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弱一噎。
兄弟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她只好无视了后一句话,接着前边,“即便我夫君死了,我也要为他守节……”
乌陵阿虏赤着上身,肌肉健硕,线条分明,最显眼是当胸一剑,血痕深深,缠裹着厚重的纱布,仍旧泅着血,他背对着溪谷的粼粼波光,眉峰凌厉,脸庞轮廓藏匿暗影,宛如一头择人欲噬的荒古巨兽。
他注视着这个女人,想到她那日毫不犹豫践踏他的尊严。
乌陵阿虏缓缓开口。
“手无寸铁,你守得住?”
“……”
般弱只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了,她都不用掐自己一把,眼泪迅速漫上,紧咬着嘴唇,宛如一朵风中可怜无助的小白花,特别惊惶不安,“你,你们自诩为正义之师,难道,难道也要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女?你就不怕我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污点吗?”
她这也是暗示人,放了我,你好我好大家好,我绝对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不毁坏你半点名声。
乌陵阿虏压下了腰,弯刀铮亮,这份锋芒连带着血腥气一起逼近她。
“你们中原还有一句老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若有了女色这个污点,他们自然会放轻戒心。”
粗砺泛着血痕的指腹拭着她的眼尾。
“我乃一介莽荒之徒,可没你夫君那么知情识趣会哄你。”
他哑声道。
“我劝你想开点,落到我手上,以后哭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173章 世子白月光(11)
人为刀俎, 我他妈为鱼肉啊。
般弱很想仰天长啸,但为了她的淑女形象,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动声色扫视四周, 试图寻找逃跑的破绽。
无奈身边围满了一圈妇人,全是花花绿绿一片, 梳头发的, 编辫子的,穿衣服的, 捋毡靴的, 扎腰带的,挂弯刀的,都有。
般弱眼睛亮了, 居然还有刀。
她刚才被人推去洗澡,身上的凶器全部没收了,连她头发都搜了一遍。
女人们用一种“你还是不是女的”的目光看着她,充斥着怀疑之色,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到处藏刀、针、粉末等危险品, 简直是“移动的兵器库”。般弱没法解释, 也只能回她们一个微笑,并说自己想要上个茅厕。
最年长的女人一口拒绝了她, 用磕磕巴巴的官话说:“首领, 说你, 坏, 不能放。”
般弱:“……”
天地良心, 她哪有。
般弱满脸郁卒, 被女人们推着, 献给了她们的首领。
此时乌陵阿虏也换了一身, 织锦镶边的佛青色长袍,踩着一对乌黑毡靴。
他眼珠移到了眼尾,淡淡看了她一眼,“上马。”
“去哪?”
般弱一手艰难扶住自己的翻檐绒毛尖顶帽,游牧女郎的衣饰很是富丽,额头缀着一条玛瑙眉心坠,两边披挂着翡翠、珊瑚、珍珠等首饰。
三个字可以概括她这一身,美,沉,闷。
她后背捂出一层汗。
般弱最恼恨的是她脚脖子系了两只黄金铃铛,一走动就叮当响――阵仗如此大,这他妈她还怎么逃跑啊?
她想趁着人看不见偷偷解掉,被女人发现后,立刻制止了她这个举动,叽里呱啦一堆,表情很是严肃。
般弱听不懂,但连蒙带猜,也能猜到这铃铛的非比寻常。
她不高兴地走了一路,铃铛摔得清脆,以致于乌陵阿虏要她上马时,依旧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你生什么气?”
乌陵阿虏紧皱眉头,“上马!”
他不欲与她多说,举着她的腰,轻松甩了上去。
“你这是强抢妇女还是囚禁宠物呢?”
她甩着脚脖子的铃铛,居高临下望着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到了他们的地盘还如此嚣张,究竟是什么来头?关键是头儿,竟然没有发火。
“不乐意戴?”
乌陵阿虏瞳色暗沉,燃着一簇幽火。
“你脚脖子戴两个铃铛上街看看?”绿茶精没好气讽刺道。
“那就摘了。”
他伸出大掌,指腹压着毡靴,颇有耐心解开缠绕的红线。
“等等……你这铃铛不会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般弱想起他的兽神面具,感到一阵害怕。
这个部落不仅擅长打仗,还擅长用定情信物碰瓷――只要你收下了我面具,你就是我女人了。
不讲道理,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嘛!
而乌陵阿虏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讲道理,淡淡地道,“我乌族少女盛装,都需双足缠铃,得虫娘庇佑,解了金铃者,便是夫君了,可作一夜篝火夫妻。”
卧槽!还真是!
般弱吓得缩回双腿,结果毡靴还在他手上,直接拔了开来,露出一截雪白藕足。
“……”
俩人面面相觑。
般弱表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
乌陵阿虏愣在当场,黝黑的耳朵笼上一层红。
他倏忽想起了他们中原的陋习,若是见了女子的双足,便要对她负责。
而眼下全是他的兵――
该死的破规矩!
乌陵阿虏暗骂一声,用长袍的宽袖笼住她的脚,同时呵斥诸人离开。
“下次注意影响!”
他表情超凶,强行将她的脚塞回靴子,其力道极大,般弱的脚趾头挤到一团,疼得她嘶了一声。
青年僵硬一瞬,放缓了速度。
穿个鞋子也能穿出满头大汗。
随后他恢复正常,利落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匹。
目的地是皇宫。
般弱感叹,真是变天了,他们这一支佩刀兵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竟然没有官兵出来拦截。
当然,这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各色幌子在风中寂寞地摇摆。
原来乌骑早已开路,清理尸体,并在皇宫的城门外等候着他们的首领。
而在宫内,天子、太后、皇族、文武百官等人围困太极殿上。
热闹祥和的国宴沦为血刃之地。
荣妙娟抖如鹌鹑,跟一群世家小姐挤在一起。
她凭借着三皇子的厚爱,好不容易得了殿上坐的机会,还想着能趁机讨好她的未来婆婆。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哗啦啦涌出一群人,将他们围得插翅难逃,天子差点从龙椅摔下来,大骂混账,然而无济于事。
她真的要哭了。
什么造反啊,她的记忆里根本没这回事啊!
她姐不是平平安安坐上后位了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啊。
三皇子才是真龙天子,那群只会放羊赶牛的家伙又是哪根葱?
荣妙娟在护驾与保命之间犹豫不决。
她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赢家,可,可这阵势也是真的,万一她护驾不成,反挨了一刀怎么办?那岂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都享不着,白白忙活了一场?
正当她两头为难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嘭――”
一个血包被丢了进去。
众人惊骇避退。
“咳咳咳。”
血包蠕动,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
正是杀进来的世子爷景鲤。
他并不是直接从宫门进来的,因为去到那里,发现守卫不仅换了一批新面孔,巡逻的次数也不一样,压根就不是同一拨人。
他没有贸然进去,凭借着自己娴熟的经验爬了好几处狗洞。
最后他被巡逻的人发现了,于是开启火拼模式。
他弄废了好几个人,自己也被群殴得浑身是血。
景鲤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血迹,流得太凶,他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般弱的身影,脸色霎时白了,摇摇欲坠。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