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
曾一阳背着手,仰望天际,就像是一个故作高深的半仙。除了他一身的军装出卖了他的身份之外,语气、神态惟妙惟肖。
“一阳,你就装吧!”谢维俊在周围没人的时候,总会这么称呼,一来是习惯,二来,在部下面前,他要给曾一阳必要的威信,所以就变幻着来。
“呵呵……,按理说你也该有反应啊!”曾一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反应?下雨能有什么反应,再说了,现在是万里晴空,天气好的不能再好,总不会这是你的特异功能?预测天气的古来有之,就是神棍,难不成你也学过?”谢维俊嬉笑的神态摆明了是跟曾一阳开玩笑。
“你身上的伤是假的?”
谢维俊受过伤,那没什么稀奇的,曾一阳身上有枪伤,这不是秘密。在战争年代,带兵打仗的,别管多么高的地位,总是从当兵扛枪一步步走上来的,这还是国军的军官。
在红军中,当年打仗,师长冲锋在前都是常有的事。
谢维俊愕然,难道当兵打仗的受了伤,就能预测天气了?这种鬼话他怎么可能相信?摆明了是忽悠人的,再者曾一阳平时也没少拿谢维俊取乐,时间长了,谢维俊总会对曾一阳的话有些提防。
总是,要不是作战命令,而是在平时的玩笑话,谢维俊总会在结论上打个问号。
“这和身上的枪伤有什么关系?”
谢维俊说话的时候,脸上绷得一本正经的,可见有多么认真了。他真的想反驳一回曾一阳,毕竟即便在平时,曾一阳也很少出错,有些话听起来都匪夷所思,可回头一想就会发现,总能品出三五分道理来。
“看来你白挨枪子了!古语有云:吃一堑长一智,你都受到了如此巨大的惨重经历,还没有从中吸取教训,获得经验……”
“得得得……,你就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到是想听听你的理论,这身上的枪伤怎么就跟天气扯上了关系,还说的像是那么一回事。你总不能让我听的云里雾里吧!”
这两天,曾一阳的心情大好,日军的部署对于曾一阳来说是最愿意看的情况,南北拉锯,中路空虚,而抗日义勇军的进攻矛头将直指中路作战,其中所获得优势,将在接下来的几场关键战斗中立刻就显现出来。
曾一阳故作深沉的摸了摸下巴,一层青黑的胡茬也咋咋作响:“要说你我是生死战友,一般人我也不告诉。这可都是学问啊!人情练达是小道,天人感应才是大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总该听说过吧!”
被曾一阳这么一绕,谢维俊的脑袋也晕晕沉沉的,想要摇头,可是话在理。说这句俗语是打从有狗年就有的,也不为过。可心里总透着些怀疑,想要反驳,也不知会不会落入曾一阳设下的套中。
踌躇了良久,谢维俊把一横心断然道:“就说你说的有道理,总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一刻,谢维俊像极了一个认真的学生。
曾一阳故作高深的摇摇头,转身慢悠悠的往指挥部走去,说是走,用荡来的恰当。还想问出个头绪来,怎么可能放曾一阳一走了之?忙拦住了倔强道:“你不能把话说一半,就把我撂在这里,这不合适吧!看在多年的同志友谊上,今天就把谜题解开,我保证以后不上你的套了。”
谢维俊是个认真的人,认真起来,就喜欢顶真。
他怎么说已经是有历史的了,没回都这么说,但下次总能忘的干干净净的。
而谢维俊总会被曾一阳的话题勾起兴趣,这还源于曾一阳总能说出点道理,有些道理还是很少被人关注的规律。当然,曾一阳说什么天人感应,这话谢维俊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神啊!佛啊!什么的。革命者就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信仰是一种力量,但他的信仰早就交给了民族解放事业。
鬼话?
自然是不信的,不过谢维俊总对曾一阳的奇妙思维所吸引,一探究竟也是说不准的。
“天人感应……”
“鬼话!”
“好吧!这回我说真话,总行了吧?”曾一阳说完停了一阵,双目炯炯的盯着谢维俊看了一阵。
这一通看,顿时让谢维俊浑身不自然起来,就像是身上平白多出了上百字虱子,全身都不自然起来,怔怔道:“怎么了?”
“难道你就没有感到,每逢刮风下雨的时候,浑身不得劲,尤其是身上的枪伤那块,酸痛异常?需要嫂子在边上揉揉?”
