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被划掉。
――穿漂亮嫁衣。被划掉,改为穿漂亮衣裳,画妆。
――去春游。
――去逛街。
――骑马。
――做机关。
――参加宴会。
――看机关流马。
――去京城外看看。
…………
一条一条,竟然和她牛皮本上写得一字不差!夏如茵苦了脸:暗九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他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遗愿,他只随意看过一眼,就都能背下来了!
肖乾搁笔,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有错吗?”
夏如茵声如蚊呐:“没,没错……”她谄媚道:“九哥你记性真好。”
肖乾站起身:“所以,你撕了那张纸是什么意思?你还以为我带你出外玩,只是碰了巧?!你还当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愿,还觉得自己可厉害,背着我偷偷摸摸完成了好几项?”
他一质问她,夏如茵便觉要挨揍了。她本能捂住脑袋:“我不厉害,一点都不厉害……”
饶是肖乾怒火中烧,见状也是嘴角一抽。他掐住夏如茵手腕,将她双手拿下来:“所以,你这段时间,都以为自己成功骗过了我?你在骗我?!”
夏如茵又慌又乱,虽然男人双手抓住她双手,便也没法打她了,可这也没法让她心安。头脑混乱间,夏如茵也不知自己如何想的,突然便撞去了肖乾身上!她被抓住了手没法抱他,便将身体埋在他怀中,头蹭在他的肩:“九哥,九哥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女子突然扑入怀,那柔软与微凉让肖乾的心猛地跳了下。被欺瞒的恼火忽然偃旗息鼓,肖乾定在那里,本能松开了夏如茵手腕。夏如茵便急忙抱住了他胳膊:“九哥,你别说了。我往后,就只有你一个哥哥,好吗?便是亲哥我都不认了。”
她退开些许,仰着脸看他。约莫是因为羞愧,又或许是因为紧张,夏如茵的脸泛着红,衬得那双如水的眸子愈发乱人心弦:“好九哥,你便别和我计较了。”
肖乾盯着她饱满的唇瓣,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那日假山旁,他掐她腰肢的触感。这念头一闪而过,肖乾便甩开了夏如茵的手。他毫不客气掐住她腰肢,将她提溜开:“说得好听,你有亲哥吗?”
夏如茵当然没有亲哥,只有个庶弟。她被肖乾搁在一旁,连忙上前一步,又抓住了肖乾的手:“九哥,”她小小幅度晃着他的手,使出浑身解数软糯糯撒娇:“九哥,你最好了,有你我还要什么亲哥啊。”
这可真是……肖乾什么脾气都没了。他嘴角轻翘:“罢了。我不和傻子计较。”却又捏住了夏如茵脸颊:“但是往后不许再瞒我,我不同意就求到我同意,知道吗?”
这场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翻了篇,夏如茵偷偷想,暗九原来也挺好哄的。兰青安全从刘嬷嬷那回来了,只是面对暗九时,不敢再多话。那兰花花环被夏如茵放在床头,还能闻到轻浅的淡香。夏如茵带着不用再欺骗暗九的轻松,和有自己人在身旁的安心,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此时的夏府,夏亦瑶已经哭红了眼。地上散落着瓷器碎片,花盆倾倒,泥土撒了一地。夏亦瑶发着脾气:“让我知道是谁在传消息污蔑我,我一定要弄死她 !”
丫鬟们都躲在角落不敢出声,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夏亦瑶,你还不长记性?”
那声音柔和却沉稳,仿佛带着力量,只此一句,便让屋内的夏亦瑶不敢再哭喊。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容貌只是一般,气度却端庄,正是夏亦瑶生母,夏夫人李氏。
作者有话说:
肖乾:孤不同意就求到孤同意,就是说,没什么是你求孤不能解决的。重点在于怎么求,求几次,懂?
夏如茵:……你想看我撒娇你就直说嘛,你不说谁懂啊。
肖乾:孤只是想看你撒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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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李氏无视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行到茶几旁坐下。夏亦瑶委屈喊:“娘,你怎么才来!京城里都传开了,说我目光短浅恶毒成性,虐待庶姐心狠手辣,是个不能容人的主,谁娶了谁遭殃!女儿这往后还怎么见人啊!”
