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
白锦儿整把面前饭盒的盖子盖好,就听见店外传来一道做作的声音。
她撇了撇嘴,迈步来到店门口,拉开了门。
才一开门,就看见打扮花哨的石玉宁,站在自己的面前,满脸是献媚的笑容。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背在背后的双手伸到了面前来。
白锦儿看见他的手中有一个袋子,深棕色的,看着有些像是皮质的,只是不知道的是什么动物的皮。石玉宁笑眯眯地,把手中的皮袋递到了白锦儿的面前。
“看看,看看,”
白锦儿疑惑地看了石玉宁一样,伸手接过。
把上面捆紧的绳子抽走,袋口敞开,白锦儿低头往里瞧,
看见袋子中静静地躺着一块黄色的拳头大小的东西。
白锦儿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
她把袋子往自己面前拿了些,近乎要把脑袋塞进口袋里。
没什么味道,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白锦儿的眼睛看着,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个底。
“我知道你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做菜,”
“这可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从回纥送来的酥油。”
“听说长安那边的贵妇人吃的酥山,都是用这样的酥油做的呢。”
酥油?回纥?
白锦儿的食指伸进口袋里,在上面刮下一点,放入口中。
入口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无论是甜味,还是咸味――但是那一点点的固体在白锦儿口中化为液体之后,一股股浓浓的奶香味直冲白锦儿的天灵盖。
少女眨了眨眼睛。
“不错,”白锦儿把口袋继续用绳子捆好,随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一抬头,正看见面前少年俊秀的脸上露出纠结犹豫的神情,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白锦儿知道他要说什么,偏偏不先开口,只是面带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瞧着白锦儿的表情,石玉宁知道她是在作弄自己了,不仅暗暗咬牙,咳了几声,开口道:
“丫头,我要的东西呢?”
“那儿呢。”
白锦儿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小桌子。
石玉宁走了过去,看见那做工精致的饭盒,心里松了口气;他把摆在旁边的布摊开,然后自己把饭盒放了上去。
“行,那我就先走了哈,”
“谢了丫头。”
“哎,你不先看看,验验货?万一做的不合你的心意,怎么办?”
“不用了,”
说话间的功夫,石玉宁已经走出了店门,脚步匆匆,只留下他的声音,钻进白锦儿的耳朵里:
“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你走的时候慢点儿!别把里面的东西弄洒了!”
......
少年穿着宽大的袍子,走在笔直的坊路上。他的脚步如此轻快,衣袍翻飞成一道弧线,甚至让人分不清这翻飞是因为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他手中提着木色的三层饭盒每一层都画了图案,拆开的时候只能看到不知所以的黑色线条和白色点点,可等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树栩栩如生的梨花。
少年本来行走如风的,可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小心翼翼地放缓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裹的好好的饭盒,才继续走了起来,
只是走的,比刚才的,明显踏实了许多。
穿过方方正正的各坊墙和街道,少年来到了一座异常鲜红高大的坊门前。坊前的匾额上写着“康乐坊”三个大字,鲜红的坊门上,还缠着松花绿的绸带。
似乎是前几日立春的时候,祈愿的女子们挂上去的。
都已经快上巳了,竟然还没有拆去。不过莺红柳绿的,倒煞是好看。
可少年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留,反而急匆匆地从坊门穿过了,从来来往往结伴而行的人群中间穿过了,直奔着康乐坊的深处进去。
有好看的姑娘倚在门边,小声却笑的花枝乱颤地和面前的男人攀谈;有姑娘手扶着窗边,不时丢下自己的手帕,看着它飘飘摇摇地落在某个路人的面前。
也有人娇声唤着郎君,递来一道暧昧的眼神,靠近时的香气缱绻地想要为自己的主人牵绊住那漫无目的的脚步。
可这种种,都影响不到少年的脚步。
他转眼间,就来到了一处名为“醉仙阁”的地方。
没有任何犹豫地,他撩袍,迈步进去。
“哟哟这不是石小郎君嘛~”
“今儿这么早就来了――”
鸨娘看见少年,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双手擎着石玉宁的双臂,十分的亲近与自然。
“怎么,你们开妓馆的,还挑时辰接待不成。”
石玉宁面上带着浅笑,接受着鸨娘的热情。鸨娘听了石玉宁的话不仅没恼,反而还用自己的帕子娇嗔地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石郎君还是这么坦诚,”
“只是现在时辰,不知道如意可梳洗了,要是叫石郎君看见如意邋遢的模样,怕郎君就不欢喜了呢~”
少年瞥了她一眼。
“上楼。”
“哎。”
引着石玉宁上了三楼,鸨娘站在紧闭的房门口,含笑着对石玉宁弯了弯腰。
“这几日的钱,等到了酉时,自然会有人送来给你的。”
“郎君说这话,可真是伤了奴的心了,”
鸨娘笑说,
“我还能不相信郎君吗。”
“郎君慢来,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就得了。”
说完,鸨娘压低着头,从石玉宁身边擦过。
瞧着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石玉宁转回自己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门。他在门口站了约偏科,抬手打开了门。
.....
白如意甫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看着自己收藏诗集的少年。
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悠悠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掩着面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白如意没有穿鞋,径直走下来,走到石玉宁的面前。
石玉宁头也没抬的,指了指小桌边的饭盒。
“你是不信我同你说的那家西市食肆的手艺吗,”
“碰巧路过,带了些东西来给你尝尝。”
白如意压着裙摆坐下,坐在石玉宁的身边。
“这般记仇,”
她轻笑,
“不过就上元那天说了一次罢了,怎厢就记到现在,还专门去买了,好叫我认错的?”
“呵,”
少年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面前的美貌女子,发出不屑的嗤笑,
“不过就是路过行个方便罢了。叫我专门为你做什么,你以为平常没事的么。”
“想你日日伴着那些富家公子,去的都是东市那些矫揉造作的地方,这样好的滋味,确实没有尝过的。”
“带来与你尝尝,若是不吃,便打发了旁人。”
说完,石玉宁就要开开口唤龟奴。
白如意连忙拦下,
“脾气愈发大了,不久说了一句,千百句等着堵我。既是你带来的,我自然要吃,打发别人只消用银钱便够了,要这等东西做什么。”
说完,女人把饭盒拿到了桌子上,纤长的手指解开外面包裹的方布。
石玉宁的眼底,闪过一丝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