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岱玉嘀咕了一些关于鼠疫、传染病之类的话,也没什么办法。抓动物是鹰的习性,没办法教它们不吃耗子。养鹰的人也不可能坚持给鹰的嘴巴和爪子用酒精消毒。
官家试过了,鹰会醉醺醺的晕过去,变成一只肥鸡。
九月十四日,到达被官家强行命名为承德的广袤平原,这里有山有河,比一个府还大,几乎和一州相当,就是人少。
有道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牧民们一看军队来到这里,早就赶着牛羊和马群跑掉了,顺便通知比较熟悉的几个人,一起躲起来。
宋辽两支军队各自安营扎寨,派出探子在十里、五里外戒备,营地外挖壕沟设陷阱,又在远离水源的地方挖茅房。三军分开一些距离,守望相助,看起来十分稳妥。
种师中还是监督三军的边缘岗哨:“提醒所有人,一旦辽国炸营奔逃,我们的宋军要聚在一起,放他们逃走。”硬挡挡不回去,人疯起来时,叫他们拐弯也一定会被冲击,只能团结在一起,放他们一条路跑掉。
现在不知道金人在哪儿,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袭击,而辽兵的军心不稳,他真担心在辽营收到攻击时,耶律延禧带着人往宋军这边逃跑。
林玄礼本来想衣不卸甲,但实在失眠,只好在睡觉时脱了铠甲,但棉袄不换。他揪着领口闻自己:“这些天没怎么出汗,我酸了吗?”
华梅摇了摇头:“官家身上没有异味。”
“那就等过完冬天再洗澡吧。”脏点没事,冬天闻不到什么味儿,感冒就完蛋了。
正在挖炉灶,砍柴烧水时,派出去的探子疯狂催马狂奔回来,顾不得在营门下马,连声高呼:“敌袭!敌袭!!敌袭!!金兵来袭!约有三千人!!我从大约七里外发现他们!”
宋军在简单的慌乱之后,在各级军官的呵斥和命令下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迎敌,拱卫中军的是在边关训练多年的部队,号称精锐,但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立刻搁下饭碗,背上弓挂上箭袋,拎着狼牙棒、□□、大刀,上马准备迎敌。
营门口立刻擂起战鼓,用特殊的鼓点告诉所有人:敌袭!
谢宝刚好到营门口眺望,立刻大吼:“不要打起火把!叫李忠,带他手下的五百精兵,牵着马,去那片树林里藏好,金兵到来时,不许发箭,等金兵来进攻之后,必然不戒备身后,你们绕到他们后方进攻。”
他命令的是归他管理的一万禁军,精通骑射。
探子飞马嚷着,从营门冲到官家的中军宝帐所在的位置,大约有一里地,他策马到百米外,滚鞍下马,飞跑过去。
林玄礼高声:“叫他进来!不必多礼,有多少人?”
探子脸上汗出如雨,有点磕巴,喘着气高声叫道:“三千人,绝对不到四千人。虽然天黑,小人看的清清楚楚。”
林玄礼:“你确定是金人?”
探子:“一定是!军旗上写了!”
林玄礼:“他们发现你了?”
探子:“小人不知道,他们行军飞快,我在山头上看见他们。”
华美熟练掌握了快速穿脱铠甲的技术,说话间的功夫飞快把战裙、铠甲、护膊、护肩、护腕、护腰给官家都穿回去。
林玄礼抱着自己的金翅盔看着帐门,果然冲进来一群官员。
种师中一抱拳,眼中带着光芒,飞快说道:“臣有一个计划!请官家暂避,留下黄罗伞盖和中军宝帐在此不动。金人用兵只有一招,直插中军大营,那就让他们来!”
林玄礼瞬间明白了:“你觉得他们认错了皇帝?”
种师中用力点头:“是!官家和天祚帝的黄罗伞盖一模一样,中军这里灯火通明,在山上也看得出来此处最重要。大宋的军旗虽然和辽国不同,但四象五方五色在夜里看起来差不多。金国可能知道大宋出兵援助的事,但在夜幕中,分辨不出这两边的大营,谁才是天祚帝所在之处。两边相距足有十里,金人也无法来回对比。”
林玄礼点点头,有点狂热:“说的好,依计行事。朕不走,就留在这里。不必多劝,耶律延禧就因为屡次逃跑,导致军心不稳!倘若是提前几个时辰设下空城计,我能躲开,士兵们也不害怕,现如今敌军在前,我悄悄避开,谁不害怕?”
种师中一拍脑袋:“官家说得对!”