李氏声音不疾不徐:“你爹爹大发脾气,怀疑你真虐待过茵茵,要来质问你,我好容易才将他劝住。你舅母又来拜访,说你和李和循的婚事,还是作罢。”
夏亦瑶听了前面一段,只是十分恼火,听到后面,却是立时炸了!她早就喜欢李和循,前段时间好容易求得母亲松口同意这门婚事,李家都准备来提亲了,现下竟然功亏一篑!夏亦瑶扑到李氏身前,发狂道:“不行!娘你不能答应!我一定要嫁给表哥!”
李氏面容平和:“三书六礼都还没开始,我如何不答应?阿瑶,你往日若是能听娘亲一句劝,待茵茵和善些,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夏亦瑶哇地一声哭了,爬起身:“我恨她!你们都喜欢她,你们不喜欢我!今日明明是她诬陷我,表哥却信她!”她又哭又笑:“我现下名声也毁了,表哥又不要我,我还如何嫁人!既然你们都这般嫌恶我,我不如出家算了!”
她掉头就要往屋外冲,被嬷嬷拦住了。李氏起身行到夏亦瑶身前,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在夏亦瑶脸上!
夏亦瑶被打的脸都红了,呆呆看李氏。李氏叹了口气:“我怎会有你这般沉不住气的女儿。”
夏亦瑶被打老实了,也哭不出来了。李氏缓声道:“且将你今日遭遇,细细说与我听,我看是否还能转圜。”
夏亦瑶神思恍惚,将今日在莲心岛发生的事情一番讲述。李氏沉思半响,问:“那替夏如茵出头之人,只是太子府侍卫?”
夏亦瑶点头。李氏颔首:“那这事便不是死局。”她的指尖轻抚夏亦瑶被打红的脸颊,语气和缓下来:“你近日且收敛些,那些谣言,娘会处理好的。”
李氏离开夏亦瑶闺房,回了自己屋。夏尚书今晚在姨娘处歇息,李氏执笔给夏如茵写了封信,又去库房挑了些衣裳和首饰,拿了五百两银票。然后她唤来了夏府大夫,让他再给夏如茵做些芝麻丸,令嬷嬷一并打包好,明日送去太子府上。
肖乾次日上午便收到消息,夏府送了箱东西给夏如茵。进出太子府的人事物都有专人盘查,可事关夏如茵,肖乾便亲自去了一趟。箱子里都是些新衣裳新首饰,还有五百两银票和三十瓶芝麻丸,以及一封信。肖乾拿了信,吩咐人将其余东西检查下,没问题便扔去库房。
信是李氏写的,先告诉夏如茵夏尚书正在与太子周旋,定会尽力将她带回家――字字真切,如果肖乾不是太子,差点就要信了。随后便提起莲心岛之事,问为何京城都传开了夏亦瑶的流言,说她虐待庶姐恶毒成性。又询问那侍卫是不是对夏亦瑶有什么误会,希望夏如茵能劝劝他。最后说夏亦瑶的婚事因此被毁,哭到昏了过去,她心中也十分难受,想与夏如茵和侍卫面谈。
肖乾看完信,冷笑将宣纸揉成了一团。他本意是想检查下信纸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不料看到了这么令他恶心的内容。
李氏竟然还问夏如茵,京城为何会有夏亦瑶的流言。此人能写出这种水平的信,定是有些段数,不可能不清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没猜错,推波助澜的人就是他,于是她让夏如茵“劝”他。可她要的根本不是劝,她要的是夏亦瑶恢复名誉。那如何让夏亦瑶恢复名誉?自然是要证明侍卫在撒谎。
肖乾猜测,李氏邀夏如茵和他去面谈,最终谋划是证明侍卫与夏如茵关系匪浅。这样侍卫撒谎陷害夏亦瑶便有了理由,李氏才能给夏亦瑶翻盘。就算夏如茵无法前往,求起他来也是闹心。李氏这一封信,就能毁了他和夏如茵的良好关系。
还真是个“很好”“周道”的夫人,骗夏如茵和兰青是足够了。肖乾就想将信烧了,不给夏如茵看。夏如茵对待亲情一向盲目,蠢起来忽略其他也是可能。可走到半路,肖乾又改了主意。
他冷漠想,夏如茵也不过是个能为他屏蔽情绪的宝贝,就算他因为她可怜多关照了些,又为何要替她遮挡所有风雨?这般费心费力,他图什么?
