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对我伸出手,“我可以教你武功,你难道不想报家仇吗?”
“想,我要变强然后把他们千刀万剐!”可是一想到那一张张狰狞的笑靥和娘亲分裂的身体就感到莫名的害怕,我到底是怎么了,娘亲被坏人折磨成那样我却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贪生怕死。
渊清仿佛会读心术,“当你变强之后就不会再害怕他们了,因为那时你碾死他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他的脸上无意间划过一抹残忍的笑,我心头一颤,他会不会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可是魔鬼又怎样,那些人这样对待我的父母我一定要让他们十倍奉还!
我把手放在渊清的大手上。他把我抱上仙鹤,随后也跟着上来。仙鹤昂首唳叫一声冲上云霄。
我几乎不敢俯视,底下的一草一木离我越来越远,到后来就只剩下一个个小黑点。回过头去,看到渊清清俊的侧脸,目光清冷悠远,凝视前往。
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脸。
仙鹤把我们带到一座小木屋前,木屋虽简陋却十分干净。屋后是一片紫竹林,远远还能听到流水声,竹林的尽头是一座瀑布。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寂燃,夜寂燃。”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暗哑。
他皱了皱眉,略一思索:“以后不要用这个名字了,你就叫墨菊吧。”
渊清的小木屋后的空地上种了一大片红艳艳的墨菊,黑里透红的花,凝重而不失活泼,华丽而不失娇媚。一驻足,俯身贴近她,淡淡的清香会沁人心腹。让人感受到一股清雅与坚强的气质。
他让我唤他师父,以后便教我武功。而现在我所做的便是把屋子打扫干净。我知道以后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动手,再没有人会给我洗衣做饭、讲故事、玩耍。夜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我再也回不到从前,我必须隐姓埋名,过上另一种人生,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渊清说,练武的最佳年龄是八岁,而我现在的体质还太弱,为了适应以后的强化训练,我现在必须做一些锻炼来增强体质。每天清晨我都要下山去打水,渊清通常不在家,他常去瀑布后面的山洞里练功。回来时,我早已把饭做好,坐在门槛上等他回来吃。有时候,他接连几天不回家,我提着食盒去山洞里找他,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他。
渊清的体型修长而俊美,肤色偏白却并不显得病态。我想大概是习武的缘故吧。他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么羡慕他,真想快一点长大,快一点成为高手。
终于,在我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渊清送了我一把短刃。刀柄是墨绿色的,微微向上弯起,摸上去有些粗糙,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雕刻着***图案。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拔出来,刀身竟然也是墨绿色,隐隐泛着绿光,就像夜明珠一样。
而此时的渊清站在月光下,亦如神一般光彩照人。他穿着白色的衣衫,领口、袖口和腰间都镶着水蓝色的条带,连飘逸的长发也有几撮微微泛蓝。
他一定还有其他的家,不然怎么会买得起这么好的锦缎。这时我才发现我对他一无所知,虽然我已经认识他近两个月了。他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收养我,还教我武功。对我的家庭背景似乎也不感兴趣。而且,我还可悲地发现我与他之间仿佛有一道天然的屏障,这一点我从第一眼见到他起就意识到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神仙,我是平凡又可怜的孤儿。
渊清说在十四岁之前,我必须学会《含沙射影》和《云梯纵心》,一套是暗杀,一套是轻功,然后他便教我使长剑。
我并不是聪明的孩子,但在家庭的熏陶下,我很早就明白天上不会白掉下馅饼,没有一笔交易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他教我武功,以后我就要为他效命,就算是杀人我也得照做。夜风拂面,我有些寒瑟。
意识到我的踌躇,他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有些讥讽地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笑,原以为笑容在那张清冷的脸上会显得突兀,然而就在他扬唇的那一刻,周围的花都仿佛失了色。
耳边传来一阵轰响,一根竹子被砍断了。
渊清侧首吹掉手上的灰尘,墨中带蓝的发静静飘飞在光华的月色中,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他俯视着我,清冷地道:“弱者是无法在这世上生存的,只有变强才能不受欺负。你现在就像这棵竹子,不堪一击。但我也仅限于现在。”他拿起那只随身携带的竹箫,放在口边静静地吹。我听到了比第一次更优美的天籁,同时也看到了鸟落地,花枯萎。
突然感到头好痛,昏昏沉沉的。父母死去的画面、蕙香蓦然涣散的双瞳以及我孤立无援地站在山谷之中,一系列的画面穿插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随着他指尖节奏放快,画面穿插交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啊……”我捂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感觉四面楚歌。头快要炸开了。我已不清楚周围到底有几个渊清在吹。恍恍惚惚地,只能看到他月光下的笑颜,清丽而残忍。
风呼呼地灌进我的衣衫,我突然摸到腰间的那把短刃。
“嘶……”我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顿时清醒了不少。但那些令人恐惧的画面还在汹涌地冲击着我的头脑,我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大了眼睛。紫竹林剧烈摇晃着,竹与竹相互撞击发出短棍相接的声音。我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冲进去乱砍一气。砍到一点力气都没了,我才看到瀑布,清冽的流水冲击着岩石,我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浸泡在寒凉的秋水里,脑海中却出现了渊清的脸。我开始怀疑这样活着会不会比死掉好。家仇还未报,更何况蕙香曾说过要我坚强地活下去。我还那么小,怎么可以这么早就死去呢!我不能死,也不想死啊!
我努力探出水面,抱住了一块岩石。待水流缓和些,我慢慢地游到渊清平时练功的那个山洞里。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朝洞口方向摸索而去。耳边传来箫声,我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那声音是从石壁里传出来的,威力没有原先听到的那么强,却足以使人思绪混乱。有了原先的教训,我尽量睁大了眼睛,不去想其他事物。走了一段路,箫声越来越弱了,我看到洞口的月光,投洒在石质地面上,仿佛拢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戏谑轻佻的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渊清。
我抬头,他正坐在山洞上方,黑色的夜行衣包裹着清瘦的身材,一脚踩着岩石一脚悬空挂着,单手托着腮,嘴边挂一抹玩味的笑,似乎等候已久了。
“你……你是?”我惊愕地看着这个月光下的黑衣少年,就像江湖上的刺客。
黑衣少年笑笑,从上方一跃而下,走到我面前托起我的下颚,左看看右看看,还提起我的后领转了一圈,最后皱皱眉憋出两个字:“好丑。”
“不过放心,我会教你武功的。”他丢下我,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教我武功?我师父不是渊清吗?
“哎,你等等!”我跑过去追上他,“你去哪里啊?”
我以为他不会踩我,谁知他竟真的停了下来,幸好我刹得快,不然就撞上他了。他回过头来,丢给我一块白布:“丑娃娃,把脸的擦擦干净,我可不想教一个比我丑的人武功。”
什么?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估计这张脸就算擦到反光也不及他美。从小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孩,扔在孩子堆里根本就找不到。我曾经一度怀疑自己不是爹娘亲生的,我有一个俊美潇洒的爹和一个清雅温柔的娘,很多人都说爹娘是郎才女貌,多么般配。可我不懂为什么他们的结合,我却是那么其貌不扬?娘曾温柔地***我的头说:“燃儿不管长什么样都是娘的孩子,娘怎么会不疼你?你的眼睛和嘴唇都是遗传娘的,别人看不出来娘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燃儿那么乖巧,就算长相平凡了点也会讨人喜欢的,所以以后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了,知道吗?”
我知道最疼爱我的爹娘已经不在了,燃儿也已经不在了。渊清说的对,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不被人欺负。就算不是为了杀人,我也该学些本领保护自己。
我抓过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一气,黑衣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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