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营营地外,密密麻麻的胡骑已列好了阵势,看上去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有多少。
胡人显然也没料到大夏军居然只派了这么少的人来,不禁也有些奇怪,却不敢贸然进攻,担心有什么陷阱诡计。
陈云不禁有些忐忑,低声道:“有这么多……不是胡人的疑兵吧?”
李郺道:“难说,这些胡骑我看最多也就上万,可胡军的主力,绝对不下十万,要知胡人的情况究竟如何,还是得杀进他们营地里看看。”
“什么?杀进营地里?”陈云吞了口唾沫,握着长枪的手不禁有些出汗,低声道:“我们能穿过这些胡人吗?即便能冲过去,这……能回得来吗?”
李郺向身边看了看,士兵们个个绷着个脸,眼中既有兴奋、期待也有紧张、忐忑。
虎营的将士们虽平日里训练有素,兵士又多是悍勇之辈,但今日毕竟是第一次对阵,而且敌人又是数量远在自己之上的胡人,加上胡军以往一向的威名,他们有些紧张也属正常。
李郺知道,这种情况一旦对阵,要么是全军瞬间溃败,要么是愈战愈勇愈入状态,这一切便看他这个统将和精神领袖了。
“哼哼,反正现在也没有退路了,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李郺说着举起手中漆黑的长斧,对身后将士大喊道:“虎营众将士听令,原地待命。待本将进去探清他们虚实,再做定夺。”
陈云一惊:“将军,你要做什么?”
李郺凝视着对面马刀闪耀的胡人骑兵,道:“本将先冲进去杀将一番,探清他们的虚实。”
尤邙、杨堇和古康立刻道:“末将愿与将军同往!”这在平日里根本就是送死,但现在有李郺打头,他们却觉得无所畏惧。
李郺道:“你们都留在这,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进攻,除非胡人先动手!违令者斩!看本将去戏耍那些胡人!”
“将军……”陈云急道:“万万不可啊,单枪匹马冲入敌阵……这……凶多吉少啊!”
“你怀疑本将的能力?”李郺眯着眼睛道。
“不……末将不敢……只是将军乃虎营之首……”陈云犹豫道。
李郺道:“哼!放心,就凭他们,还伤不了本将。”说着对地上的大飞喝道:“你也一样,待这不许动!”躁动不安的大飞立刻乖乖趴下。
“将军虎威!”尤邙举起手中大刀喊道。
“将军虎威!!”杨堇、古康也高声喊起。
“将军虎威!!!”虎营三千五百将士齐声吼,士气又振,士兵们心中初见胡人的忐忑和紧张,立刻被扫去了大半。
“哈哈哈哈……”李郺大笑着一拍马臀,绰着长斧向胡军阵地疾驰而去。
那边两个胡将正看得奇怪,用胡语在交谈着。
一胡将道:“波塞吉,他们在干什么?喊什么东西呢?”
那被称作波塞吉的胡将道:“夏人一向诡计多端,不知道又搞什么鬼。”
“他们不会看出祥瓒将军的计谋了吧?”
波塞吉皱眉道:“有可能,不过若是看出破绽,也不该派这么点人来啊?这不是送死吗?”
正说着,忽然看到对面气势汹汹地杀来一骑,两个胡将对视一眼,皆以为是夏人的将领要来单挑。
“让我去会他!”第一名胡将说着拿起一把八尺巨锤策马冲出。
李郺一路狂奔,见胡军中迎来一骑,哇啦啦叽里咕噜地喊着什么,手中大锤疾舞着,凶悍至极。
两方将士都是紧张地看着两人,两骑相交而过,一蓬鲜血喷洒空中,那把黑色的长斧竟是势如破竹一把砍断了那胡将手中的巨锤,并连带他的腰也砍成了两断。那胡将的上半截身子因为惯性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在落到地面,一肚子的内脏、肠子和鲜血挂满了战马和地面,他的脑袋还向毫不停留继续往胡阵奔去的李郺看了一眼,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才不甘心地断了气。
虎营这边立刻欢声雷动,“将军威武!!!”之声喊得愈发响亮。士兵士气高涨,热血沸腾,什么紧张什么忐忑,早都已不见踪影。若不是李郺下令没他命令不得先进攻,他们恐怕已经跟着冲杀过去了。
而胡军这边,则是一片寂静,刚刚那个胡将可是胡军中一等一的猛将啊,居然被这个夏人一个照面一斧子就砍成了两断?
