着三郎啊四郎老赵他们一起。老赵肯定嘴高兴了,他最喜欢吃肉了。”
瞧着孟如招又开心起来,白锦儿的笑也越发灿烂了。
她们就这样并排坐在石头上,看着春江水上粼粼的波光,即使一言不发,也不会觉得尴尬或是诡异。反而待在这样融融的春色里,让人的心都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孟如招忽然回过头来,娇俏的脸上带着一丝抓到了一样的坏笑,弄得白锦儿摸不着头脑。
“什么,我没说什么呀。”
“骗人,”
孟如招的身子微微前倾,朝着白锦儿靠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她充满弹性的脸。
“我可是全都听到了,”
“你刚刚叫了三郎的名字,对不对?”
听见孟如招的话,白锦儿的脸蛋顿时有些泛红。她拍开孟如招的手,说道:
“你幻听了吧,我几时叫过三郎的名字了......”
“你叫了,”
孟如招不依不饶。
白锦儿被那一双好看的凤目看的心虚,干咳了几声,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她刚刚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陶阳,这样好的春色,碧桃春水,让她难免思考起那个少年此时在做什么。可她绝对是没有说出口的。
也不知孟如招怎么就猜的这么的准。
“哼,”
“思春的小丫头。”
孟如招忽然又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她坐正自己的身子,和白锦儿一样看着面前的江面,嘴里不知小声嘟囔着什么。
片刻之后,就听见她问了白锦儿一句:
“丫头,”
“你想嫁与三郎做妻吗?”
惊的白锦儿差点儿把刚刚偷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