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凤翔府的绒绦,泾州的方胜花绒布,着实不知道行情...让人去外头打听了才知道,这都是如今京中正走俏的货色。
“这绒布也就罢了,确实精美,更兼保暖轻薄...这样一匹只重十几两,御寒却分毫不差,一匹该值二三十贯。这绒绦算怎么回事?一条也要十余贯?”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纺织品,但师小怜以常年和各种高档纺织品打交道的经验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其实这也是涉及到师小怜的‘知识盲区’了,那些绒绦是男子穿道袍时用来束腰的...属于男性的‘时尚单品’。她买女装的时候不会考虑以原材料论值不值那个价,自有一套特殊的判断价格的标准,这个时候却不能一下在这上头转过弯来。
红妃这个时候已经不太关注这些了,那些‘缠头’中,一部分用得着又高档的好东西留了下来,另一部分就让馆中代为处理了。而她自己,一边尽女弟子的义务,跟随师小怜进进出出,偶尔还自己单独出堂,另一边还要挤出时间画答应赵循的雪景图。
国画和普通人想的不一样,觉得三五笔就能画好...事实上,国画也分工笔和写意,工笔画和油画一样非常耗工时!写意画倒是速度快了许多,但那些正式作品(并非是小品),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今要作的是山水画,本身就是比较耗费的――当然,和宫廷的青绿山水工笔细描,又或者油画是不能比的。事实上,红妃之所以多费了些时候,主要还是空闲的时候太少,中间又画废了几次。
红妃的性格是非常认真的那种,即使画画只是个普通爱好,也没有‘敷衍’的道理,更别说这是要用来送人的...所以废了几次稿,终于让她满意了,她这才让人将画好的雪景图给赵循送去。
送去雪景图第二日,赵府就派人给红妃送东西来了。
这次倒是没有送到师小怜的院子,因为东西稍微少一些,拿到了雏凤阁。
管事恭恭敬敬送上赵循写给红妃的书信,道:“这是我家相公送给小娘子的润笔之资,其中也有王驸马的礼物。”
女子出生率低迷,连带着宫廷之中公主也不多,所以说一个‘王驸马’,不用说其他也知道是谁――这位‘王驸马’该是当今官家同父异母的姐姐燕国公主的丈夫。
此时的驸马不许参政,娶了公主就意味着政治前途没了。不过这对于这位王驸马倒说不上多失落,因为他本身就是富贵闲人的性格。他出身名门,却不喜仕途经济,平素寄情于诗文书画、悠游于山水之间,是个一等一的风雅之人!
第43章 不夜宫(1)
大周是在五代动乱中成长起来的,古代社会向来有大乱之后大盛的规律,大周也不例外――承平大几十年后,如今的大周脱去开国之初的质朴,在承接盛唐繁华之余,又别有一种文雅的审美趣味。
此时国家的统治阶级是一群士大夫,士大夫好诗文,好书法,好丹青,好烧香点茶,好秦楼楚馆,好悠游于山水间...按照这个标准,王阮就是最典型的士大夫。他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出仕,而按照此时士大夫的格调,还需要治国理政才好!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娶了燕国公主。而以此时官场的潜规则,他就再不能参与政事了。
换做一个事业心强的,这个时候怕是要郁闷死了。好在王阮这里错有错着,尚公主之后可以顺理成章过上潇洒的富贵闲人生活,这正是他所愿的!
王阮老家是涿郡的,不过他如今随着公主住在公主府,所以一惯生活在开封。
涿郡也是赵循的老家,涿郡赵家和涿郡王家都是当地望族,赵循虽是年长王阮七八岁,但两人确实因为家中世交的缘故有些交集――真论起来,赵循家总有几个堂姐表妹嫁到王家,而王家也保不齐几个女孩去到赵家,两人还连着亲呢!
