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咬着牙,让罗清月随意用纱布绑了,“清月姐姐,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解释,你赶紧整理东西与我离开。”
她们留在这里无非是两种结局,被钱大人烧死,亦或是被族长带人赐死,无论何种结果,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蓁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莲儿不是已经醒了吗?只要你用同样的办法再救其他人,大家不是都有救了吗?”
秦蓁苦笑,“清月姐姐,如今不是我想不想救他们的问题,而是上面的人一定要他们死。”
可笑的是,容权想要他们死,却不想要以君要臣死的名义杀了他们。
却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到了元国身上。
这一招脏水,倒是泼的厉害。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罗清月扶着秦蓁,后者额头开始冒汗,那一刀,伤到了她的筋骨,如今一举一动,都要耗费她极大的力气。
“走,快走。”
“你们走的了吗?”
门外帘子被人一刀砍成两半,族长狰狞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要不是我反应快,倒真被你给糊弄过去了,照着现在的火势,可还烧不到我呢,可要是知道真相的你逃走了,我岂不是真活不了了?”
秦蓁的嘴唇泛白,却还是将罗清月往自己身后拉,“族长心思缜密我自然佩服,可你为了一己私欲要了卫城近千人的性命,你于心何忍?”
“于心何忍?”族长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的良知,早在看到那一箱箱金银财宝时就已经埋在了地下,不过就是让一千多人同他的良知一起陪葬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先吧,那试药的不过就只有几个人。
好办。
随后随着那药性越来越强,几个人真真不够。
才又加上了一些人。
可经过几个月前容帝的那一次大病,试药进程是越来越快,越来越赶,如此,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倒是都不够用了。
这不,让一座城的人都来进行试验,可不是快多了?
这样他也好和神医回复,让神医尽快改变药方,此药方行不通呢。
这一次,族长眼尖的看到了秦蓁受伤的手臂,所出招数尽数朝着她受伤的手臂上招呼,秦蓁避闪不及,被他一招打倒在地。
“清月姐姐,快走!”
族长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手中的刀用了力,径直朝着罗清月而去――
“蓁儿!”
秦蓁从地上爬起,在那刀几近到罗清月身上时赤手抓住,刀刃割破手心的皮肤,那血便滴答滴答流了不停。
“找死!”
族长冷哼数声,飞身朝秦蓁而去,拳头将将握紧,身后却是蓦然传来痛楚。
一打磨精良的飞镖自外而来,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他的后背,等他回头,那飞镖更是刺入了他的肩膀。
秦蓁大口喘着气,却是跌落在床边。
对方出手极准,而那飞镖,她认识。
容成祉一袭红衣,却是带着寒意而来,他手中的飞镖自袖口而出,一枚一枚刺入族长的身体。
照着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一击即中对方的眉心,可他却乐此不疲的在对方身上刺着窟窿。
秦蓁昏过去前,启唇道,“幼稚。”
“蓁儿――”
罗清月吓了一大跳,正要去扶她,却被人抢先一步,那人看着她的目光中毫无任何情绪,可转而看到秦蓁身上的伤时,她却能感觉到无尽的情绪冲着那个男人扑面而来。
不过一眼,她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容国太子。
景战带着秦湘到时,秦蓁已经被容成祉带走了,留下罗清月还待在屋子里。
不见秦蓁,秦湘急得不行,“清月小姐,小姐在哪里,小姐去哪儿了?”
景战查看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族长,看到他身上的飞镖便知道来人是谁,回头道,“殿下到了,眼下太子妃该是和殿下在一起。”
罗清月点头,“蓁儿受伤了,太子殿下将她带走了。”
“小姐受伤了?”得知小姐的下落,秦湘的心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更加担心,“伤的可严重?伤在哪里?”
景战一把拽了对方的领子朝外走去,“殿下不会将人带远,一定是我们能够找的到的地方。”
秦湘被他带着只能倒着走,很不服气,“你快放开我!我能自己走!清月小姐,你快跟上我!”
罗清月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嘶――”
秦蓁醒时,手不小心碰到了床边,伤口被硬物所碰,疼的她当下睁开了眼。
一袭红衣面容绝色的人就躺在她的床边,不过一眼,她便看到了他眼底下的青黑。
她到卫城不过才两三日的工夫,他若是在她之后出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卫城的话,这路上怕是没停过。
“夫人醒了?”
容成祉一夜未睡,天将亮时才眯了过去,见她醒来,转身去倒了杯茶,“烫。”
秦蓁轻轻抿了一口,看着他的脸许久,才将这些日子内心的疑虑问出口,“在殿下心里,秦蓁是何人?”
是浔阳小诸葛,是元国秦统领秦杼束的女儿,是合作伙伴,还是谁?
