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落在花柔奴耳朵里就有些酸了,她如今跟随在一位如夫人身后,放在过去,这是最有前途的女弟子才能有此待遇!而就是这样,也没人说她一句‘如夫人苗子’!
她从小也算出色,平常从撷芳园走出去,自觉与别的官伎馆女弟子相比都算是好的。那些官伎馆的女弟子,说是未来的顶梁柱,在她看来也不过尔尔,非要说的话她上她也行!而这样好的感觉,每次面对红妃就会被破坏。
红妃的存在硬生生的让她在撷芳园变成了个无关紧要之人!
本以为成为女弟子之后,这样的情况会有所改变,在她想来红妃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女乐的。但现在看来,她倒是把其他女弟子给甩下了,一个人领先好远...花柔奴心里是不甘心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有那么多怪话。
其实成为女弟子之后,养母也好、‘姐姐’冠艳芳也罢,甚至其他和她处的比较好的女弟子,都劝说她和红妃搞好关系——眼看着红妃有大红大紫的潜质,这样的女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和她搞好关系未来必定能受益无穷。
就算拉不下脸搞好关系,至少别再得罪人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花柔奴就是管不住自己!只能说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了,面对红妃她总是不服、厌恶、嫉妒...种种情绪混合。
然而心里再酸,这个时候的花柔奴也说不出什么来。特别是在刚刚挤兑过红妃之后,又亲眼看到宫中太后指名让红妃入宫表演。其他人因为惊讶没再管她,但只要她跳出来,肯定会被笑的!
这个时候说红妃不好,别人笑她嫉妒,笑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红妃好...别人只会说她变脸快、谄媚。再者说了,她又怎么能说红妃的好呢。
红妃并不知道花柔奴的种种心思,她只是回到撷芳园,将这一‘日程’告知了都知柳湘兰。都知为官伎馆中的女乐安排‘日程’,有了宫中的传召,明日如果有别的邀约,自然都是或拒绝,或推后的。
红妃第二日做薄妆打扮,抱着嵇琴就入宫了。按照女官所说,太后应该是想听她拉琴,而不是看她跳舞。
这次不像昨天千秋节集英殿献艺,宫内都没机会深入。太后居住的宝慈宫在内宫之中,中间路程可就远了!从红妃被宦官领着入大内,一路上过了多少宫门红妃都没去数,一时之间也记不清!
但就是这样‘机会难得’,红妃也没有东张西望。不是因为怕宦官因此轻视她...大周的皇宫比紫禁城还小一半呢,而紫禁城在华夏历代宫城中已经算是小的了。这里是很有皇家贵气没错,但对于一个去紫禁城观光不止一次,东西六宫能掰着手指数明白的人,除开好奇,对着这宫城,是不能有什么惊诧、震撼之类的情绪的。
领路的两个小宦官惊讶于这个女弟子的镇定,但也没多想。世上的人就是这样,有机会进这深宫大内的人不多,凡是能进来的大抵有自己的特殊之处。这些人哪怕身份低贱,也与寻常人不同,进宫之后神色如常的比神色不定的,说起来还要多些呢!
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到了宝慈宫外。
有女官过来接住红妃一行,先把红妃引到了廊下站着——太后要看她的表演,自然不是太后等着她,而是她早早过来,太后什么时候想起昨天那份心思了,这才让她进去。
好在红妃没有在冬日寒风中等多久,不多时就有女官从殿中走出,吩咐道:“令女乐进演!”