所以赵循如今在京中安顿,王阮寻了空时不时也过来拜访。
这一日王阮去的时候,有管事在前引路,正逢着赵循展开一卷画轴细看出神,心里好奇,便也凑过去看了。
而就是这一眼,王阮轻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身为一等一的风雅之人,王阮平素打交道的就是诗书、画卷之类,这算是他的老本行了!只单论画的话,他发掘、提拔过好些画工,家里也收藏了许多前代、当代的好画!至于他自己,也是个画手。
王阮的画属于能卖钱的,市面上要是有人卖,一幅尺寸常见的画,总能卖个四五贯。虽然这里头有王阮本身身份的加成,但他的画确实能卖钱这是没错的...当然,以王阮的身份是不会有卖画拿钱这样的事的,他的画最多赠给亲友,所以市面上的画价,也就是一个价儿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王阮在画画这个领域也算是此时的‘专业人士’了。
不提画画的水平算不算此时的第一梯队(很大可能不算),至少欣赏的水平是当世最好的一批人之一。前两年他还编了一本《画鉴》,历数隋唐至今的画家,赏析他们的画作,每有言语往往一语中的。《画鉴》出版之后,士林评价可是很高的。
之所以有这样高的欣赏水平,一方面因为他本人就是专业的,一个专业画家就算水平一般,欣赏水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另一方面就和他的出身,以及人生经历有关了。提高欣赏水平这种事,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得多!
一般人就是喜欢,也没有条件随便看精品古画、收集当代杰出作品...但王阮有这个条件!
涿郡王家本身就是名门,收藏不少,也有足够的金钱支持他的爱好。而等他娶了公主之后,他又借着这个便利,时不时去赏玩皇家收藏。可以这么说,天下画者落到他眼里,一眼看出跟脚是轻轻松松的。
见识的多了,再想让他有惊艳、意外之感就很难了!如今想要得到他评鉴,从而青云直上画工很多,但是那些画工的画送来却很少有人让他满意...他的眼光也是越来越刁了!此时想得到他的提携,非得是一时俊杰才行了!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在赵循这里,随意看到的一幅画,竟然让他有了久违的惊艳...可谓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哪里来的宝卷?”王阮忙忙地开口:“难道是子徽从陕西路带来?哎呀呀,没想到陕西路还有这样的逸才!这人可有一起带挈来往京中...若是留在地方就太浪费才情了,该不会真没来京罢?”
见赵循出神不说话,王阮心里咯噔一下,大叫:“可惜可惜!这样的人怎可被埋没!不行,子徽,你且去信陕西,将人邀来东京再说!”
“不是。”这个时候赵循也回过神来了,只是他这‘不是’也没说明白,说过之后就转而问道:“四郎说什么,这画那样好?”
王阮在堂兄弟中间排行第四,赵循家与他家也算是通家之好,这样亲近称呼是一直的事。
“不是好不好...是不同寻常,很不同寻常。”王阮拿过画轴,细细赏玩着,啧啧称奇道:“若只论画工,算不得最顶尖,看得出来画者年纪不大。难得的是这画中清趣,以及一片推陈出新之感!”
这幅画正是红妃送来的雪景图,被命名为《断桥残雪图》,旁边就有红妃的题跋。不过题跋之时总会用字号,红妃写了一个‘聊斋主人’的号,王阮也不知道这里哪里来的无名无姓君。
那一日初雪,红妃和赵循,以及赵循的两三好友一同去城外踏雪赏景。有人记得山中寺庙里有好大一片梅林,雪中一定清俊,这才提议一起去的。但行到半路,入山过河的古桥却断了。
断了没几日,所以同去之人也不知道。
所以当日去寺庙梅林赏景的行程没成行,还是附近有不少别馆,而权贵之家往往彼此相亲,这才临时寻到了地方消遣。没让好好一场踏雪寻梅的娱乐,变的扫兴至极!
