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云雨、风雨(五)
红袖才知道,这间房间就是刘赐的卧室,刘赐从小在这间狭小的阁楼状的房间里头长大。
然后刘赐又坐在书桌前,他叹道:“不过两年,我觉得这书桌也变小了许多,以前我经常百无聊赖,坐在这书桌前,看秦淮河,看雨景,看雪景,看人来人往。”
这个房间的外头正对着秦淮河,正能看见河上繁华的景象和往来如炽的游人。
刘赐坐在桌前回味了片刻,才抱着红袖和冬至跳出窗外,他们冒着瓢泼大雨来到秦淮河畔,拦下一艘渔船,登上船,给了船家五两银子,让船家带他们前往钱塘。
红袖此时坐在船上,她叹道:“也是难为你,在那间小阁楼从小住到大。”
刘赐笑道:“巫山楼是青楼,是个招待客人的烟花之地,哪里能在里头养孩子,所以我娘只能找了那么一间小阁楼给我,我应该是普天下唯有的一个在青楼里头长大,还在青楼里面读书考科举的孩子吧,但是说实在我觉得住在里头很开心,我想我生在大富之家,恐怕都没有生在巫山楼里头过得美好舒坦。”
红袖想了片刻,又问道:“你说黄祖宗为何又这般变脸了?他原本让我等着你回来,我料想着你回来了,他必定是惊喜才是,应该会赶紧来见你,怎么想到竟然让锦衣卫囚禁我们。”
刘赐说道:“黄锦想什么,你我难以猜测,他必定是牵涉了要紧的利害关系才会这般做,他此时不能让我脱身,想必是因为我会坏了他的事情。”
红袖疑惑,问道:“你能坏了他什么事情?”
刘赐摇头,说道:“这我也猜不到,但是我想应当与柳咏絮的变故有关。”
红袖一惊,问道:“是牵涉着絮儿?牵涉着那‘改稻为桑’的事情?”
刘赐点头,说道:“大概只有这个可能性,否则黄锦为何要避开我?还要囚禁我?想来是牵涉了要紧的事情才会这么干,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应当就是絮儿在支撑的那‘改稻为桑’的事情了。”
红袖思量片刻,说道:“说起来,近来那严尚官逼絮儿逼得正紧,因为嘉靖皇帝下了诏书,要速速推行改稻为桑,絮儿正支撑得辛苦,应该是黄锦怕你此时出来,又坏了局面。但是……”
红袖又疑惑道:“黄锦怎么会站在严尚官他们那一边?阻拦我们呢?
刘赐说道:“这个不难料想,要改稻为桑你说是谁的意思?”
红袖说道:“是嘉靖皇帝的意思。”
刘赐问道:“黄锦是谁的人?”
红袖一愣,说道:“是嘉靖皇帝的人。”
刘赐说道:“所以柳咏絮阻挠‘改稻为桑’,这恐怕不符合黄锦的利益,黄锦是不会关心天下苍生百姓的死活的,所以他或许会对柳咏絮不利。”
红袖点头,觉得刘赐说的确实有道理。
刘赐说道:“所以我们得快些赶回去。”
红袖忧虑地看了看外头这罕见的瓢泼大雨,她叹道:“这般的雨势,怕是要赶回去也不容易。”
刘赐看了看外头的雨势,他也露出忧虑的神色,此时他看向外面,发现船正在朝着一侧的河岸靠去,刘赐立马走出船舱外,朝那船夫问道:“船家!这是要去哪里?”
船夫站在瓢泼的大雨中,艰难地操着船舵,他回头对刘赐喊道:“公子!这般大雨,长江怕是要把海龙王给翻腾起来了,咱家不敢驶入长江,前面就是入江口了,咱们在这里歇上些时日,待雨势小了再前行。”
刘赐立马果断地说道:“不行!马上走!不能歇着,我们必须马上赶到钱塘去!”
那船夫看了看那江河上翻腾的风浪,他也果断摇头道:“公子,你这是想要老夫的命,老夫掌不了这个舵,你另请高明吧!”
红袖看着这情势,她走前来,伸手进怀里掏出了所有的银钱,说道:“船家,这里还有十两银子,你都拿去,且听我夫君吩咐。”
船夫看了看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他觉得这美貌少妇真是阔气,看来是豪门家的妻妾,这十两银子足够他挣上一整年了,但是他转头看了看前方那大江上浩瀚翻腾的浪涛,他咬咬牙,仍是说道:“公子,夫人,不是老夫不想挣这个钱,而是老夫不想拿命换这个钱!你们另做打算吧。”
刘赐定定地看着前面秦淮河流入长江的入江口那浩瀚的浪涛,他掂量片刻,他骤然将头上戴着的斗笠除下,然后将裤子一扒,将裤子也脱了,然后他赤条条地冲出了船舱,走到船前抢过那船夫的船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