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已经闹翻了天,法租界的巡捕们像发了疯似得到处寻找与码头爆炸案有关的线索,在发下巨额悬赏的通告之后,效果还不错,有人举报说在案发当时,有扫街和清理垃圾的清洁工看见又一大队马车车队从码头方向公共租界而去了,看车队的规模和人数大约有二十多辆马车、四十多人,当时清洁工当时也没有特别的主意,因此提供的消息也仅仅于此,不过这也给巡捕房的调查指明了一个方向。
仅仅这样一个线索,法捕房的调查也只能往大团伙、车队方面进行调查,这个线索太过模糊,而且是跨境的作案,调查起来特别的麻烦,法捕房在进入公共租界和华界调查时还必须与当局进行沟通,取得当地的配合才行。
虽然法捕房的调查搞得轰轰烈烈、声势浩大,可实际并没有取得多么大的进展,毕竟当时萧震雷等人选择的时间非常好,深夜时分大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也就是没有目击者,而且萧震雷等人当时选择的离开的路线也非常好,往北的黄埔路上进入深夜之后更是冷清,连老鼠都看不到一只,就别说人了,公共租界的情况更加的复杂,江湖豪客、江洋大盗甚多,也许人家干了这一票就跑路了,巡捕房去哪抓人?所以这件案子对于法捕房来说,基本上就是一个难产!
对于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码头爆炸案,萧震雷充耳不闻,他在案发的第二天上午就坐在马车前往宝山县衙求见葛县令。
对于萧震雷的到来,葛县令谈不上多么热情,可也没有拒之门外,一个家丁将他请进了县衙内。
见到葛县令,萧震雷弯腰行了一礼:“参见大人!”
葛县令摆了摆大袖不咸不淡道:“萧贤侄啊,免礼吧,赐座!”
“谢大人!”在下人搬来椅子后,萧震雷道谢一声坐下。
待上了茶水,两人端着茶杯喝着茶水,葛县令便放下茶杯问:“萧贤侄这次来本官这里所为何事啊?”
萧震雷放下茶杯欠身道:“大人,小人的振华公司工地上最近连日来遭到地方上那些地痞的捣乱和破坏,损失很大,如果这个情况继续下去,恐怕小人的工厂就开不下去了,这次来是想向大人申请允许小人的工厂扩大护卫队的规模,另外请县衙方面允许小人为护卫队购买一些枪械训练,以作护卫工厂安全之用,还请大人成全!”
葛县令听罢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萧贤侄啊,你说的这件事情让本官颇为为难啊,你也知道最近几年革命党闹得太厉害,朝廷为了整治革命党而加强的对洋枪的管制,地方绅士没有经过官府的允许是不能私自持有洋枪的,所以嘛??????”
萧震雷看见葛县令这个样子,就知道这老小子想要好处,只要这家伙还贪财,事情就好办,就怕他不贪,事情就不好办了,在现阶段来说,暂时还不能跟清廷翻脸,别说没有实力,即便有自己的武装了,也不能率先向清廷开炮,枪打出头鸟啊!
他也不恼,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银票放在桌面上推出去,笑道:“所以嘛,此事还得请县令大人想想办法,小人是这样想的,大人,如果我们振华公司组建一支洋枪队,既可以保护自己的工厂,防止地方上的地痞和某些居心不良之辈前来搞破坏,在官府需要的时候又可以作为一支武装力量为大人分忧,这不论对于大人还是对于小人都是有好处的!”
在葛县令看来,萧震雷要扩大自己的工厂护卫队是正常的,不论是谁在投资了这么多钱下去之后就绝对不希望钱打了水漂,也要保护自己的产业不受损失。
瞟了桌子上的两张银票之后,葛县令凑近一点低声问道:“萧贤侄,你跟本官说实话,那曹盖天是不是你派人做掉的?”
萧震雷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大人啊,这事我也听说了,当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还买了炮仗放呢!不过呢,您可冤枉我了,我哪有本事干出这种事情?我也不敢啊,没错,昨天上午他还带着手下数百混混跑去我的工厂工地上敲诈勒索,为了不惹麻烦,当时我忍了,给了钱,可我也没想到晚上他家就被灭了门,这事说起来也够巧的,别人可能以为是我派人做的,可我真没干过!”
葛县令看着萧震雷的表情说了这么多,迟疑道:“真不是你干的?”
“大人,真不是我!”萧震雷一口否认。
葛县令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件事情,又道:“昨晚法租界码头爆炸案,你知道吗?是不是你做的?”
