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给季云深开车时间不长,但他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加上季云深随和没有老板架子,两人熟悉得很快,一个月不到,他就敢和季云深开玩笑了。
领导好,工资高,他也喜欢开车,还能开上豪车。这种工作可不好找,哪怕是随叫随到他也乐意。
“骗小孩儿的你也信。”季云深打了个哈欠,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回家吧。”
“诶,好嘞!”
年中假快到尾声,大家陆续从科北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年中大会。这个会议是周允诚设立的,主要用来反思分析和激励。
在会上,周允诚狠狠批评了几个懈怠工作的员工,一举扣掉了他们的年终奖。几个员工眼巴巴望着季云深,又咳嗽又使眼色,想让他劝劝周允诚这个铁面不阿的编外人员。他边转手里的钢笔,边不动声色地给几个人打手势,让他们放心。
周允诚绝对是位好领导,但他太工作狂也太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本身是希音乐团的首席,而乐团又是季总父亲季秋白的产业。他本人更是季总十多年的朋友,环树员工碍于这丝丝缕缕的关系对他又敬又怕。
反观季云深在员工眼里就非常好说话,工作氛围轻松又能把事做完没,见面时笑得春风和煦,讲话不疾不徐,待人接物很有风度,是他们心里最完美的老板。
安抚好员工,和周允诚聊了一会儿,季云深便回到办公室。翻开最上层的文件夹,两张破碎的薄纸就飘了出来。
肖誉的配型检验单。
他把两张纸对在一块儿找胶带给黏在一起,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他给肖誉的银行卡里有两百万,遇上事了钱不够可以找他要,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正想给肖誉打电话再问问,丁颂敲门进来,说约好的客户到了。季云深只好暂时搁置,对着穿衣镜整理好自己。
“季总,久仰大名,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来访者是位微胖的中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笑呵呵递出一张名片。
“谢总,久仰。”季云深和对方握了手,一触即离,“请坐,上次的资料我看了,您这批黑胶唱片确实不错。”他顿了顿,看向对方,“只不过――”
“我们工厂愿意再让三个点。”谢景仁拿出一沓资料放到桌上,“季总,您再考虑考虑?”
谢景仁卖力介绍工厂,季云深佯装认真地翻看资料,不时敷衍两句。
这家唱片工厂在此之前就给环树提交过资料,但由于资质太差,那份资料都没递到他眼前。今天谢景仁以“谢氏集团”的名义来谈合作,看在谢氏的面子上,他不得不亲自接待。
“――季总,您觉得呢?”
季云深回过神:“环树会好好考虑。”
谢景仁笑出一脸褶子:“其实今天我来,还有一件私事求您帮忙。”
他从平板电脑上找出一个视频,递到季云深面前,颇为自豪道:“这是犬子谢承,六岁开始学小提琴,一路名师保驾护航,今年刚从咱们音乐学院毕业。”
季云深一看,这小胖子不就是在奶茶店跟肖誉打架的那个吗。再看这人拉小提琴的姿势,他彻底想起来,这是当初去学校招聘,被他以“没天赋又偷懒”为由拒之门外的谢承。
霎时间他串联起了所有――谢景仁临时收购黑胶工厂作为来见他的敲门砖,想借他之名和季云白搭上线,好把谢承送进希愈w宴音乐团。
且不说这种手段令人作呕,谢承连他这关都过不去,即便送去欧洲也得被周允诚和季秋白打回来。
季云深暗自冷笑,却面露赞赏之色:“令郎水平不错,果然虎父无犬子,看得出您是花了心血培养的。”他话锋一转,“我会把视频转交给希音负责人,是去是留还有待欧洲那边商榷。”
“是是是,我明白。”
谢景仁笑容谄媚,季云深打心底看不上。谢氏集团也算全国百强,这一代子孙凋零,偌大个集团落在谢景仁手里算是废了。
季云深不欲多聊,但按照惯例,他会亲自送走来访者,并带对方从上到下参观环树,作为东道主的心意。
从五楼参观到一楼,再到负一层的录音棚,谢景仁称赞不停,把所有的文学家底儿都掏空了。
两人转身欲走,一阵大提琴声传来,季云深一下认出是肖誉的琴声,他算了算时间,今天刚好是肖誉来环树录音的日子。
就像谢景仁以谢承为傲,他也以肖誉的琴声为傲。带着那么一点私心,他邀请谢景仁去了肖誉所在的录音棚。
棚里大门紧闭,肖誉背对门口而坐,戴着耳机心无旁骛地演奏,仅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为他驻足。
“这是环树从音乐学院挑出来的学生,技术还说得过去,不过不比令郎。”
谢景仁往玻璃门里面看,谦虚道:“哪里,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学生,不知是哪位……谢晏?!”
“谢晏?”季云深皱眉。
谢景仁自觉失态,连连改口称“认错人”,随口扯了几个其他话题,没多逗留便告辞了。季云深见时间快到中午,就在门口坐着等肖誉下班。
半个多小时以后,肖誉摘下耳机出来,被门口的季云深吓一跳:“您用录音棚?”
“用你。”季云深脸不红心不跳,勾着肖誉肩膀把人往外领,“陪我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