赵循没有想到,他请红妃画一幅雪景图,她会画城外所见的‘断桥残雪’。
说起‘断桥残雪’,于红妃肯定最先想到西子湖畔的十大绝景之一。大约是《白蛇传》的故事太过知名,带动了‘断桥残雪’的热度,哪怕是不知道‘西湖十景’的人也晓得‘断桥残雪’四个字。
‘断桥残雪’是西湖很早就有文字记载的美景了,最早断桥和残雪还没有合起来说,但‘断桥’确实是唐朝就有的。至于断桥残雪这两个绝美意象相连,成为天作之合,这也不会太晚。
不过大概是这个世界历史与红妃上辈子的历史已然不同,红妃看过一些杭州相关的地方志,总没见过断桥残雪的说法,甚至连‘断桥’都没有了。
虽然没有了杭州的‘断桥残雪’,但断桥和残雪本身是十分符合华夏审美趣味的。所以红妃以‘断桥残雪’为景入画,反应过来之后赵循立刻拍案叫绝,为的就是‘断’与‘残’两个字!
开封内外那么多的桥,那么多的雪,偏偏要断桥残雪,只这几个字落下来,就很美了。
其实杭州的‘断桥’是断桥不断,断桥只是个名字,本身桥是完好的。至于为什么叫断桥,说法很多,争议不断,也没有个官方解释――但红妃见过一些借用‘断桥残雪’这一意象的作品,那是真的用了‘断桥’,因为从国人的审美来说,荒涩的断桥,留着残雪,白的是雪,黑的是桥,本身是十分美的,也是人听到‘断桥残雪’之后第一直观的想象。
所以红妃这里的‘断桥’用真的断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阮对这幅《断桥残雪图》十分赞赏,不只是因为‘断桥残雪’这个选景,虽然这也体现了画者的清趣,一般人没有这个审美还真不能够如此...但他站在一个画家的角度,更看重的是画中体现的技法、构图之类。
画卷之中,只在左下角有断桥残雪,远远看去则是连绵不断的山景,寥落粗疏,若有若无――这和此时山水大景常见的画满、画全、画精是完全不同的。
这对于红妃来说只是一种很寻常的构图,她上辈子的历史中,从马远、夏圭之后,就有了这样的山水小品(所以有所谓‘马一角’‘夏半边’的说法)。这种构图方式影响深远,后世的画家常有学他们的。红妃虽然没有专业学过画画,但她见过的各种艺术作品或多或少都会展现这种影响。
而她又被那些艺术作品影响,不经意带出了相关痕迹。
这确实是全然不经心的,只能说一个人的方方面面都会昭示他的来历。这一点在平时显现不出来,因为大家都是一个世界的人,对此感知是不明显的。但当一个人来到另一个世界之后,随便一个细节都能显露一二。
构图出新外,画中技法更让王阮在意。
红妃仿的是宋朝‘二米’的画法(米芾和其子米友仁),米氏作画和前代不同。画山水时一改传统的勾皴斫擦,首创泼墨点染的画法,杂用积墨、破墨,又用焦墨来突出。这样的画法非常适合表现烟雨、云气,作画完毕常让人有满纸烟霞之感。
所以历史上说二米的画是‘点滴烟云’,又有‘墨戏’之说。
红妃的这幅《断桥残雪图》就有这个意思,当日初雪之后并不见天晴,反而是天色沉沉,有大雪将来的感觉。去到城郊看山看景,北风卷地,天色空蒙,景色也不分明了。
红妃就用米氏特有的破墨点染法表现这一点,落到画纸上真是如同风积云聚,山色渺渺――表达如此清楚,偏偏不见矫饰。这也是米氏风格了,擅长以简驭繁,多有留白,以多多胜少少。
这在后世也会成为文人画的精髓...文人画当道的时候,写实画风虽然没有断绝,也有属于自己的发展,但在文人画画家眼里,自己这样随意点染,重传神,而不重写实的,这才是文人所作!至于那些想要一比一细致描绘,只想复原现实之物在画作上的,那是匠气!