容成祉伸手覆在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倒是不似发烧的模样。
小丫头此话何意?
“嗯?”
“每次秦蓁有事时,殿下都能恰好出现,说明殿下对秦蓁在意颇多,不然也不会知道我的行踪,若是一般人,如此行径怕是已经逾距了,秦蓁斗胆自作多情一回,问殿下一句,秦蓁是何人?”
小丫头目光炯炯,脸色唇色苍白,可说话时的眼眸极其明亮好看。
就此承认么。
容成祉思考两分,开口,“元国秦蓁,是本宫成了两次亲的夫人。”
他不甘心呢。
小丫头还未曾认出他,没名没分。
秦蓁得了答案,沉默许久,不死心的反问:“只是如此?”
容成祉点头。
“那若是有朝一日殿下有了别的侧妃,也会如此?”
容成祉忽而笑了,“夫人这是在未雨绸缪,还是在吃醋?”
吃醋倒是算不上,只是秦蓁依旧不明白,若他对她只是利用关系,根本无需做到这一步。
他伸手将她的被子掖好,“卫城的报信人半路被杀,建州来的消息到不了卫城。”
秦蓁眯了眯眼,他这话的意思是,卫城的人不会死?
可是――
“那族长你把他怎么样了?还有钱大人……”
“作为卫城的父母官,不想着如何守卫卫城,却是要把卫城百姓赶尽杀绝,你说,他的结局会如何?至于那族长,罪名怕是比他更甚。”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攥紧他的袖子,“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证据,要杀他们的人,是容帝,若你救了卫城的百姓,传到建州,你的处境会更为困难。”
“照夫人来看,本宫该如何做?”
容权命人制药之事极为隐秘,想必朝堂之上知道的人也只有金盛解,所以他才能爬的如此之快,此事若是暴露,难保容帝不会狗急跳墙。
秦蓁思来想去,脑中却只浮现出了一个人,“百里霁想要我的命,可那人却是大张旗鼓的‘造’一个秦筝出来,他是想要百里霁恐惧,同时,想借由容国的手对元国出手。”
先用了几个莫须有的元国人来染上瘟疫造成恐慌,随后让秦筝进言立功,她猜不透那个神医的想法,却能够发现他做这些事背后的考量。
“对于容帝而言,他的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对方有关于长生不老药的言论,他都会相信,可若是有关于朝堂,他的信任便不足,那神医想要的人,一来说话得举足轻重,二来能够帮他达到目的,可他不过一介大夫,又有什么目的?”
秦蓁阖了阖眼,不知为何,她觉得若想搞清楚这些事,必定得从那神医下手。
容成祉好看的眉皱起,眼角的泪痣因着他的动作更显风情,“本宫在宫中从未见过此人,可能够确定的是,他必定就在宫内某个角落。”
他们能进宫的机会不多,即便进宫,身侧也有人守着。
为了这神医,宫内的守卫只多不少。
“我去。”
秦蓁一愣,抬眼却是看到罗清月靠在门边,笑颜盈盈的看着她。
“半月之后便是容国一年一度的选秀,我去。”
秦蓁正要起来,被容成祉制止,“清月姐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清月步子跌跌撞撞,却还是笑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人已经不在,我所剩下的,不过一个躯壳,若是这个躯壳有用的话,蓁儿为何不利用一下?”
罗清月的姿色,加上容成祉的安排,要让她进宫并不难。
只是――
“我不会同意的。”
秦蓁垂了眼,有些事,只需要她担着就够了。
“清月姐姐还未入我们秦家的门,务须替我们秦家还债。”
她这话说的伤人,罗清月一下子便红了眼,“蓁儿很是狠心,一句话,便将我最后难过的机会都给夺走了。”
秦蓁勾了嘴角,“所以清月姐姐不必如此。”
“听说秦婉如辗转于各个大臣之间,也为百里霁所用,若是――”
“罗清月!”