“酸痛?你才要人揉呢?”谢维俊佯装生气道。
话被曾一阳这么一说,似乎还有些感觉。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异功能,带兵打仗的也好,当兵的也罢,风里来雨里去的,行军之中,能够找个避风的地方将就一晚,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寒雨中行军也是常有的事情,时间长了,身上的关节旧伤就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在刮风下雨的时节敏感一些。
有的人更是会有刺痛感觉,走路都比平时吃力很多。
“中医中有个学名,叫风湿的你不会没有过?”曾一阳解释道。
谢维俊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其实他也会有感觉,不过一直不注意,无奈的笑了笑:“你直接说风湿不就成了吗?非要说什么天人感应,我还以为……呵呵……”
两人说笑着,背后的警卫员跟在身后不远处,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情况,虽说直罗镇已经被教导团和警卫营全盘控制,却不能马虎。
事实证明,鬼子对刺杀曾一阳之心不死,隔上一两个月,总能在总部周围抓到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有些已经审问出了结果,但有些却在被抓住前自杀,这就更肯定了其身份。
“我估计晚上就有可能下雨,雨战对双方作战都不利。但更加不利的是我们,因为我们的行动能力会被大大的限制,而日军行军很可能在雨中失去踪迹可循,来往的情报传递也将困难很多。”
曾一阳就事论事,一下雨,反而对处于被动位置的日军更加有利。因为在庆安这片区域内,田中手中的那点兵力比曾一阳手上可少了很多。虽然田中信男现在还不知道双方兵力对比,但曾一阳清楚,这瞒不了多久。
很快,田中信男就会想明白,那么他的战术也将改变。
原本在田中信男的作战思路中,乘着曾一阳在绥化周围立足未稳,打义勇军一个措手不及。要是他知道,光在庆安,他要面对的抗日部队就有六个团,加上直属部队,超过一万兵力。田中信男就绝对不会再有进攻的心思,反而会就近找一个城镇固守。
“情报上说田中的主力,和庆安北部被围的日军骑兵还是有一定联系,只要那边一打,田中就会警觉。”
“警卫旅不能再等,马上发起对呼兰河河防的进攻,乘着鬼子还没有发现我军的意图,突破呼兰河防线,留下下部队牵制城内的日伪军,警卫旅主力往北急行军,必须在天黑之前配合1纵主力南北夹击田中主力。”曾一阳觉得这事等不得,需要立刻执行,不由的加快了步伐。
走进指挥部的院子,里面喧嚣的人声,还有电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首长,你们可来了。”
肖龙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一抬头,正好跟进门的曾一阳几个撞上,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色,不用说,前线一定是打胜仗了。
“王利发拿下来了日军骑兵?”曾一阳迎着肖龙的眼神问道。
肖龙飞快的点了点头,兴奋道:“攻击发起之后,1旅在一个小时就解决战斗,留下一个营在战场上收罗伤员和清楚残敌。1纵的主力部队在王司令的带领下南下,在小河口布置第一道阻击阵地。”
“行啊!邢国栋这次可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活干的漂亮。”
曾一阳朗声赞道,对于部下出彩时候,他是毫不吝啬的褒奖,而不用担心指战员抱有骄傲自满的情绪。
指挥官需要一个成长的空间和时间,犯错总免不了,再说有些根本就不是错误,而是部队缺乏种种作战经验,对战场上的情况估计不足,这都是需要实战来获取的经验,靠着一本军事论著可一定用都没有。
肖龙笑着说:“在电报里,王司令虽没说,都是我估计,1旅头一波进攻就当成总攻打,不然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拿下日军这个骑兵大队。这次王司令也是发狠了。”
“由不得他不担心,身后还有一个3纵看着,要是1纵队再打不出彩来,估计连老战友的面都羞于见了。”
王利发的心思不难猜,1纵和3纵两大主力协同作战,要是王利发第一仗就做成了夹生饭,那以后,就要变成1纵协助3纵作战了,别说王利发接受不了,就是1纵全体上下都接受不了。
“命令闵中原带领警卫旅1团、2团一个营,留下一个营牵制庆安县城内守敌。主力向日军河防发动攻击,两个小时之内必须击溃日军驻扎在河防的守敌。”曾一阳紧着就下达了警卫旅的攻击命令,留下来一个营的兵力,对庆安守敌进行牵制,已经足够了。
“我马上去派人下令。”
“对了,侦察大队有部队在河对岸吗?”曾一阳记得,余得水的侦察队为了弄清整个庆安的守敌情况,部队都散落在周围,一部分是在呼兰河北岸,执行侦察任务。
“有,侦察大队的一个排在对岸。”
“呼兰河渡口作战不容易,日军只要在对岸架设了一个重机枪阵地,就能封锁左右两里的河面,警卫旅没有野炮,要想攻过去,付出的伤亡一定不小。要是有一支小部队后面牵制一下日军,人数不要多,也能帮上闵中原的大忙。”曾一阳缜密的推断道。
肖龙叫过一个参谋,低声询问了一阵,才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曾一阳报告道:“两位首长,侦察大队虽然找得到,不过需要一个水性好的战士,从东面绕过去,泅渡过河,时间上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一个小时,能保证吗?”