“自成一派,烟霞满纸,实不是如今画工之中能见到的。”王阮赏玩之后又叹息:“画者该不是一般人能教出来的,不像是画工之流,倒有些像游戏山水间的士大夫了――平淡天真、不装巧趣,难得啊!”
听到王阮的评价,知道内情的赵循险些促狭地笑出来。摸了摸胡子,他才对王阮道:“四郎真个这样想?”
“确实如此。”王阮老老实实道。
“唔...就算是如此罢,让四郎你来说,这卷山水放到大相国寺卖,你愿意出价多少?”赵循饶有兴味地问道。
“这怎么好说!”说到这里,就是王阮的本行了:“这画卷买卖是要看纪年和名气的,若是古画,哪怕画者名气稍逊,如今作价几十贯上百贯也常见。若是那一等大家所作,一卷千金又如何?换做是当世之人的画作,那就逊色多了,除非是画风清逸绝伦的李大相公,不然哪怕是画院里第一等的,也就是十几贯、几十贯。”
这里所说的只是工价,因为此时画画用的颜料分两种,民间画作、画着玩儿的不值钱,但要是按照宫廷画的路子来,那就非常贵了!常见各种宝石磨成粉末做颜料,和油画早期时差不多。所以颜料什么的往往另外算钱,由订画的人自己料理。
王阮有的是话说,摆弄道:“就算是李大相公,他的画卷能一本百贯钱,也不全是因为画技...多少有身份的缘故摆在那里。再加上李大相公少有笔墨流落在外,外人求片纸不能得,这才如此。”
“所以不值钱?”赵循反问。
“倒也不是。”王阮一脸‘你这人怎么这样’看着赵循:“子徽兄,话不是这样说的。哪怕单说画技,这卷画在市面上卖个三贯也是不成问题的...近日我正认识一个年轻人,画的好花鸟,出一匹画绢并颜料,只一贯钱便能做‘六幅’大小的画轴。这样算账的话,一幅画连工带料也差不多是三贯钱了。”
“这正是这样没有名气,而画作出色的画工该有的价儿!”
“三贯?”听到这个报价,赵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得出来这幅画是花了心思的,红妃画这幅画花的时间精力不会少。而女乐的时间多值钱?这样算账,还真是‘亏了’!
“若是画者知晓这个价钱,也是要笑的...平常做些什么不值这三贯钱。”其实三贯钱不能说少了,但赵循是大家子弟出身,王阮也是豪门人物,如今又做着驸马,三贯钱于他们确实不多。
王阮以为作者真是个士大夫,画画只是消遣娱乐,赵循这样说他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只是跟着道:“不过,俗语道‘千金难买欢喜’,也不能如此算账...若是大相国寺卖画的要一百贯才卖,我心里一狠心,拼着被人笑,说不得也是要买的。”
如果是名人字画,一掷千金不止不会让人笑话败家子,反而会被说风雅、豪气!但如果不是名人字画,画的再好,出了高价也会被人笑...这世上懂一幅画艺术价值的毕竟是少数,或者说就算是懂的,也会忍不住用更现实的心思衡量这场‘买卖’。
“就算不知这‘聊斋主人’是谁?”赵循反问。
“正是因为不知道‘聊斋主人’是谁,才这样出价呢!”王阮嘀嘀咕咕的:“若是知晓是谁,错过了一幅画又如何?回头上门求画就是了。因为不知道,怕错过了后再也不见,这才志在必得啊!”
“此画到底是何人所作?”说到这里,王阮总算问了出来,他是真心想结交此人的。
赵循大笑!笑过之后才道:“此人可不是什么陕西路画工,她是开封人士...”
“开封人士?”王阮面露迷茫...这开封还有他王驸马不认识的高逸之士?画出这样画的人,总不会是一般俗流罢!
赵循清了清嗓子:“此人家住内城桃花洞...乃撷芳园师红妃小娘子!”
