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倒是恭维了一番,说:十一郎一向怀柔四夷,对八方一视同仁,值得万国来朝。金朝对宋朝一向敬仰,往年排除万难也要维持榷场,和我们公平贸易。十一郎登基之后,番兵中有党项人、羌人、苗人、契丹人、也有辽东女真人,宋主对他们一视同仁,爱如子民一样。现在何必介入两国的斗争中。宋与金,素来没有仇恨,现在宋主为了辽国,不惜亲自率军出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林玄礼看完之后:“朕此行不是为了打仗,而是为了让辽金两国化干戈为玉帛而来,避免生灵涂炭,有话好说。辽金之间的事,朕身为外国人,知之不详,也说不出谁对谁错。嗯,这大过年的,何必打生打死,商议一番,重划国界线,岂不美哉?”
计划好了,亮亮拳头,然后劝架,瓜分辽中京中的财物奖励士兵,自己再贴补点钱奖励士兵,士兵们拿到双份的钱财,金国知道宋军的实力强横就不敢考虑侵略大宋,我愉快的收兵回朝,就又可以抱着老婆睡觉了。
金国丞相的使者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宋主的话,外臣都记住了,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丞相。”
“很好。”林玄礼打量他两眼,名字没记住,长得还挺更精神的:“我早看粘罕有王侯之相,今日果然和我说的一样。只可惜他不在大宋为官。哎,多年不见,有些想念。”他左右摸摸,荷包里有糖,罐子里有酥饼,身边有佩刀。干脆拿起旁边的华丽大手套,外面是锦缎绫罗和兔皮拼接而成,里面蓄的是兔毛,又轻便又暖和,递给内侍:“这是我贴身之物,赠与他。多年没有往来,不便赠他厚礼,恐怕落人口实。”
使者感觉怪怪的,还是从内侍手里接过来:“是。”
狄谏突然问道:“请问金国四大王的伤势如何?”
方圆六丈、燃烧着几个炭盆的帐篷中突然安静了一瞬间。每个人都很关心金兀术的伤势,但谁都没问,等着官家发问呢。
使者按照粘罕的吩咐说:“外臣不知道。”
狄谏英俊的脸上满是和善:“我们并无恶意,当初交战是个误会。”
丞相使者继续按照吩咐说:“等到中京城下,两国见面、三国会谈时,四大王会出来见宋主。实不相瞒,四大王经此一战,真正对大宋服气了。也想见见哪位险些伤到他的神箭手。”
林玄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金兀术啊,盛名之下无虚士。可惜夜里没看清楚,等白天见了面,我再和他细谈。请回吧,朕要睡了。”朕要躺在床上继续研究怎么弄死辽金西夏等国。
……
耶律章奴率领两万辽军,奉命往燕云十六州平乱。可他心里不觉得这是叛乱,敷衍了天祚帝,带着士卒们出城来,就打算和耶律淳汇合,赶到幽州城外才发现,幽州城已经彻底易主,他们再想夺取立足之地,只能往西去。
耶律淳一身正气:“我有意拥立宗亲为辽主。重整旗鼓,不能堕了耶律阿保机的英名。他还在天上看着我们。”
耶律章奴也觉得自己做的才是为了大辽,他是行军的副帅,最知道当前实力。“耶律延禧昏聩,宋主他包藏祸心,哪有皇帝这样乐于助人的,他必有所图。我为契丹保留实力。”
耶律是大姓,就和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样,姓这个姓的人极多。两人并非亲戚,以往虽然认识,却没有多大交情,还有一点小摩擦,现在为了增强实力而抱团。
耶律章奴:“何不夺取幽州城?”