“放箭!!!”待李郺挥舞着长斧快到阵中时,波塞吉才反应过来,赶紧大喊下令。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如一阵黑色的旋风一般,李郺一人一斧一骑已是冲入了胡阵中。
李郺所到之处立时血肉横飞、人仰马翻,那一把黑色的长斧就像一个绞肉机一般将一个又一个胡兵胡将砍成烂泥,触着即死,挡者即亡。
胡兵胡将们根本来不及反抗,也反抗不了,马刀长枪还未碰到他,就被舞得只看到一团黑影的长斧给砍断绞烂,而后他们也同那些武器一般,被如草芥似的割倒一片。
李郺拿着手中的长斧在头顶和四周疾速猛力挥舞着,根本不需要什么招式,每一斧都能有至少一个胡兵被砍死,不管是兵是将,是人是马,挡在他面前的生物一个不留。
闻着四周愈来愈浓烈的血腥味,看着眼前血肉肢体横飞、肠子内脏四溅的场面,李郺感到有点恶心,有点紧张,脑袋有点昏沉,但更多的,却是身体、肌肉、血液或者骨髓里跳动的兴奋,仿佛体内的力量在汹涌澎湃着,催使着他更加卖力地杀戮、杀戮,再杀戮!
“扑通、扑通、扑通……”那是心跳的声音。
忽然之间,四周的惨叫声,喊杀声,马嘶声,战斧的呼啸声,撕裂人体的骨骼碎裂声,都仿佛被这心跳声所掩盖,变得不那么真切起来。
心中的紧张和恶心也消失不见,就好像手中正在结束的这一条条生命并不是生命,这一股股喷溅的鲜血并不是鲜血,这一声声的惨叫并不是惨叫一般。
胡军阵营已经大乱,李郺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钻进了胡军的身体,不断向前,直欲将其刺穿。
胡兵根本无法奈何他,刀枪难以近身,转眼间上百名胡兵就死在了那可怕的长斧下,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胡人害怕了,真的害怕了,他们不怕猛兽不怕虎狮,更不怕夏人,但他们害怕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的魔神。眼前这个舞着长斧的夏将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魔神,一个人间杀神!
渐渐地,胡人远远地一见那鲜血浴身,两眼凶光,舞着长斧的夏将过来,就下意识地勒马要逃,再无人敢挡他的去路。
胡兵们不行,胡将们一样无能为力,而他们的头领波塞吉已经看呆了,握着马刀的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他和刚刚被李郺一斧切成两半的胡将一样,是胡人中的勇者,一等一的猛将,可是看到这个可怕的夏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害怕。
那边的虎营阵地却已经沸腾了,士兵们喊得嗓子都哑了,却始终不停。
“将军虎威!”的齐喊声,与对面胡军的惨叫混乱形成鲜明对比,当真好像猛虎咆哮,山林万兽震动一般。
“李将军……无双猛将啊……”陈云喃喃地道。
尤邙笑道:“将军勇猛无敌,无畏不死,没什么能伤得了他,也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胡将波塞吉终于动了,他不能任这个夏将这么下去,为了胡族大业,一定要把这个恶魔杀死!
“兄弟们!杀死他!跟我上!”波塞吉举起手中的马刀大声嘶吼起来。
胡人确实是血性悍勇,见主将发话下令,虽然心中带着恐惧,却仍是不畏死地向李郺围去。
现在的胡军阵营,就好像大江的河床中间忽然断裂了一道巨缝一般,江水澎湃汹涌,皆由四周往裂缝中涌去。李郺在胡军中所撕裂的那一道口子就好像大江的巨缝一般,在波塞吉的命令下,四周的胡兵胡将纷纷向李郺冲去,场面既是混乱,又是壮观,恐怕这也是夏、胡两族战争史上,最为奇特的一幕吧。
两军对阵中,兵多的一方,居然被一名将领搅得全军大乱,上万胡人在自己的军阵中围截一个敌方将领而力不能及,当真是胡族的笑话,夏族的传奇啊!