说到桃花洞的时候王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虽然知道桃花洞是什么地方,也去过那里。但他也知道,桃花洞不止有女乐和私妓,寻常人家也是有的――但说到‘撷芳园’,又提了一个女子的名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传闻,连忙道:“是那个女弟子?传闻你如今迷恋上个女弟子,难道是真?”
说实话,传闻出来的时候王阮是不相信的。别人不知道,与赵循走得近的他还不知道吗?一般人以寻常世情揣度赵循,并不觉得他喜欢亲近男子有什么问题,性癖是自由的!自由万岁!
应该说,如今的人根本没有同性恋的概念,只当那些喜欢同性的当成是‘嘴馋’。和同性在一起算是一种消遣,并不妨碍他们找个人绵延宗嗣。
再者说了,赵大人那么倔了,最后还不是有妻有子?余下之人更不当回事了。
但王阮很清楚,赵循是真的只喜欢男子。当初能和妻子生下儿子,纯粹是老夫人狠得下心,连虎狼之药都用上了,那才成的――这一点他隐隐约约知道些影子,因为他母亲与赵老夫人是手帕交,这件事她母亲知道,一次不小心对着他这个做儿子的露了些口风。
正是因为清楚赵循是什么人,王阮才更觉这传闻荒谬。
“说的什么话...并非是子弟对女乐那种痴迷。”赵循摇了摇头:“这话说来也太轻浮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做师小娘子父亲绰绰有余。”
“这又算什么?”王阮不把这话放在眼里,眼睛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采:“所以外头的传闻既对,又不对。”
正如他所想的,喜欢男子的赵循并没有爱上一个女弟子...但要说他迷上了人家,似乎也无不妥。只是不是世人理解的男欢女爱,而是落脚到别的东西上――就像他们平常也会钦佩、喜爱某个人,却不定是异性,也不定有情爱在其中。
“别的我不知道,倒是这画是真好...这个女弟子不同寻常,有林下风气!”这样说着,王阮又赏玩了一会儿画卷,道:“我寻那位小娘子,请他作画,子徽你看可使得?”
“那是你的事。”赵循并不理他,只是让管家准备一些东西,充作给红妃的‘润笔之资’。其实这是不必的,两人又不是画工和买家,没有这个时候为画出钱的道理。但赵循还是想出这个钱,这幅画已经和他最开始预想的‘玩笑之作’完全不同,他觉得这幅画该有个价!不然便是轻辱了。
转过头,‘润笔之资’便送了去,就连王阮也凑趣送了些颜料、画具之类,算是鼓励人家小娘子,令她不要忘记精研画艺,浪费了一等天资云云。
润笔之资和礼物一起送到了雏凤阁,同住雏凤阁的花柔奴、孙惜惜、陶小红,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好奇的。但因为和红妃的关系不好,最终也只有孙惜惜过来探看――这两年孙惜惜和红妃的关系也大不如前了,但终归不是花柔奴、陶小红那种敌对的关系。
故作无事的话,大面上也能过得去。
“红妃,这是赵相公送来的礼物?”孙惜惜看了看桌上放的盒子,低声道:“听说赵相公接连与你送礼...他该不会有为你铺房的意思罢?”
女乐不可轻易委身于人,一旦与客人有了亲密关系,一段时间内就和这位客人结成了类似夫妻的关系。而在这种关系开始时,客人得送上‘聘礼’,还要将女乐内房之中的铺盖等物全都换新,而若是女乐的第一个男人,更是有义务包揽铺盖、家具、摆设等一干物品(那个时候女弟子成为正式女乐,要从单间小屋搬到独门小院),这被称之为‘铺房’。
如今说到‘铺房’,也专指男客成为女弟子的第一任‘丈夫’。
看到敞开的锦盒里放着一把金执壶,并四个八角小酒盅,心里计算起这东西的价值。又想着其他没有打开的盒子里装着什么好东西,孙惜惜慢慢道:“红妃,你可不能轻易就动心了!像你这样的,将来定然是花魁...这位赵相公虽不错,却打不住日后能有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