耶律淳认为不可:“宋军有增援,我们没有增援。宋主对幽州城志在必得,已经称燕云路,咱们多年不打仗,不善于攻城,宋人却很善于守城。”
二人一通分析,合在一起的三万兵马干脆在燕云十六州中,截夺几座囤积粮草的小城,暂时存身。他们都知道哪些小城粮草充沛。等补充粮草,休息数日,再去云州和应州。
云州就是辽西京大同府,也是个富饶肥美的好地方,城池高大,应州可以依雁门关的地理位置和汉唐时留下的长城遗迹对抗宋兵。
辽主能一口气割让了辽五京之中的两京城,离谱。
宋主竟然敢要,更是离谱。
追踪两人的探子追踪数日,眼看他们诈开城门,暂做存身之所,这才回去禀报。
种师道叹气:“可叹我□□无术,只能坐视这些流民混迹在大宋的沃土上。”现在正忙着治理幽州城,又得抽出人手来去搞定幽州周围的五个州,以幽州为根据地,再逐渐向周围扩散,直到全部进入掌握之中。大同府虽然也很重要……哦辽主在盟约里特意画了个豁口,把西京大同城留给他自己了。
冬季,放牧和耕种都停了,街道萧条,除了霜打的白菜大葱正在晾晒之外,路人行色匆匆,似乎都有心事。
幽州的学子们悄悄打听,等朝廷开科选士时,他们能不能去考。
雪上加霜的是,原本宋辽之间的榷场因为国界线变化的问题,都需要重新进行规划。
关闭榷场很影响大宋收入。
……
次日天明时。
“官家。”华梅递上热手巾,轻声说:“王娘娘的书信到了。”
林玄礼立刻醒过来:“拿来我看看。”
书信里不只有信,还有一块绣花手帕,一个微微带着体香的肚兜,以及一个小木盒,木盒里放了四块雪白香脆的龙须酥。
盒子上贴了个纸条‘别吃,看信’。
信上写:龙须酥那一枚夹心馅料里,除了果仁之外,放了几种毒药,服用半日后会死,另三枚没有馅料的无毒,你自己估摸着用。耶律延禧是个昏君,昏庸的过分了,留下他徒添烦恼,如果在结盟时下毒,只暗杀耶律延禧一个,能让金国百口莫辩,换上一个稍微强一点的新君即位,就能让辽国重整旗鼓,和金国继续对抗,互相消耗。至于怎么让他吃下有馅料的,你自己想办法。有点想你,国家没什么大事,批奏折有点累,燕云十六州那块我在想办法,仓促间没有别的东西表达夫妻之情,练武之后沾了汗水的肚兜给你寄过去。
官家把肚兜盖在脸上,深呼吸之后感觉心态平稳了许多,荡漾的睡了个回笼觉。
史官在帐篷角落里陷入沉思:我写不写?我能写吗?这能写吗?像话吗?像话吗?
此地距离中京城约有七十里地,距离金军也仅有七十里地,大军见了界碑,就决定停下来。
先派遣使者互相致意,然后打一仗,互相亮一亮拳头证明实力,随后就可以开始和谈。
边打边谈,边谈边打,打赢或谈好都能帮助三方重归和平。
林玄礼做出一副非常期待和平的样子,实际上他更期待毒死耶律延禧之后,耶律延禧的儿女年纪都不大,长子今年才十二三岁,次子的年纪更小,而且没封太子,到时候我拥立一个,别人拥立一个,耶律大石自己搞一个,偌大的辽国四分五裂,还要抵御女真,那我就彻底没有压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上午撸铁练得太猛,忘了吃补剂,虽然吃饭了但是疲惫过度导致眩晕和昏昏欲睡了一下午,就写的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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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中京城会战(上)
中京城四面都被金军围困了,又陷入和当年金明寨一样的困境,城池内外没有办法沟通,城内的人杀不出来,城外的人杀不进去,双方信息不对等。
幸好辽军中还带了鸽子和海东青,这两种能送信的玩意分先后放出去,也不知道互相之间有没有打起来,反正在半日之后得到了城中的情报。
中京城没被攻破,城里粮草充足,军械也很多,只是城中官兵觉得没有援兵,令士气低落。
耶律延禧尴尬而不失风趣的笑了笑:“谁说没有援兵?他们以为自己能掐会算吗。朕这不是来了么?哈哈哈。”
林玄礼默默的给自己加油打气:[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有些人出门时忘带脑子,有些出生时就没带脑子。还有些人没脸没皮,一肚子坏水,急需下开水锅里焯一下。我是最好的,我能应付各色混蛋。餐厅里听到的那些离奇的故事和八卦比小说还精彩,耶律延禧除了是一个皇帝之外,其本身并没有蠢的特别出奇的地方。]
[问题就在他是个皇帝上!我现在就像个照顾浩克宝宝的邻居叔叔。急需一个反浩克装甲。]
[话说回来,就不能穿越过来一个拿小锤锤和矿石就能制造一切高科技武器的天才吗?]
