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看着眼前的“安齐”,露出了冰一般的微笑。
忽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块儿什么东西塞到“安齐”嘴里,然后用双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腕。
“安齐”错愕的看着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点普通的艾蒿而已”,来福眼神中狡黠闪动。
“你——”安齐尚未说出口,“啊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响起,她的脸开始燃烧,于是她使劲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来福的掌控,一双手却如陷入虎口般,牢不可拔,然后火焰开始灼烧,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你好狠——”
随着一阵痛苦的咒骂,眼前的“安齐”化为一缕黑烟,往来福身后飘去。来福软剑脱手,直直随着黑烟飘处插过去。
任何的术法都有施术者的精神分身,而此处一定便是阵眼。
果不其然,“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来福眼前的迷雾瞬间消散。
“王爷说,这是江湖中最大的暗杀组织,是否太过抬举了?就这小小的幻术水准,连我掩月族中一七龄稚童都不如,还妄想困住我等?”来福大声的放话,也不知是否能传到不知在何处的王爷耳中。
另一侧,王爷正抚摸着女儿小小的脑袋,温言劝说着:“媛儿乖,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女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爹你不爱我了,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啊……”
“爹?”王爷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眼前嚎啕大哭的女孩,哭得一树梨花压海棠,当真是我见犹怜。
“唉,原本我还有心超度于你,奈何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可就怪不得本王了!”
话音刚落,王爷捏住小女孩的下巴,一小簇艾绒弹进了她的口中。
“爹?你给我吃了什么?”女孩满眼惊恐。
“爹?再叫一声听听?”王爷似笑非笑的睥睨着眼前的皮囊,冷漠如冰,“难道你竟不知,此生我最反感的,就是被人叫做,爹!”
话音未落,眼前的女孩一声惨叫,已经被人齐齐切做了两截,接着弯弯扭扭的蜷缩在地,是一条已断做两截的黑蛇。
“唉,当真是黄鼠狼将老鼠,一窝不如一窝啊!40多年前,鬼目宗何等风光无两,令人闻风丧胆,而今却只能用这等下三滥的迷蛊术迷惑我等,可怜哪可怜”,王爷一贯凉薄的声调响起,摇头感叹着,很是感伤,两仪中的那位鬼宗主再次被气得一口老血喷出。
“我可早就提醒过你了”,面具人继续幸灾乐祸,“这点儿小儿科的伎俩还困不住他们。”
“好,很好”,黑布套中人“桀桀”干笑着,如同刀剑互相摩擦,“老夫本不想难为几位小朋友,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眼前的鬼雾再次蒸腾而起,来福左手紧紧握住了软剑,看来,要动真格了。
王爷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的表情,眼睛里杀气毕现,严阵以待。
人之迷境,皆由自生,或曰幻,或曰蛊,或曰魔,或曰障,或曰业,或曰念,只因,人身本一小天地,头顶青天脚踏地,奈何人心渐开明,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财气集一身,自造地狱不可拔,于是,万鬼横行,心神迷踪,一念不坚,魔障丛生,若继续对贪嗔痴慢疑等诸毒心念不戒、不修、不守、不止而任其增长,则必将幻化真实幻心魔与真实法界魔,终堕魔界而为万鬼其一。
王爷坐在地上,摆出打坐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件绢丝手帕,手帕上,是以舌尖血为媒,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抄着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血渍已经尽皆暗褐,“没想到,刚刚到这儿就得动用这个”,王爷摇头叹道,满心惋惜。只见他手指做莲花轻捻,一手放于胸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观音千手,照见万魔,魔之所起,心念而已。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难定,降伏其心。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明心见性,直指本心,平镜现影,彻观本相。
他周围的黑色雾气越发浓密,雾气中鬼影憧憧,摩拳擦掌,耳边尽是凄声惨叫,几欲将他扒皮拆骨,碾嚼成渣,那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每个人都向他伸出手,哀求的、悲泣的、愤怒的、怜爱的,这是他的心,也是他的魔,他静静闭着气,周身散发出淡淡金光,在黑雾笼罩中格外刺眼,身前的《金刚经》仿若一副活动的画卷,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绢帕中飞起,连成一条长长的血练,绕着他盘旋飞舞,那金光越发明亮了起来。
阵眼之上,黑布套中的鬼宗主倒吸一口凉气:“观世音大悲千目神功?这不是已经失传几百年的内功心法吗?他怎么会……”
一道水光如剑刃般扫过,黑布套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来福闭着眼睛,一把软剑舞得虎虎生风,那剑身末端竟然拖着一条长长的水练,那水练干净透明,仿如溪泉,如丝带般绕在来福身边,这条水丝带随着来福身体旋转的速度越快也越发长了起来。
“水银?难怪……”那喑哑如夜鸮的声音恨恨的,满心皆懊恼。
方才一时不察,让那小子窥破了他的灵罩所在,那死小子就开始不住下手攻击那处所在,即使万鬼全上阵,也被他这水一般的剑气逼至角落。
此刻,小小的密闭空间里水珠四溅,如霰弹般密密麻麻喷射而出。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但,水虽至柔,却又至刚。
那水弹如急雨般越积越多,转瞬间,密闭的空间里已是一片汪洋,将那一直在围着灵罩不停飞舞的来福淹没其中,但是他的速度依然没有停下来,隐隐的,他的水练中竟然夹杂了一股旋风,就如他那日打碎幻境那般。
水携风势,风借水形,风水相合,利刃万千。
恶灵淹水,如同墨滴入池,瞬间就将这密闭的空间染成一片漆黑,水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哭声,无数双白骨嶙峋的腐手争先恐后的抓向来福的后背,又被他的水银尽数挡了回去,而来福一直在用风刀水刃切割着那灵罩所在。
阵中,鬼宗主的黑布罩子上已经尽是利刃切割的痕迹。
双拳难敌四手。
大悲千目神通已经越发明亮,此人内力修为不在鬼宗主之下;而那风水之舞也越发凌厉,让人难以招架,鬼宗主伸出双手,终于用上了十成功力去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万鬼迷踪。
“破!”
王爷和来福同时高喝一声。
“嘣——”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山洞中一阵天摇地动,
阵,破了!
黑雾和幻象,消失了!
努尔伏在前方血泊中,生死不知,冯墨艰难的用剑撑着地。
王爷和来福之间只隔着一丈有余,一站一坐,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