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术?”安齐诧异的看着有些失态的王爷,眼神里满是疑问。
“你可知巫者究竟为何?”
安齐摇了摇头,“不是管着祭祀的吗?”
“是,但那只是巫者的工作之一。巫者,原本就是连接天地、通达阴阳、引招鬼神的媒介,他们用灵力打开这条不属于人类的灵界之路,以自身为引,换得天地信息的互通,你可知代价是什么?”
安齐摇摇头,隐隐有不详之感浮上心头。
“是命”,王爷难得一脸严肃,“自上古至今,真正的巫者皆是天命所授,但,从未有人活过二十岁,越是天赋超然的巫者寿命越短,你可知为何?”
安齐再次摇摇头。
“因为有些巫术只有到达一定层级的灵能力者才能使用,越是通灵力强大的巫术对巫者的损害越大,比如”,王爷伸手一指月亮,“血月之术。”
“血月,顾名思义,以血染月,古籍上曾经说,血月以亡灵怨气为引,血色越重,则怨气越浓,你看那远古战场乱葬岗,经年的血月不褪,是以,自古以来,凡血月出现,则必预示着战祸起,国将大乱,是为不祥之兆。而后,有的巫族通过灵信掌握了如何操控怨灵的术法,可以人为制造血月以蛊惑人心,此即血月之术,而那个掌握了血月之术的部族叫赤月族。”
“这血月之术原是赤月族中不传之秘,千百年来,此术一旦祭出必需尸横遍野,因为要以生人怨魂炼化。而若非战乱时节,又有多少人祸可以导致如此规模的怨灵齐聚?”
“难道是,人牲?”安齐终于明白了过来。
王爷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是大规模的人牲,那些俘虏死状越惨烈,其灵怨念越强烈,而操控血月的术者最后往往无法完全掌控住怨念而被其反噬,终至神形俱灭。此术太过阴狠,天道有亏,且习此术的术者从无一人存活,因此,血月之术从上古年间开始便被整个大陆视为禁术封存,其修炼术法的典籍也俱被烧毁,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血月之术。”
“那炼出此术的赤月族因自恃血月之术横行无忌,导致其他部族嫉恨自不在话下。及至这血月之术被封禁,那赤月族便如猛虎拔了牙,实是不足为惧,于是其他部族联合起来,一举攻入了赤月族的村寨,将整个赤月族屠戮殆尽,据说族中成年的巫师尽皆被五毒炎火活活烧死,仿佛那些年被他们祭了人牲礼的俘虏那般,很是惨烈。”
“但,狡兔尚且三窟,何况这么大一个部族?这村寨里到底有漏网之鱼,一些老幼妇孺偷偷从以往挖好的密道逃跑,后来另建村落存活了下来,这,便是掩月教的前身。本以为这世上再无人能使出这种失传已久的上古禁术,却不想……”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王爷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
安齐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妖艳又诡异,她再回头看了看那深埋雪中的少年,眼神中有掩盖不住的忧虑。
“来福,你究竟是……”
妖异的血月鲜若滴血,突然,周边出现了一圈黑灰色的雾。
“不好,冯墨。”
“是。”冯墨再次伸手使劲摁住了安齐的双耳。
安齐眼睁睁看着,那圈黑雾呼啦一下子从血月中飞了下来,带着破空的声音。
那团黑雾呼啸而过,带起阵阵阴风,黑雾中仿佛藏着成千上万的人影,在惨叫,在狂笑,如一把把飞刀插入她的大脑,即使有冯墨在护着她,她依然觉得,头疼欲裂。
那是怨灵的力量。
安齐看着那怨灵刮起的阴风直扑祭台而去,“砰――”的一声巨响,将已僵持许久的风花雪一下子扑散,花和雪的术士咚得一下栽倒在地,死生不知,只是那花鞭和覆盖着满满祭台的白雪却霎时消失。
祭台上面瞬间被一团黑雾笼罩,祭台下面,围观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那黑雾围着群青色飞天,激荡起的阵阵阴风,仿若从地狱深处刮来一般。安齐眼前的薄膜涟漪开始晃动,紧捂着她双耳的冯墨气息也越来越重。
王爷瞥了一眼渐渐吃力的冯墨,淡淡的说道,
“冯墨,护好安齐,我这边,你不用管。”
“王爷?”
“嗯?你有意见?”王爷斜吊着眼睛,脸上竟然也染上了丝丝邪气,妖异非常。
“好。”这是冯墨第一次没有用下属的口吻回答,而后,他凝了下气息,安齐感觉自己的脑中又有一股强劲的大风刮过,眼前的透明“薄膜”悄无声息的撤掉了,接着眼前突然罩上了一层七彩斑斓的屏障,仿佛把他们包在一朵“泡沫”中,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王爷施展内力,饶是安齐不通武艺,亦能感觉到,其势竟似凌驾于夜鹿冯墨之上?
安齐抬眼看了下王爷,却见他依然是惯常的那副慵懒神态,只是身板格外笔挺,有一种安齐从未见过的认真,安齐突然就觉得,放下了心。
不远处祭台上,黑雾依然笼罩,黑雾中的惨叫、狂吼、狞笑、悲鸣更加凄厉,安齐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想象着,想象着,这些怨灵是如何被来福收服的?她知道,来福绝不是一个残忍之人,做不来那人牲之事。
但这怨灵怒气滔天,非被活活折磨而死之人无法产生,难道是,曾经庇护过来福的那些无辜的人?
那么,来福此举,莫不是在复仇?那,他复仇的对象,究竟又是谁?
只听得空气中裂帛声声响起,似是有什么被撕扯着断裂开来,带着一声声惨嚎,如同狼嗷。
一声又一声,如同被凌迟之人的惨呼。
到底怎么了?
安齐无比焦急,仰头看了看天上的血月。
此时的血月,颜色却开始转淡,而那黑雾之中的惨嚎也一声声低落了下来。
渐至,悄无声息。
一阵风刮过,刮开了祭台上的黑雾,也将祭台此刻的情形暴露在他们眼前。
“来福――”安齐终是忍不住的一声凄叫。
下一秒,她就被冯墨一个手刀切晕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