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自己要容成祉答应这门婚事的,可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些事情时,秦蓁心里竟是起了极其怪异的感觉。
金如云咬了咬唇,不知自己该不该劝,“太子妃,殿下还是照顾您的,您可千万不要和殿下置气。”
听说那周国公主很是有手段,若是这个时候太子妃和殿下置气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那个周国公主趁虚而入!那她……就要帮太子妃做坏事了!
秦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回神却看到不止金如云,秦湘等人也是用如此眼神看着她。
她看起来……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你们尽管放心便是。”她很大度的。
况且,她与容成祉之间,本就是做戏一场罢了。
周云云入住太子府的速度远比秦蓁想象中快,当日金如云回严府没多久,便有人前来通报,周国公主带着人到门口了。
“太子妃,殿下还在宫里未曾回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含夏皱着眉心中惴惴,这周国公主怎么还搞偷袭的?
怎么做?人家公主都带着身家前来了,自然是大开大门,将人请进来。
还未走到门口,秦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本公主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本公主满意的,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太子妃住哪儿?”
前些日子,容成祉将府内伺候的下人都换了一批,如今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听到周云云的话,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太子妃住在菡萏院。”
“菡萏院?”周云云重复了这三个字,仰着脖子道,“那本公主就要住这菡萏院了,你们几人把本公主的行李带到那里去。”
丫鬟一听这公主一来就要和太子妃争地方,暗自替太子妃捏了一把汗,“此事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告知太子妃。”
“不用了,公主竟然喜欢菡萏院,秦蓁便将菡萏院让给你。”
秦蓁脚步不紧不慢,自里屋走来,面上神色并未有半分改变,与她而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周云云早先便听说那太子妃长得与太子殿下极为般配,不过抬头一眼,她便觉得这话倒是有理,只是——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承认。
“让?本公主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本公主的,何曾需要别人让过?”
在周云云打量秦蓁时,秦蓁同样也在打量对方。
面容稚气,长相清秀,一看便是被宠爱的孩子。
只不过……
她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她让着她?
“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即使不知这其中的规矩,也该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菡萏院秦蓁虽说不熟,好歹也住上了几个月,公主进了太子府,二话不说就要住在菡萏院,难道不是在求着秦蓁让你么?”
周云云听到“求”字笑出了声,“太子妃倒是给自己张脸,本公主要东西,哪里用的着求?”
秦蓁喔了声,随后转身,“既然如此,知秋,你便给公主找个别的住的地方吧。”
周云云皱眉,正要反驳,却又听那人道,“不过我记得这太子府似乎没有别的空房了,不如你去洗衣房看看是否还有空的房间,整理出来让公主住进去。”
周云云气得七窍生烟,都说太子妃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公主可是容国皇帝御赐的平妻,本公主的地位甚至还比你高上一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本公主说要你的菡萏院,你就得把你的菡萏院给本公主!”
秦蓁又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公主该是还没和殿下成亲,因此,这太子府还是秦蓁说了算,这太子府,也暂且只有一个太子妃。”
周云云冷哼两声,再过上两天,她就是容成祉顺理成章的妻子,等到那个时候,她就要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还怎么和自己耍嘴皮子,“来人,将本公主的东西拿到菡萏院去。”
秦蓁闻言,偏头对着知秋道,“知秋,将我们的东西搬到殿下的屋里去。”
“你!”
周云云的脸颊涨红,她还未和容成祉成亲,因此这等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做的,可这秦蓁,竟是当着她的面如此不要脸!
她本还想说什么,可奶娘急忙走进了太子府,连忙将她拦下,“公主,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罢了,待换了新的宅子,何人住什么地方,岂不是都是您做主?”
周云云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知道自家公主是个憋不住的主儿,可那太子妃显然不是好惹的,当下找了个台阶。
“也是,待住进了新的宅子,住哪儿岂不是都任由本公主说了算?”周云云高兴了,让下人随意挑了个院子住进去。
知秋看着秦蓁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太子妃……”
那周国公主,似乎一来就像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晚上用膳,容成祉派人来请秦蓁,可她刚还没走到膳食厅,便听那周国公主满是欣喜的声音问着容成祉问题。
她放满了脚步,待到了门口才停下。
“容成祉,你说本公主成亲时穿哪一套嫁衣?”
“你别不理我呀,你既然和哥哥要了我,你就得对我好,父皇和哥哥们都说了,只要你对我好,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你可真无趣,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与你一起。”
“容成祉,明日陪我出去逛街可好?”