林玄礼不怪他:“你也是关心则乱。好好指挥这场战争。金人没有多少大将,来追击的说不定是金国的亲王。”
张叔夜换了铠甲,手里拎着弓,皮带上挂着箭袋:“官家,中京可能已经被金国攻破了。若不然,他们还该继续围攻中京,不会派人多路追击天祚帝。”
林玄礼不赞同的摇摇头:“倘若中京被攻破,来追击的耶律延禧,就不只是三千人。”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祝大家财源广进,心想事成,健康又漂亮。
【1】郭药师这个超级坑的二五仔……他是对不起耶律延禧和赵佶,但这俩也是超级坑人的皇帝,无语死。
感谢在2021-02-1103:12:53~2021-02-1202: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咪咪、纳兰朗月、云山、云极暮长、五月渔郎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书虫0~9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金国四大王
宋军大营中三通鼓响,中军四万人排列整齐,在军官的命令下准备御敌,五百人在远处树林里躲藏埋伏。那是水源上方,隐约有路,似乎很适合逃跑。
七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谁都知道骑兵也不能以冲锋的速度冲过七里地,马力虽然还行,但再要鏖战就难了。
从距离可以得知时间。
官兵们赶路一整天,刚歇了歇脚,才喝了点水。大铁锅煮着菜干、肉干,柴火烟中还没煮开,正在分炒米炒面和大饼。饭还没吃上,又要披挂上阵准备迎敌,拿到食物的人匆匆忙忙往嘴里塞了两口。
纷纷看向中军的黄罗伞盖,看伞盖稳稳的留在原地,在东北那来的极早的月光下赫赫生辉,像一轮红日。
中军的战鼓连成一片,催促士卒们赶快做好迎杀敌立功的准备。
种师中离开中军大帐,去军阵前准备指挥作战,过去一看,士气很旺。踊跃着准备立功受赏,谣传官家的辎重车辆里装着二十万贯钱的交子,打赢了打的漂亮立刻就有赏赐。
“搬出铁滑车,横在营门口连城一排。”
“所有人上马备战。告诉重甲兵,现在不需要他们。”
种师中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随即盯着营门口高挂的‘宋’字大旗等一系列军旗:“把宋字大旗挪到后面去,立在黄罗伞盖旁边。”
军旗可以留下,巨大的宋字挪走,现在要想让敌人轻敌冒进,最好的办法就是冒充辽军。
现在天阴沉沉的,还没彻底黑,能看清楚。
要是能冒充辽军,诱敌深入,然后和而全歼,那就绝了。
可惜官家的大帐就在两里地外,官家自己敢冒险,可谁敢放辽人攻进大营直取中军呢!
正派人通知左路军右路军做好准备,双方各派一万兵马,绕到后方准备截金兵的后路,也预防金人增援。
还要通知辽军。
林玄礼告诫这游击将军:“见了辽主,告诉他金兵约有一万人,声势浩大。唔,告诉他如果要逃跑,别来和我会合。”
游击将军也是虚衔,不是负责打游击战的,他激动万分:“官家只管放心,小人一定引开辽国皇帝,绝不让他前来添乱。”
“很好。”
指挥使谢宝:“官家,臣请出战。臣指挥的一万禁军,具是禁军中的精锐。”
林玄礼想了想:“好男儿当如是。朕准你去。只要前线击败金军,朕才是真正的安稳。”
谢宝跪下磕了个头,站起来:“狄谏,你深谙兵法,和副指挥使胡子平在大帐周围戒备。谢英,你进来,倘若官家要亲自出营迎敌,你拦着。”
谢英都懵了:“啊?我,官家?您要出营迎敌?”
林玄礼佯怒道:“谢宝,你滚出去打仗!”
狄谏笑呵呵的拱手:“指挥使,恭喜恭喜。”
有翰林提出疑惑:“官家,辽国之败,主要败在将领无能上,倘若用大宋的将,去统御辽国的兵,凭空多添了十几万军队,这岂不美哉?如果驾驭得当,直接就缴了天祚帝的兵权。”
林玄礼有些无语,瞥了这人一眼,示意其他人给他解释。
我只是敢想敢干,大计划贴合实际,这家伙是白日做梦。
其他人也都觉得无语。
都用眼睛和手指头戳张叔夜,戳的他开口:“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是用兵的大忌。两国虽然语言相通,但咱们大宋的将领,不了解辽兵的能力胆量,辽兵也没见过像咱们大宋将领这样英勇无畏的,一勇一怯,只会是累赘。”
官家摩挲这头盔等了一会,还没等到看到金人的消息。有点疑惑:“他们不会发现咱们军容整肃,就绕路去进攻辽国了吧?”