太后起居在宝慈殿东边的几间屋子里,其中有一间小厅是太后常呆的,功能类似客厅。既能起居,又能接待比较亲密的客人。太后在这里让红妃表演,自然不是当她是比较亲密的客人,红妃也不是客人。
只是太后在起居休闲之余,让一个人来表演解闷儿罢了。就像是电视机会放在客厅,屋主人在客厅里休息,随手就把电视打开了——对于太后来说,红妃这样的女乐也确实和个物件没有太大差别。
红妃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抱着琴就跨入了这个时代最尊贵的女人的地盘。她没有紧张,没有患得患失,甚至没有期待。站在红妃所处的角度,即使是太后又如何呢?她能够轻易决定她的命运没错,但她也没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若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自由掌握自己的人生、享有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的女人该有的一切,那她倒是会因此生出种种心思...可惜,这里不存在那样的女人。
当朝太后姓李,宫中都称大娘娘,作为一个已经抱了孙子的女人,她的年纪其实不大,才三四十岁。因为身份的缘故,保养得宜,若不是打扮的内敛稳重,看上去老气了一些,说是三十岁左右正当年呢,也一点儿不突兀。
李太后生的很端庄典雅,透过繁复华丽的衣饰也能看出她完全符合一个古典美人的标准。唯独一点,她的五官略显英气,这在此时女子中不是特别受欢迎的特质。
见红妃进来行礼,李太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由身旁的女官发话,让红妃在一旁拉琴。
“听说小娘子在赵副使府上作新曲《无名曲》、《相思曲》二首,既有燕赵慷慨悲歌之音,又有吴越之地婉转哀戚之态...这倒是奇了,一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一个是‘心悦君兮君不知’,如何能合在一处?”这话是李太后说的。
赵循‘好男风’这一点显然非常有名,哪怕是宫中李太后都有所耳闻。听到有人串闲话,说起东京城中新鲜事,提到赵循如今正捧着一女弟子,李太后也想看稀奇啊!这才召了红妃来表演。
说实在的,看表演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是想看看何方神圣,竟能把这样一个几乎从不亲近女子的男子吸引住。
见到真人之前,李太后只当会是何等风情万种,如今见到了人才觉得想岔了...眼前的女弟子谁也不可否认是个美人坯子,将来大红大紫,引得东京子弟竞相追逐也是可以想见的。但年纪还小,尚且稚嫩,气质也完全不是美艳动人那种。
见红妃疏离到几乎无动于衷的气质,李太后心里也是啧啧称奇的。以她的人生经历,阅人无数,而且阅的都是这个时代的‘人精’!自然看得出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是真心还是假装——说实在的,如眼前这个女弟子这般的,她这辈子只见过一个。
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李汨。
不同于尘世,几有隔绝之态...奇的是,他的弟弟是襄平李氏长房独子,出身显赫,少有神童之名,十岁时就入东宫为当时太子友,又得到了当时朝中几位大相公亲自教导、赏识,非是一般人!
眼前这小娘子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女弟子罢了,这样高绝之态不是装的没错,但相对她的身份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
因为有这一重,李太后心里已经有些不以为然了。便随意道:“两曲皆奏来罢!”
红妃领命,就和任何一次表演没什么不同——《无名曲》正是《孤星独吟》,当初她对外人说是听路歧人所奏,没有曲名,所以干脆呼之以《无名曲》。至于《相思曲》则是三宝作曲,毛阿敏原唱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这是红妃小时候就很喜欢的一首歌,作为《西游记后传》的片尾曲,红妃第一次在电视上听到就反复跟着唱。后来随着她二胡拉的越来越好,便扒了谱子拉曲,成为她的练习曲之一。
李太后听到《无名曲》时已然怔住,曲子里的潇洒与落寞听的分明,足够紧紧攥住每一个听者的心。而在心中余音未断绝时,又听《相思曲》——《相思》和《孤星独吟》的曲风自然完全不同。
相比起《孤星独吟》高处不胜寒之后的江湖落拓,《相思》无疑要缠绵深情的多。毕竟‘相思’之名本就是从唐诗《相思》中来,王维在诗中说‘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不过,《相思》这首歌毕竟是现代人的作品,相比起古人的含蓄婉转,现代人表达感情无疑要直白的多。
哪怕是‘相思’这样细腻的情思,在歌曲之中,也有了荡气回肠的意味。
二胡的既能慷慨,又能哀婉的音色里,红妃奏这首《相思》,情绪丰沛饱满的惊人。从‘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这样只有陷入爱情之人才能明白的微妙处,演奏到‘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的烂醉如泥,再到‘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的强求。
最后是‘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是真的不屑一顾吗?是不在乎了,所以不屑一顾。还是在乎的不得了,所以只能假装不屑一顾?
情深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情毒’,正如金庸笔下《射雕英雄传》里虚构的‘情花毒’,说是虚构,其实有本而来——情深至此,对于当事人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妙色王求法偈》里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寻常情.爱尚且会患得患失,何况情至极之时。
‘真情’当然是好东西,但任何东西过犹不及。情深至此,甚至会让人产生畏惧,感受到其中带来的痛苦。
《相思》中表达的感情,如果说惯于表达感情,更多学会了去爱的现代人还能容纳,换成是此世之人,恐怕就有些力有未逮了。李太后怔怔听着,一言不发,这种时候她想了很多。在她三十多年的时光里,她也曾爱过人,也曾明白相思的滋味,但这些都被她用理智压抑下来了。
她最终成为了太子妃、皇后、皇太后,至于其余种种,和她已然无关。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前尘往事了,这个时候却被一首曲子拉回到了曾经...情毒仿佛热毒,翻涌上来,炽烈的可怕,让她甚至觉得五脏六腑,连带着骨髓深处,每一寸都在痛——被炙烤时,自然是痛的。
这种情况下,每次呼吸都是一种负担了。
李太后伸手按住案前,却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案上一片瓷器清脆碰撞声,一旁侍奉的女官原来也被琴声吸引,这个时候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收拾。
手按住案几的李太后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总算安稳了一些。而就在觉得安稳的一瞬间,泪已经从眼眶中流下。
“泣孤舟之嫠妇,过去常以为是文人夸张,如今才知真有此音...‘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少时读书,不解为何子皙贵为鄂君,只是一越女舟子歌唱,便愿意与她交欢尽意,以上古时贵贱如天堑之风俗,这不是太古怪了吗?”李太后接过一旁女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如今听小娘子奏琴,才知不假。音律之动人竟至于斯!闻情至极,哪有能不被感动的!”