透过缝隙,秦蓁看到那人拿着酒杯饮酒,身侧之人活泼可爱,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她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太子妃……”
眼见着秦蓁转身就走,知秋急忙跟了上去。
待回到菡萏院,秦蓁却惊觉自己的反应极其不对劲。
要容成祉接受周云云,一来,是因为周国于他们而言,不失为可以利用的点。
若得罪了周国,将周国推向百里霁,才是最为不可取之计。
二来,若有了周国的支持,容成祉的步子便能好走些。
可秦蓁没想到,想是一回事,真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秦湘眼见着自家小姐匆匆走了回来,与知秋对视一眼,将原先准备好的饭菜拿了出来,“小姐回来了也好,秦湘正在担心这饭菜该怎么办呢。”
这一顿饭,秦蓁食之无味。
临睡前,秦蓁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秦湘,无人找我吗?”
那容成祉不是叫她去用膳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回来,他难道没有想要知道的理由?
秦湘看她模样,却是笑道,一语戳穿,“小姐,您这是吃醋了吧?”
吃醋?
秦蓁猛地哆嗦了两分,将脑袋给收了回来,她怎么可能吃醋?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翌日大早,秦蓁醒来时便听到外面有丫头在议论。
“殿下早上命景战准备了马车,那马车可奢华极了,听说是按照周国公主的喜好妆扮的,昨个晚上公主说想要城中逛逛,殿下今日便安排了,殿下对那公主还真是上心。”
“是啊,我也听说了,可惜太子妃,先前还盛传太子殿下很是宠爱太子妃,却不想这宠爱持续的时间竟是如此短暂。”
“唉,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秦蓁想,自己现在在众人的眼里,莫不是就是个笑柄。
若那王慕蝶在跟前的话,定是要好好嘲笑她一番的。
“小姐。”
秦湘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让门外的人听到。
先前说话的几人急忙噤了声,将准备好的水和膳食端了进来,随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秦蓁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身侧的秦湘,疑惑道,“我可是洪水猛兽?”
秦湘摇头。
不过嫉妒并且吃醋中的女人,怕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其实秦湘很开心,自家小姐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她开始渐渐在意他人。
“小姐今日有什么安排?”
如云昨日和她告了假,说是今日要陪娘亲,而如今她的身份敏感,更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秦蓁想了想,目光扫过身后的面纱,“秦湘,今日陪我出府上街。”
秦湘脸色一言难尽,许久才道;“也许殿下只是陪那周国公主逛上一逛而已,而且还有景战作陪,小姐务须如此担心。”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小丫鬟还以为她是要去偶遇容成祉和那周国公主的,笑道,“此事你倒是想错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旬邑哥哥说过,铸箭时若是能够将箭头的样子换成别的模样,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建州与浔阳并无差别,最大的差别,大抵便是建州的铁匠是出了名的。
她匆匆画下了箭头的设计图,待笔墨横干后才带着秦湘出了门。
秦蓁到了建州最大的一家打铁铺,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不知您可否能打这样的弓箭?”
六芒弓箭,是她当初和旬邑哥哥一同探讨出来的。
箭头表面是六个角,侧面看便像是六芒,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六芒并不是处于同一界面,弓箭山还甚至准备了倒刺。
即使中箭之人运气好并未伤到要紧的部分,在拔剑的时候,怕是也要受些许痛苦才是。
那工匠看了看纸上的设计,却是忽而看了看四周,“敢问姑娘这图纸是哪里来的?”
秦蓁见他眼中放光,知晓他是喜爱这东西,便道,“若是你可以制成,这图纸,我便送你了。”
这一笔交易太过诱人,对方几乎不曾考虑便已经接受了。
工匠要她三日后来拿弓箭,秦蓁答应了。
“小姐为何给的如此爽快?”秦湘不明白,那图纸,不是小姐和叶公子花了巨大的心力才制作完成的么?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呢?
秦蓁笑了笑,“不过一张图纸罢了,我已经将所有的细节都记在了心里,况且,那不过是初版,以后我们定会找到更为好用的弓箭。”
秦湘似懂非懂,不过只要自家小姐开心就好。
知道容成祉给周云云准备了马车,秦蓁这次出来便选择了步行。
她脸上的伤疤太过明显,因此带了面纱。
她左右瞧了瞧,看中有欢喜的便让秦湘付钱,倒也觉得有趣。
“驾!让开!快让开!”