[六哥:想点好的,除了你的皇后之外,没有别的外星人入侵。]
大宋皇帝不急不缓的开口:“想必金国也以为辽军不堪一击。如果巧妙利用信息差,辽军也能大败金军。”
耶律延禧大喜:“贤弟,计将安出?”
林玄礼的目光缓缓扫过旁边神态各异的三个小男孩,最大的年纪和小宝同龄,一副乖巧好学又孺慕的神态,好奇又憧憬的看着自己。“哥哥,你们大辽军队呢,不是我多说,又要和金国交战,又要保护你,有些来不及。你突然想要撤离时,他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如这样,交战时,你暂时移到我的中军中住着,咱哥俩住在一起,我宋军兵强马壮,个个赤胆忠心,倘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反应速度也能快过辽军。你意下如何?”把这货绑在自己身边免得他一跑影响士气。
耶律延禧有些心动,这主意正经不错,之前两次御驾亲征,都是因为差点被金军冲破营帐,导致不得不撤离。
(距离一里地远,金军身陷重围,他开始逃命)
林玄礼趁热打铁:“我有一条祖上传下来的盘龙棍,时至今日还没用过,平时左右苦劝,我要是出营打仗,他们都要死谏。要是金军冲向我的大营,到那时,我这当官家的披挂上阵,大杀四方,想必没人会拦我。”
耶律延禧一听这话,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对面有金兵不计其数,躲到赵官家背后去感觉更好一些。这还是他主动要求的呢:“盛情难却啊,那好。你安排出够一千人驻扎的营地,我今日就搬过去,事不宜迟。唔。有宫妃十二人,宫女百余人,贤弟,你可要管好你的部众,不许觊觎美人。要是你要,倒是可以跟我说。”
林玄礼哈哈一笑:“好啊,足感盛情。”
辽军中有忠臣有奸臣,奸臣当然不会反驳皇帝的想法,不论皇帝做什么,全部赞同。
忠臣仔细想了想,陛下御驾亲征但不坐镇中军、不下达命令、不亲自指挥、也不能在撤离时身先士卒,这一场战争是要赢啊。也担心陛下会不会被宋主谋害,但凭良心说,且不说宋主打着是正义之师的名号,就算他不正义,他也没有理由谋害辽主这样一位对他毫无威胁的皇帝。
竟然毫无反对意见。
有人提议:“陛下,我们可以虚设营帐,一旦金贼来直取中军,就会陷入我们的包围。”
耶律延禧觉得可以,开始安排有谁来领兵攻击金国,拿出备用的黄罗伞盖立在中军。
林玄礼在旁暗中观察,上辈子的记忆里没这些人,这辈子的调查资料里说法不一,若无其事的逗小孩玩:“敖卢斡,你平时读什么书,练武么?”