虽然同样是被打动,李太后却没有表现出当初赵循的事态。相比起赵循,她显然是一个更能控制情绪的人。对红妃点了点头,便吩咐厚赏,又让自己宫中的女官亲自送红妃出宫。
红妃离开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插曲,外头来了皇帝和刚刚辞官的大相公,也是国舅爷李汨。
红妃连多看一眼都没有,这种场合这样不是没礼貌,而是‘守规矩’!规规矩矩行礼,红妃便被女官送出了宫。
皇帝柴禟笑着向母亲请安:“大娘娘今日精神倒是不错,难得召了女乐伺候。”
李太后以太后来说确实算是比较节省、少事的,平常没事不会有额外开销,也很少提多的要求。就连召女乐表演这种事,她也是很少做的。
柴禟人年轻,性格也很活泼,坐在一旁为母亲剥柑子,瞅了瞅旁边的‘小舅舅’,就有些揶揄道:“方才为大娘娘奏琴的女乐倒是不错,曲声尤为动人,我在宫中竟从未听过这样的乐声...说来也是,宫中奏的都是臣工所说‘雅乐’,死板的很!哪有民间曲乐生动?”
“难怪春秋战国之世,各国君王多闻郑、卫‘淫声’,不喜宫中雅乐...大抵当时的郑卫淫声,就是此时民乐一般罢!”
“方才别说大娘娘听住了,就是小舅舅也在厅外站住了,只在外听着,担心走进来打断了乐声,也是唐突。”
李太后看向自己的同母弟弟,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穿青色袍子、戴玉莲花冠,作道士打扮的男子。神色泠泠,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位皇帝侄子的‘揶揄’,这是李太后熟悉的弟弟,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时弟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另一边,红妃自然不知道宝慈宫中,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母子,连带着过去五年可以说是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大相公李汨,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只管安安分分随女官出了宫,由撷芳园派的人接回去。
回去的时候还早,正是撷芳园中女乐们起床、热闹起来的时候。但为了今天进宫表演的事,红妃一整天的时间已经空了出来,这个时候红妃随着师小怜一起用餐(担心失仪,进宫之前她只吃了几块糕饼,水都不能喝),计划吃饭之后去练习练习舞蹈、看看书什么的。
红妃回来时身后有人帮她拿着宫里送下的赐物,这些赐物先被放在了一边高几上,用餐之后师小怜才空出手来,掀开了盖在礼物上的红色绸帕。
太后的赐物倒也简单干脆,正是一盘金银。
其中有一两一枚的大银币一百枚,又有一两一枚,有‘宝慈万春’字样的金钱十枚——后者显然是宫钱,宫中为了赏赐人方便,也曾单独铸造过金币,有‘宝慈万春’的字样,显然是专供太后使用的。
金银币都盛放在托盘里,好光耀!
见赏赐的这样厚,师小怜就知道红妃入宫后的表现令宫中太后满意,原本有些担忧的,此时也放下心来了——她平常不会担心红妃,但入宫到底不同。面对这世上最尊贵、轻易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哪怕出一点儿差错也是可怕的!
宫中赏赐都是有定例的,比民间正常地召女乐要给的厚一些,这也是许多女乐争相入宫献艺的原因之一...如果只是荣耀,女乐们很快就会将入宫表演当作是苦差事了!毕竟入宫表演就意味着别的什么都不能做了,而且还有‘伴君如伴虎’的风险。
不管怎么说,大家也是要恰饭的嘛!
但宫中也很少有超规格的赏赐...女乐在外时,若是能结识挥金如土的阔客,就有机会得到大笔财货,这样的好处又是入宫表演不能有的。
这样论的话,红妃这次正是得到了超规格的赏赐。给赏赐的人还是一惯节俭的太后,这就更难得了!
