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看看?”王爷试探着问道。
安齐愣愣的抬起头,王爷接着叹道,“一切意念皆为执,若非亲眼见到,怕是你终放不下。”
半个时辰过后,王爷、安齐、努尔出现在了国师府荒凉的庭院中。
自与安齐重逢以来,来福几乎就长在了冯府,那名义上的府邸几乎形同虚设。再加上,来福生性喜静,不愿他人多做打扰,故堂堂一个国师府中向来无奴婢侍奉,荒草蔓延着生满了庭院,这情形,倒是像极了安老爷过世后,曾经的安府,安齐一时无限唏嘘。
绕过荒凉的庭院,远远的,便看见主屋大门四敞,其中一扇雕花屋门被劈成了两半,凄惨的躺在门槛上。跨过门槛,安齐看见了满地狼藉。大红锦被破碎,棉絮凌乱的洒了一地,床榻、桌椅尽皆被横七竖八的剑气横扫而过,伤痕累累。
安齐双手紧紧握成拳。
“来福他……”
“无妨”,王爷温和的劝慰着她,“他们应该不会伤他性命。”
安齐看着王爷,对上他眼瞳中的淡定,不知怎的,莫名的安了心。
“师父,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努尔突然开始大呼小叫,王爷和安齐走了出去。
门外的廊柱上,定定插着三个细若蚊腿的黑针,长约寸许,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发现,也是难为了努尔,有个如此好的眼神儿。
王爷面无表情的拔下了那三根针,收进了袖袋中,“走吧,回府!”
子夜时分,一条黑色的人影悄悄推开了安齐的房门,蹑手蹑脚的,朝安齐的床铺走去,手一扬,一柄漆黑的剑正正往下插去。
“噗――”沉闷的回声响起,却不是刀刃入肉的声音,仿佛扎在了一团棉花上。
身后,突然亮起了一束烛光。
黑衣人捂着脸,一个猛子扑向窗户处,正欲飞扑出去,接着又被一只从窗外伸出的拳头正正击中胸口,狠狠的被击飞到了床上。
“果然是你”,王爷凉薄的声音响起,含着满满的失望,身后跟着一人,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未褪,双手举着一对红烛,正是安齐。王爷的面目隐在烛火之前,面色难辨。
窗外那只手收回,也走到了王爷身后,却是努尔。
“冯墨!”
安齐一听此言,脸色大变。
“墨哥哥?”
那被打中的黑衣人拉下了遮在脸上的黑色面罩,嘴角上渗着血丝,不住的往外咳血。
正是冯墨。
“小墨,可以说明一下吗?”
“王爷,这是怎么了?”正当此时,披着一身睡衣的冯茗举着油灯冲了进来,却看见如此诡异的场面,“我听到这边有异响,小墨,你这是……?”
“你来得正好,也不必由我来转述了,正好问问他,王兄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背叛渊王府?”
“王爷”,冯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抓住王爷的袍角,“王爷,这……这一定是误会,您知道小墨的,他怎么可能背叛王爷?小墨,小墨,你快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墨仍在低咳,不语。
“若你不说,由我来说明可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你透露消息让人抓走安齐开始?还是从我们在青阳与安齐偶遇开始?还是,从媛儿死的那时候开始?或者,更早些时候,从热娜嫁到王府开始?”
“王爷?”冯茗眼睛睁大了,“您……您……知道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王爷俯瞰着冯茗,眼底尽是严霜,“他背叛我的理由?”
冯茗语塞,瘫坐在地,眼神里满是颓败。
“她们都背叛了王爷……”冯墨咳着血,恶狠狠的抬头,看向王爷身后的安齐,恨恨的道。
安齐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背叛王爷的人都得死”,冯墨那日那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响彻。
“你明知道王妃她是――”
“住嘴!”王爷沉声低喝,不怒自威。
“所以,你甘愿为王兄鞍前马后,潜伏我身边十几年?王兄可是许你禁军头领之职?王兄是否还许诺,异日他若一统大陆,便将你封为他座下的神州第一大将军,掌这天下兵权,入享庙奉?”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怔怔看着王爷。
“王爷你怎么――”冯墨一大口血喷出,急怒攻心。
“看来,我是猜对了”,王爷声音凉薄,嘴角绽出一抹残忍又凄凉的微笑。
“三十年前,忠伯夫妇逃难到我渊王府门口,昏饿将死,我父亲收留了他们,不日,他们在我渊王府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作为我王府的家生子,你们名虽是我的侍从伴读,实则却是我的手足兄弟,我父将你们视若己出,为你们延请师父教授武艺,放你们去闯荡江湖,打出了‘朝颜夜鹿’的名号,却不想,这三十年的情谊竟比不过王兄一场荣华富贵的利诱?王兄当真端的好计谋啊!”
王爷吐了口气,“也对,与人为奴哪如自在为主?人皆愿往高处走,我能理解,热娜与媛儿的死也未能尽数算在你头上,那皆是她们的命数。那安齐又有何辜?我们初时相逢不久,你为何一再置她于死地?昨夜里,你又为何伙同众人去暗杀月灵?今日还想来杀人灭口?那明日呢?是否要将我慢慢毒杀?背叛,果然才是人生的常态啊!”
“既然被王爷发现了,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冯墨狠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是的,王爷说对了,大王是许我高官厚禄、盛名强权,可是我都拒绝了,咳咳,王爷你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大王告诉了我真相,我不能忍受,王爷你一世英名遭到她们玷污,尤其是她”,冯墨一把鹿角剑直指安齐。
自从与冯墨相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冯墨说这么多话,她一贯知道冯墨不喜于她,却不知原因为何?“为什么?墨哥哥?”安齐的眼泪掉落了下来,三年相伴,他一直杀意隐然,安齐的心里透出一股凉意。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你是注定祸国殃民的妖女,还有那个月灵,你们都不是应该存活在这世上的妖孽,会掀起天下大乱,会害王爷被天下人唾骂,王爷一再心软,我却不能姑息,妖孽,必须铲除!”
正说着,安齐的眼前刮过一阵旋风,一柄黑色的剑尖直指她的眼瞳,她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这次,真的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