从未和罗清月大声说过话的秦蓁第一次冷了脸,可罗清月却是笑了,“蓁儿,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死的时候,她在准备她的嫁衣,娘亲说那嫁衣很是好看,成亲那日他一定会喜欢的。
噩耗传来时,她正穿着那一抹红色在家人前炫耀。
罗清月低了声音,“蓁儿,成全我吧。”
成全她吧。
真正的罗清月早已经死在了心碎的那日。
容成祉伸手捂住秦蓁的眼,“她累了,你先出去吧。”
她不言,便是答应了。
……
几人来回卫城皆是匆忙,钱大人以及族长被人软禁在卫城地牢,而卫城百姓都被细心照料,没过多久便恢复了常态。
只不过那异常粗壮的脖子,却是无法恢复原样。
秦蓁看了医书,知道那是试药后的后遗症,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擅自处理卫城之事,若是金盛解知道了,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把柄。”秦蓁心生担忧,“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将人给遣散了。”
“那是他们的家,想来不易。”容成祉替她拢紧外袍,“你的伤还未好,不能吹风,卫城之事,容帝原本便想隐瞒,如今出了变故,只要金盛解找不到证据,他便不会和皇上开口。”
对于金盛解而言,这是他的失职。
如此一想,秦蓁的心倒是安了下来。
半月之后,选秀大典。
借由严赫的名义,罗清月被送进了宫。
此后,秦蓁便只能隐约听到她的消息。
听闻容帝在回寝宫时偶然发现了一秀女竟是在凉亭捧着书小憩,模样精致岁月静好,当下便带回了寝宫宠幸。
而后那秀女又是步步高升短短时日成了月贵妃,惹的后宫一众妃子羡慕嫉妒。
秦湘见自家小姐又趴在窗台上发呆,上前,“小姐,宫里来消息了。”
宫里。
秦蓁凝神,摊开秦湘递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西厢”二字。
“太子妃!”
不等秦蓁弄清楚这二字,含夏却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今日命奴婢进宫去取些原先替殿下准备的东西,可出宫时却不想听说周国国主派人前来请求结盟,皇上要殿下出使远安。”
远安乃是周国和容国的交界处,若是结盟,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
为何要容成祉去?
明面上似乎是看重他,可远安距离建州甚远,这一来一回,定会耗费很长时间。
含夏见自己说完太子妃无半分反应,只好又重复了一次,“太子妃,若是殿下去了远安的话,指不定别人会如何动作呢。”
是了,整个太子府就只有她一个元国人氏在,若要打压太子的话,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含夏,你明日再进宫一趟,就说,殿下要离建州,我闲得无聊,想要进宫陪母后住一段时间。”
含夏眼前一亮,正要称是,门口蓦然出现了一人,逼得她将话收了回去,“奴婢就先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说完,拉着秦湘往外跑去。
容成祉委屈的不行,“本宫可还没走呢,夫人这就迫不及待了?”
秦蓁:“……”
“清月姐姐刚来的消息,那神医应该住在宫内西厢处,我这几日进宫,会特意去看看,殿下去远安,一路小心。”
要是他能够拒绝,含夏就不会在出宫时听到这消息了。
容成祉上前,正好看到她摊在桌子上的纸条,上面西厢二字格外显眼,“母后寝宫过去没多久便是西厢那块地界,需要小心的人是夫人才是,有半分意外,你可以直接去找母后。”
秦蓁点头,“周国可有说会派谁前来?”
“周国大皇子周络绎。”
秦蓁蓦然眨了眨眼,容成祉极快的抓到了她的情绪,“夫人认识他?”
“不算认识,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秦杼束的名号太大,当年爹爹带她到周国时,是见过周国国主和周络绎的。
记忆中的周国大皇子,举止很是规矩,年纪虽小,可说出来的话很是老道,少年老成。
容成祉看了她几分,确认再没有别的情绪才松了口气,“那明日,本宫便让人送你入宫。”
“这么急?”
容成祉轻声嗯了声,“百里霁近日换了一批官员,趋于稳定,若是再不抓住机会,怕是要错过了。”
秦蓁点头,再耽搁下去,照着百里霁的能力,的确能够让元国再恢复往日的辉煌。
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又不是只有一个秦杼束与梁世饶。
“待殿下回来后,我会让旬邑哥哥将当年的兵力部署图送过来。”这些日子,她将容国朝堂上的情况弄了个彻底,眼下也该是着手办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容成祉将人拉入怀,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明樱花国宫就要走了,夫人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他微微偏头,热气吐在她的耳边,惹得她耳朵痒痒的,往外退着,“做什么?”
“寻常人家,丈夫若要远行,妻子会做什么?”
秦蓁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脸一红,正要挣脱,却感觉那人轻轻吻在了自己耳侧,随后到了脸颊,“殿下!”
容成祉扯出一个笑来,“阿蓁很紧张?”
能不紧张么!秦蓁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一把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夜深了,我要休息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又被拒绝了呢。
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笑意却是捉狭,“那本宫就先离开了,阿蓁好生歇息。”
翌日一大早,等秦蓁醒来想着送他时,却被告知容成祉天未亮就离开了。
“太子妃,荣安殿已经打扫完了,皇后说随时让您过去。”含夏递给秦蓁布巾,将兑匀的热水端了过来,“还有,殿下临走前让含夏给您带句话。”
“嗯?”
“殿下说,那日太子妃问他的问题他回答的不够严谨,等他回来,他会再告知您一遍。”
秦蓁面露疑惑,上次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