萧震雷愣了愣,随即一脸的苦相:“大人,我就搞不明白了,您怎么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想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就是,你先是弄死了三个东洋人,后来又打伤了洋人大力士,别以为本县不知道范高头与您之间那点事,你这小子就是一个不安定份子,想让我不往你身上想都难!
葛县令心里嘀咕着,嘴上说道:“不是你就好,萧贤侄啊,不是本官要把你想得那么坏,你只要安分一点,本县就阿弥陀佛了,本官得到法捕房那边的消息,昨晚码头爆炸案中,码头的军火仓库不见了一批数量庞大的军火,洋人之所以闹得这么厉害只是心疼损失过大,并不是担心这批军火流落在外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刚才松江府发来电令,称接到了两江总督端方大人的令谕,让各府各县严加注意这批军火的流向,如发现蛛丝马迹要追查到底,一定要将这批军火找到,而且两江总督府已经派了专门的密探调查此事,所以啊,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万万不能触了上头的霉头,否则后果实难预料啊!”
萧震雷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老小子该不是在诈老子吧?这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连忙道:“知道,知道,大人,你看小人的工地上不能就这样敞开着啊,小人现在就好比一个兜里揣着黄金的小孩子,如没有武力保护,肯定是被抢的对象啊,还请大人想想办法!”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葛县令瞟了一眼,眼神和脸色都有了一些变化,沉吟一会问道:“你要扩充到多少人,要买多少洋枪?”
萧震雷一看有戏,连忙道:“大人,小人的工厂一旦开起来,工人起码得有两三万,护卫队怎么得有五百人吧?洋枪至少也得买个三四百条啊!”
“两三万工人?这么多?你该不会是忽悠本官吧?就连汉阳铁厂都没有那么多人啊!”葛县令吃惊的表示怀疑。
萧震雷不屑道:“大人,汉阳铁厂投入多少钱?建成时也就五百多万两,最初只拨付了42万两,而小人的工厂前期就投入三百万两,前后一共要投入两千万两,放眼整个大清,有哪家工厂能与小人这工厂相比?等工厂进入生产成熟期,两三万工人都还嫌少,到时候这么多工人,得为您治下解决多少就业问题?您的政绩上岂不是又添上大大的一笔?所以啊,大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想当年左宗棠大人如果没有胡雪岩这个富豪为他筹钱筹粮,他能立下诸多不世之功?大人难道不觉得您和我就是今日的左宗棠和胡雪岩吗?”
当葛县令听到左宗棠和胡雪岩这两个人之后,眼神中明显出现了一丝向往,左宗棠最后可谓是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做官做到他这个份上已经是到了极致了,而且结局还是相当好的。
葛县令看了看萧震雷,心说这小子出手就是三百万两,也不知道手里还有多少银子,看来是不少的,只怕比那胡雪岩的家底也少不到哪里去。
想萧震雷说出的扩充护卫队的人数和购买的枪支数量,葛县令心里原本是不同意这么多的,至少也要砍掉一半以上,不过在听到萧震雷说起左宗棠和胡雪岩的故事后,他觉得要成就左宗棠那样的功业,也必须要下血本,当即拍板道:“好,既然萧贤侄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以后就如左宗棠和胡雪岩那样,你发财,我升官!你这个事情,本官同意了!”
“多谢大人!”萧震雷大喜,又道:“大人,小人还有一件事情!”
“只管说!”葛县令心情大好,仿佛他就成了左宗棠第二。
“是,大人,小人想把工厂后面的那座荒山和方圆四里的地皮全部都买下来,一来,小人的工厂全部建成还需要大量的石料,与其去地方地方买,还如不自己开采荒山的石料,二来,小人想把那一带建成振华公司的工人生活区,大人想想,几万人居住,同样要大量的建房子,也需要地皮才能建房子,当然,价钱方面小人绝对会让县令大人满意”。
葛县令一想,反正那荒山周围一大片无人居住,空着也是空着,还如不卖给萧震雷得点钱实在,于是当初拍板,将几张银票收进袖子里道:“行,这片地也是官府之地,周围也没有人烟,种庄稼又不行,空着也是浪费,官府就卖给你了,你那个护卫队扩充和购买枪支的事情,本官想了想,还是要给你一个名头为好,否则你一介草民怎么能拥有如此多的武力?这是违制的!本官就任命你为杨镇乡勇营把总,允许你招募500乡勇维护地方治安,准许你购买500支洋枪作为乡勇的兵器,不过这买洋枪的经费和乡勇的军饷得你自己解决,县衙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明日你再来一趟,办理相关文书”。
萧震雷大喜,起身行礼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