胡兵胡将们在主将的带领下不断地从四面八方阻击李郺,虽然人越拥挤,长斧发挥的威力就越大,但堆积起来的人和战马的尸体,还有后面拥挤的士兵,还是迟缓了他冲击的速度。
忽然李郺的身体猛地往下坠去,竟是胯下战马被胡军长枪刺中,加上一路全速奔驰已是脱力,坐倒在了地上。
李郺一落地,胡军中就是一阵欢呼声响起,而虎营这边众将士则是一脸的担心和紧张,喊到一半的“虎威”也是嘎然而止。
几乎同时,十余枝长枪和其他长武器刺向了落地的李郺。
李郺用长斧格住了三根长枪,身体却被刺中十数下,但他却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一般,一把将握枪的三个胡将举上了天,手中长斧猛砍,三人化为六截洒落在其他胡骑之中。
一阵惊呼又起,李郺手中长斧猛砍,当先一名胡将被连人带马给砍成了两半,一众胡将和胡兵更是大骇,又是纷纷避后,不过后面的胡军不断涌来,让他们避无可避,只能两眼恐惧地看着这个一身鲜血的杀神。
李郺就近抓着一个胡骑的腿将他拉下了马,那胡军骑士也算高大威猛,但在李郺手中却如一只小鸡般毫无反抗之力,叽里呱啦地用胡语叫着什么,拿马刀猛砍李郺的手,但却仿佛砍在坚石上一般,虽砍破了铠甲,却丝毫伤不了他的皮肤。
李郺随手一扔,那胡军骑士立刻飞起了几丈,正好落到了那些高举长枪的胡骑之间,被捅破了肚皮,挂在同伴的枪上。
李郺跨上那胡骑的战马,继续舞着长斧冲杀起来,这么一来,他魔鬼的形象更深地映入了胡人的心中,前面的胡兵再不敢拦他,纷纷大叫着要往旁边散开。
远处的虎营士兵见胡军中血雾又起,喊杀声又震,隐约看见一人一骑又出现在其中冲杀,不禁士气大振,高声怒吼起来:“将军虎威!将军无敌!将军虎威!将军不死!”
李郺这次将长斧舞得更快更猛了,已经看不到那长斧的黑色,只能看到被砍中的人鲜血搅得四散飞扬,就像一片血雾在他的身旁漂浮一般。他到哪,血雾就跟到哪,呼呼咆哮的长斧带起凛冽的劲风,离几米远就可以感受到那浓烈的杀气和死亡的气息,而一但靠近,还未被长斧砍中,身上的皮肤和衣物就先被劲风刮破了。
几乎每一眨眼就能舞十数下,李郺的手臂因为快速而猛烈的摆动,加上刚刚长枪、长刀的劈砍,身上的铠甲已经寸寸破裂,右半身的甲片都已烂开,原本漆黑的铠甲和战袍,此时也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浆,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从血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加上周围因为长斧劈砍而始终紧随的血雾,更是使得他那地狱杀神的形象愈发可怖、狰狞,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连那双眼睛都是红得发亮的。
已经看到了胡军的营地、兵帐,李郺精神大振,长斧疾舞,将前面拦路挡路的一切人和事物通通劈烂。
忽然身体又是向下一坠,再次从马上落了下来,李郺定睛一看,竟是舞得太急,战马仰头时,不小心把它的脑袋给砍掉了。只见那匹无头战马在地上不住抽搐着,鲜血流在了原本已经被染得鲜红的土地上。
这回胡人却是不敢再上前捅他了,最近的都离了有三四米远,围成了一个圈子,忐忑紧张地看着他。
李郺落马后继续往前跨了两步,对着一个来不及勒马后退的胡兵就是一斧。长斧斜斜砍过,直接将他的身体由肩到肋斜砍成了两半,分落到了战马两旁。鲜血溅到了李郺的脸上,但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反正他身上已经到处都沾满了鲜血,连眼睛里也溅进了不少,但他并不擦拭也不闭眼,透过猩红的鲜血,血雾蒙胧的世界,并不影响他的视觉和出斧的速度。
那匹无主的战马低声嘶鸣着,在它被砍成两断的主人尸体上用鼻子拱着,看来倒是个忠主的马。
李郺可不管那么多,一把牵过缰绳跨坐上去,两腿一用力,胯下的战马就不得不继续向前冲去。
李郺已经冲入了胡军营地,胡人再不敢拦他,也无法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