肖龙点了点头,坚定道:“能。”
“我估计命令下达到警卫旅,然后再发起进攻,闵中原那里也至少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让通信员送信的时候,将情况给闵中原说清楚,他的任务是吸引河防日军的注意力,等待北岸的日军防线出现松动,主力再全力进攻,一举歼灭这股日军小部队。”
“是。”
在座的都知道,庆安守敌不多,日军满打满算也就700人上下,还分出去了一个中队的日军去保住那条退路。
就这点兵力,日军根本就很难在坚守县城的同时,派出兵力增援河防部队。
除非,日军连县城都不要了。这样一来,在野外日军的兵力本就不多,一旦被警卫旅撵上,就要分出一部分兵力来阻击,可以让主力脱离,得不偿失。
除非日军指挥官,田中信男少将带领主力能够在北线成功接应骑兵和炮兵,日军退守进攻施展不开的庆安,选择在绥化,或者北线的望奎组织一场大战。从而将庆安的兵力收拢到绥化。但日军骑兵已经覆灭,而炮兵后勤被截断,弹药几乎全部丢失,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呼兰河前线,闵中原已经将命令下达了将近半个小时。
前线传来的枪声已经想成一片,中将还夹着迫击炮炮弹的爆炸声,远远地听来,像是一场热闹之极的庆典。
“1营已经扑上去了,打的很顽强。”
包洪志犹豫了一下,前线的情况不乐观,但从闵中原嘴中听来,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指挥部一再前移,距离前线作战区域已经在千米以内。
闵中原就是刚刚在前线观察敌情回来,呼兰河说宽不宽,说说窄不窄,但几十米的河面总是有的。日军守在的一处,是庆安城外河水最浅的区域,徒步就能过河。
河浅是一个好消息,却又一个坏处,就是宽。
但凡是河面宽阔,水流缓慢的区域,河水总会比别的区域来的浅一些。对于从河对岸要进攻的警卫旅来说,河面宽也增加了攻击的难度。
步兵冲锋的开阔地就增加了,随之带来的就是伤亡。
视线开阔,部队作战钳制颇多,闵中原在接到命令之后,也不敢闲着,先是在1团中选出了三十多个水性好的战士,往东行军十几里之后,悄悄渡河。一时间,他也准备不了什么渡船,只能让战士们自己解决办法。
多半是找一块干木头,充当泅渡工具。
而他留下来,将日军一个中队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渡口。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不但渡河的小分队的人没有回来报信,连应该出现在日军背后的司令部直属侦察大队的一个排也没有出现在日军背后。
这不,闵中原也有些焦急上火。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天空中突然间多了一朵朵灰蒙蒙的云层。
初时感觉不到,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云聚集在一起,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空气中的暑气也渐渐的消散了,微风牵拉着长长的牧草,悠然摇动。
闵中原抬头看了一眼厚重的云层,自言自语道:“要下雨了!”
包洪志也感觉到了天色的异样,要是这个时候下雨,河水暴涨不说,警卫旅的进攻也要受挫,因为警卫旅只准备了少量的船只,根本就能短时间内将部队渡过河去。
而呼兰河这处浅滩水浅,人畜都很轻易的走过去。
渡船也就没有了用处,但是一旦下雨,呼兰河上游的都是山岭丘地,雨水很快就会往地处积攒起来,顺着呼兰河往下游而去,这段时间,呼兰河上的河水肯定会上涨。
警卫旅再想渡河,就不容易了。
不过,河水上涨有一个时间上的积累,不会一下子就涨上来。即便已经下雨,等到他们这里河水上涨,总要一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闵中原心说不能再等了,一旦等河水漫过浅滩,警卫旅就要被困呼兰河南岸一两天,战场上,紧要的时候,一两分钟都是要命的等待,更别说是一天了。那时候,围歼田中支队主力就只能被告破,在绥化周围,野指的3个主力旅将白忙活这么多天。
“不能再等了,准备组建突击队,对河岸进行强攻。”
闵中原撂下这句话,人就跳上战马,打马冲向渡口方向。
而在庆安城内,日军30联队联队长,安倍大佐不用电报和通信员的传递,也能知道渡口方向传来的枪声。从他的经验判断,渡口的山口中队将面临数倍敌军的进攻。
形势很不容乐观。
“长官,皇协军向团长求见――”
“请他进来。”
日式房门被推开,向怀章穿着白色的棉布袜子,悄无声息的走过了玄关,对安倍大佐恭敬的鞠躬道:“皇协军,第5军管区18旅上校团长向怀章,向阁下提出一个大胆的请求。”
“请求?”
安倍眉毛一挑,不知道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中国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找个好一点的时机。
“说说看,是什么大胆的请求!”
“在下想突然出兵,偷袭正在进攻渡口的反日武装,为帝国效劳。”向怀章大义凛然道,这一刻,向怀章那贼眉鼠眼的小眼睛,在安倍的眼中也不那么讨厌了。
不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