原本喧闹的集市此刻却是增添了几人话中的恐惧,秦蓁抬头看去,只见一批受了惊的马正在狂奔,百信们舍弃了自己的东西,皆是保命要紧,有的甚至连自己的摊子都不要了,为的就是匆匆躲过那几近疯狂的马。
马上之人看起来经验丰富,他不停的安抚着马儿焦灼的心情,又高声让众人都离开。
秦蓁不过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正想找找自己喜欢的吃食,却听一妇人惊惧的声音,“英子,英子!不要啊,停下,停下啊!救命啊!”
她回头,骏马奔驰的不远处,一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上抱着些别的什么东西,正站在路中央抹着泪。
先前开口的人大抵是她的母亲,可从她的角度看去,若是她想要在马停下来之前抱走自己的孩子的话,基本没有可能。
眼见着那马离小姑娘越来越近,秦蓁叹了口气,飞身而起,一脚踩在不知先前是什么摊子的桌上,借力另一脚踢在了疾驰而来的马头上。
那马被秦蓁一脚踢偏离了方向,那坐上之人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意外,一时差点控制不住缰绳。
趁此机会,秦蓁将小女孩一把抱到了一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未曾有半分犹豫。
许是那小女孩的娘亲,推开众人急忙跑了过来,确认她无事才将人紧紧抱住了。
小姑娘后知后觉,这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秦蓁站在一边并未作声,正想要告辞,却感觉拳风自身后传来,身形利落的躲开,却发现是驾马之人。
“你可知那是谁的马就敢踢!”
那人怒不可遏,先前若不是他驾马技术精湛的话,还不知道那马要如何收场呢!
听到他的话,秦蓁却是冷笑两分,“我不知是谁的马,不过不管是谁的马,难道还能和一条人命相比么?”
那人偏头便看到了抱在一起的母女两,满脸不屑,“不过就是两个普通人罢了,我先前很早便让他们离开,要怪,只能怪她们聋。”
秦蓁被气笑了,昨夜开始累积的怒意在此刻达到最高点,“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不出手,你的马撞到那个小姑娘的话,是她们活该?”
那人脸上满是不以为然,难道不是么?
是人都该知道他这马价格不菲,忙着躲避还来不及,只有这个笨丫头,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朝着他走过来,她不出事,谁出事?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建州街上不允许快马穿行,您那马的速度,用快来说都委屈了,这里人来人往,你却偏生要在此处闹事,你口口声声说这马尊贵,你倒是说一说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明明自己不对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秦蓁的脸色很不好看,要怪,只能怪她心情正不好,而他撞枪口上了。
那人见她胆大,一时之间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急忙将自家主子给搬了出来,“这马,可是大学士朱大人的马!”
秦蓁眯了眯眼,朱大人,这三个字倒是有些熟悉。
“你所言朱大人,可是大学士朱成吉?”
那人见秦蓁竟敢直呼其名,当下怒道,“大胆!竟敢对朱大人不敬!还不赶紧同我一起前去报官!”
“我不过就是叫了一下朱大人的名字,你却要我去见官?”秦蓁笑了两声,言语之中倒是不屑,“这名字取来,难道不是给人叫的?还是说只有你们家朱大人的名字,是用来供奉的?不知,你可供奉了?”
此言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却是都笑了起来。
那人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人来教训你!”
秦蓁神色淡淡的,她满心的郁结正无处可撒,对方无论做什么,她都奉陪。
那人说完后便匆忙上了马,对着秦蓁道,“你给我等着!”
秦蓁命秦湘买了根糖送给那小姑娘,自己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先前围观的百姓见她如此模样,好奇问道,“姑娘可是在等那人回来?”
秦蓁不置可否。
百姓们却是担忧,“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吧,那人的确是朱大人身边的小厮,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骑马在街上策行了,对上官家,我们都是有苦说不出的。”
“是啊姑娘,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还是快些回家吧。”
秦蓁也不知自己为何倐而如此固执,接受了所有人的好奇,却是依旧停在原地不曾移动一步。
不是说要来教训她么?
那她就等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秦蓁与那人打的赌,人群之中有人轻叹了口气,“姑娘,人活在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着实没有必要与那人一般见识。”
秦蓁努力想要找寻说话之人,奈何眼下围观人群众多,她看过好几圈,却是依旧没有找到说话之人。
就在众人劝说不通时,不远处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快走,一定是那人带着朱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