耶律敖卢斡是耶律延禧的长子,出人意料的是个温和漂亮的好孩子,可能因为他妈是文妃萧瑟瑟,因为劝谏天祚帝认真治国而失宠的聪明女人,他也有种不受宠的小孩特有的懂事。出于礼貌,在旁边执壶倒奶茶给他:“叔叔,侄儿在读《周礼》和《论语》,学习骑射枪棒只有五年,能打打狍子和黄羊,还很差。”
“不错不错。”林玄礼看他这仨儿子长的都挺好看的,也都很有教养的样子:“要打仗了,你们几个小孩子怕不怕?”
耶律敖卢斡摇了摇头:“我不怕,我们人多,他们人少。”
另外俩也跟着摇头。
林玄礼:“你们人多,却屡次被击溃,金国人少,却能众志成城,所向披靡。”
耶律敖卢斡红了眼圈:“我们大辽齐心协力,也能断金。听说贵国宣宗皇帝年少时,要接见辽使,有朝臣担心他害怕,宣宗说契丹人也是人,是人就不可怕。我想女真人也是人,他们曾被大辽击败过无数次,成为我们打猎捕鱼、训练鹰犬的小部众,他们不可怕。”
林玄礼为他鼓掌:“说得好。”
除了萧奉先之外,其他人都觉得这长子说得很好,虽然不合理但是很涨志气。
耶律延禧瞥了一眼:“贤弟,你喜欢敖卢斡?”
“聪明孩子谁不喜欢呢。他和我家小宝年岁相当,举止谈吐也像,可惜小宝没跟来,要不然俩孩子在一起还能做个伴。咱家这孩子,找个身份相当的同龄玩伴可不好找。”
“说的也是,你要是喜欢他,叫他跟着你玩些日子,等你收兵回朝再给我送回去。可惜咱两家不同姓,不能过继给你。”
林玄礼瞳孔地震:“耶律延禧,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一个儿子,哪能过继给两家。你要是有个女儿嫁过来,那还差不多。”
说的是耶律信奴,他要是真有用,有没有野心,可以赐姓赵。
耶律敖卢斡平静的站在旁边。
“啊,没没没,没有。我大女儿今年才十五,可惜的宫人所生,你见过她,长得也不大好看。后面的年纪都小,不合适。要是做个儿女亲家还行。”耶律延禧在迁营的过程中,一直在八卦秦王、太子没有过继也能册封的问题。
宋军大营里种师中等人都快急死了,虽然天祚帝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官家,虽然官家带了一百个彪悍的精锐,虽然官家说一旦有什么变故他直接抓天祚帝当人质确保自己的安全,可他们还是担心。
直到有校尉策马狂奔来送信:“官家下令迁营,在中军之中,给辽主挪出千人营地。”
大宋官员们集体震惊:“发生什么事了?”
校尉:“天祚帝到咱们官家这儿来住几日,官家邀请的。”
众人齐声大叫:“好啊!”
“妙啊币律延禧不率先逃跑,别人谁敢跑。
此前只想着好话劝不了这皇帝,就没想过能把他挪到宋营中,‘保护起来’。
迁营很快,那一百宫女,一百伎乐和几十名厨子,以及其他禁军都习惯了。
辽主的大营旌旗一切如常,辽营和宋营外都遍布岗哨,可惜这还是没能瞒过金人的耳目。
宋辽扎营相距十里地,留出来的作为牧马饮水好,金人就派人在两军营地之间悄悄监控,虽然没看到旗帜,却看到宋主带着一百多精锐前往做客,回去一千一百多人,其中骑在马上、驴上的莺莺燕燕不计其数。其中有一个气宇轩昂的肥壮男子,和宋主并辔而行,一路谈笑风生。
上午刚一转移,中午吃完饭就出发准备会战。
宋辽联军没法做到齐心协力,宋朝上下都信不过辽军,只好多线安排,三万辽军去偷袭金军的粮草和羊群,其余十七万人分成三路,等到约定时间一到,就分别攻向围困中京城西、北、东三个方向的金军,南边的金军主力部队留给宋军。
宋军虽然有十万人,却要分兵五万保护两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