“太后娘娘厚赐...”师小怜见到是金银跟着就笑了:“这金银也是两三百贯钱了,比寻常送些绫罗绸缎、香料茶叶要好,也方便了你。”
此时给女乐缠头,完全是‘现金’的反而比较少,多数是值钱之物。这一方面是传统,古代社会大抵如此,即使有金属货币,在大额开支的时候也常见用东西抵钱(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货币缺乏,二是因为这些东西单价高,携带起来反而比等价的货币更方便)。另一方面则是觉得如此更‘风雅’,给些东西还可以看成是送礼,若是直接给钱总显得太功利了。
人就是这样,别管实质如何,表面上也要遮掩装饰,哪怕心知肚明。
但问题是,女乐为了方便使用,还是要将那些财货换成钱的。这个过程中总少不了折价和少量抽成,相比之下女乐也更愿意要‘现金’,只是这话不能往外说。
最后师小怜心里算着账,又叮嘱红妃:“如今二姐你存在我这里的钱财也有些了,回头你拿了去,交在柜坊里,也安心。”
第47章 不夜宫(5)
柜坊就是此时的银行,承接比较简单的汇兑、存储业务。不过这个时候的柜坊门槛较高,只为有大额转账需求的商贾、达官贵人提供服务。而开在桃花洞的这家官营柜坊是个例外,因为其主要客户是女乐,不止不是商贾、达官贵人,甚至连‘汇兑’业务也无法在她们身上开展。
不过女乐们都比较有钱,只要能存下钱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客户,柜坊开在这里就算没有汇兑业务也有得赚——这里同时给一些缺钱的女乐放利息相对较低的贷款,和别的柜坊主营业务完全不同。
这个时候柜坊的主营业务是汇兑,每次汇兑都可以收手续费,其次就是吸纳存款,这是可以收保管费的。不过保管费远远比不上汇兑手续费,所以开柜坊的人都看不太上这点。
至于放贷,此时并不属于柜坊的业务范畴,一般有质库和民间高利贷商人做这个。
为了和质库、高利贷商人竞争,桃花洞这家官营柜坊收取的利息只有别处的一半。这一招果然见效,如今桃花洞的女乐和私妓要借钱一般都是找这家柜坊。因为赚的盆满钵满,一些别的柜坊也心里有了想法。
他们柜上有不少存款,虽然要防着取款,但总有一些钱是沉淀着的——名义上不属于柜坊,但实际上柜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过去也不是没有柜坊老板别的生意周转不开,用了柜坊里别人的存款,后来才给补上。
这样一笔钱要是用来放贷,那收益可是很客观的!
但这事儿不好做,桃花洞柜坊能做起来,一来是局限在桃花洞,而这家官营柜坊的当家人和教坊司关系匪浅,在桃花洞属于地头蛇。而出了桃花洞,去到别的地方就得和质库、高利贷商人竞争了!
放贷这种生意,在古代不是谁都能做的!放贷规模小的,那得是地方上的泼皮霸王,能纠集起一伙人才好,这样才能在借了钱的人赖账之时用暴力让对方就范。而放贷规模大的,就得和一些达官贵人搭上关系了,有这样的关系在才敢大笔大笔的钱财放出去呢!
敢大笔大笔借钱的人本来就不会是一般人,若是单纯的泼皮流氓,他就算是有钱,也不敢借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再落魄,身份也是不一样的!真个还不上钱了,人家反告你放印子钱不合规矩,该怎么办?
人家官面上有亲朋故旧可是不怕上衙门对峙的!
毕竟放高利贷这回事,此时虽然不算违法,但也是限制经营的。像一些身份较高的人就禁止经营此业(暗地里会让信任的代理人经营),又比如对于利息收取的比例也有规定——关于后者,去查所有街面上放高利贷的,不敢说十个里头有十个都违规了,十个里头有九个却是准的!
这样本来就是灰色地带的产业,哪里是经得起对簿公堂的!
质库、高利贷商人做惯了放贷的营生,自然没什么。但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换成是一般柜坊,可没有底气说自己一定能做好、能竞争过已经在这一行里站稳了脚跟的‘前辈’。
二来,也得考虑做这一行到底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的问题。
“...外人看着我们,以为银钱像是淌水一样流,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如今见你们这儿营生好做,我家东主不知道多眼红呢!”红妃拿钱来柜坊存时,就听到一个质库的伙计正与柜坊的账房串闲话。
红妃一来,立刻有认得她的小伙计接待,殷勤的不得了。
质库的伙计还在说,并没有因为红妃来了就避着她说话:“质库放贷的营生,看着利钱极多,却不知道坏账也多呢!一些人是真的还不出账了,又能如何?再有,就是那些把账收回来的,收的也多是物件,而不是银钱。物件值钱归值钱,却是浮财,真的发卖了换钱,那都是要折价的!”
“慢慢发卖就是了,总不至于折价太狠。”听到这里,账房也插了一句。
若是不急着卖,可以慢慢看行情,一件商品还是能卖到市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