副将心里头估摸着时间和距离:“官家,前方一里地那山坡虽然不高,能遮住视线。您稍安勿躁,再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必然前来。金国的拐子马狡诈多变,幸好种经略在听说时,就开始筹备抵御之策。”
“很好。”
林玄礼戴上自己的金盔,开始玩唐刀,据说是郭子仪佩戴过的唐刀,又耐心的等了一会。
前方飞马来报:“启禀官家,军营外迎敌的弓箭手看到了金军,一轮互射,各有伤亡,金军被射落马下数十人。暂时止步不前。”
中军大营的营门处,战鼓声不绝于耳。
宋军大营为了留□□战的余地,向前推进了五百步,最前面是足有九尺高、插满尖刀的滑车,滑车后面有支架抵在地面上,轻易不会移动。这东西不好随时制作的重要军械,一直用毛驴拉着,跟着大军一起行动。
滑车侧翼是骑兵,大宋的轻甲骑兵,而滑车后面则藏了五百骑在马上的弓箭手。这滑车既能当盾牌,又能防御敌人的马匹冲入弓箭手的队列大肆屠杀。
金兵刚刚冲过来突然停住回转,不是怕了他们的箭雨,怕的是冲上前去,绵延三百步的滑车。
滑车高九尺,宽一丈,背后有支架又用类似于门闩式的插销相互连接,如同移动的城墙。
马跳不过去,人冲不过去,颇为难办。
种师中举着望远镜仔细观看前方战况,落在地上的金兵尸首被他们弃之不顾,看来是准备等战后再收敛。还有被箭射死但没落下来的金兵,被人捆扎在马背上。
敌方的大旗上写的清清楚楚,金国四大王完颜宗翰(兀术)。
现在看清楚了人数,是两千兵,三四千匹马。这些马聚在一起,堪称万马奔腾,盖住了整个山坡,看起来声势浩大、暴土扬尘。
还看到对面的前锋被一阵箭雨逼退,稍一修整,又在敌方主将的呵斥下准备发起二次进攻。看对面主将特殊的服色和帽子,果然是完颜宗翰本人到此!
种师中吩咐身旁小校:“去禀告官家,金国的四大王完颜宗翰率领两千拐子马来袭,臣有信心拒敌与营门外。”
看小校飞奔而去,又告诉传令兵:“命军营各处都要做好准备,弓上弦,刀出鞘,金兵灵活狡诈,随时都会迂回袭击别处。”他在宋辽会盟期间没少打听金国的具体战术,没有什么特殊战术,只是又快、又猛。
拐子马就是两翼轻甲骑兵,行动快速,防御力强,善于迂回包抄。但是官家也给边关士兵置办了许多轻甲、重甲,这次带来出战的,也有一万轻甲骑兵,三百重甲兵。
重甲兵人和马的铠甲加在一起,就需要多一匹马来驮,冲锋时倒是极其凶猛,可以直接硬撞过去。
金兀术看到第一轮进攻被击退,并不在意。他和粘罕急着追赶天祚帝,即便天祚帝做了些许的准备,重新排兵布阵,紧急置办了防御的军械,这都不算什么。
“排列阵型,都稳住了!拉开距离!”
刚刚在看清铁滑车的时候一阵急刹,险些人仰马翻还是停住了,撤回之后重新排列。
骑兵的前后左右之间都要拉开距离,方便抡起兵器,也好让敌人的箭落空。虽然穿戴了铠甲,可要是头盔上连续被箭击中一两次,也会头晕眼花,和被锤子敲了两下差不太多。
金兵稍作休整,就要发起第二轮进攻。
金兀术下令:“分做左右两翼,绕过去打。那可是辽国!刚刚我在山上看到了中军的黄罗伞盖,耶律延禧在这里,你们怕什么?”
刚刚冲锋的前锋只见到一轮箭雨,还有高高的的铁滑车,月光下滑车上闪烁着刀光,他没注意后面站着的是哪一国人。其实宋辽两国的衣服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长相和发型、铠甲,这三样东西在幽暗的夜晚都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寒光闪闪的铠甲和刀锋,还有反射着光芒的眼睛。
听大王这样幽默风趣,不由得哄堂大笑。
大帐中,林玄礼正耐心的憋在帐篷里,不冲出去指挥杀敌。能听见战鼓声和隐约的喊杀声。突然见小校前来禀报,真是又惊又喜:“完颜宗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