――她敢求他,让他闹心,他便也不让她好过!
肖乾思量已定,将揉皱的信纸展开塞回信封,去找夏如茵。
他才到夏如茵屋门口,便听见了说话声。夏如茵声音郑重:“……兰青,这可不是夏府,你得好好约束自己。你先去把门关上,听我和你说。”
兰青“哦”了一声,脚步声朝门口来了。肖乾也不知如何想的,闪身避去了墙边。房门关上,肖乾站去窗边,倾身细听。不远处值守的暗卫一言难尽看他,肖乾摆摆手,让人滚远些。
屋中,夏如茵压低声道:“你知道我入太子府的第一日,发生了什么吗?”
兰青也压着声音:“什么?”
夏如茵语调紧张:“当时我装晕倒在地上,殿下走过来检查。一个贵女多唤了一句殿下,想和太子介绍下自己,太子就忽然发了火,狞笑将那贵女赐给了马夫!中年丧妻的马夫,还是做妾!”
肖乾:“……”
兰青也很紧张:“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如茵深沉道:“殿下做坏事若需要原因,也不至于这般声名狼藉了。”她继续压着声音:“不止如此,就在我入府前几日,夏亦瑶还得意跑来告诉我,太子府为何需要补充侍女。因为殿下才杀了十多个仆役!殿下亲手将那些人捅了对穿,人还没死就挂在树上!那些人惨嚎求饶了大半天,血也滴滴答答流了大半天,树下的泥土地都染红了……”
兰青声音打颤:“这、这会不会是二小姐故意吓唬你啊?”
夏如茵声音也打颤:“我原也以为是她吓唬我,可我入府后看到了那颗树……树干树下都还有血迹。平时也没人去那,我在不远处看了一会,便有好心的侍女姐姐让我走。回来后我问过芳雪姐姐,她不肯细说,只说那地方不吉利……”
肖乾脸上种种细微表情慢慢消失。他重生回来,的确杀过十二个仆役,一些是被安插进府的细作,一些是背叛过他的人。他令人将半死不活的他们挂去树上,感受着铺天盖地的恐惧,心中有种残忍的快意。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听到屋中的女子聊起这些,他却莫名不大开心。
肖乾忽然不想再听,转身大步推门入内,夏如茵和兰青都是一惊!两个姑娘坐在床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见到是他,夏如茵才松一口气:“九哥……原来是你。”
肖乾只想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夏如茵偏要指着他说:“兰青你看,九爷凶残吗?”
兰青偷偷看肖乾,不敢点头。夏如茵便语重心长道:“九爷这么凶残的人,是怎么评价太子殿下?”她沉痛一字一句道:“穷凶极恶,丧尽天良。”
肖乾横眉冷对:“夏如茵,这两句话你是过不去了?!”
夏如茵便仰着脸,柔声埋怨:“九哥,兰青又不是外人。我不是怕她在殿下那边出事,才提点她两句吗。你别介意嘛。”
肖乾能怎样?他重重呼出口气,朝兰青道:“你出去。”
兰青连忙退下。肖乾拿出那封信:“夏府给你送了封信。”
夏如茵十分意外:“啊?我以为太子府里,家书是送不进来的。”
肖乾意味不明一声嗤笑:“旁人的信,自然是送不进来的,这是我私自给你拿来的。”他看着夏如茵拆开信封,凉凉道:“你那夫人大约知道你在太子府找了靠山,笃定你能收到她的东西。”
夏如茵怔了怔:“九哥,你是说你是我的靠山吗?”她便抿着唇笑了:“我好开心。”
这笑容在看到信纸时僵住了,夏如茵瞪大了眼:“这信怎么弄得这么皱?”
她怀疑看向肖乾,肖乾冷冷看回去:“我怎么知道?你这是怀疑我吗?”
夏如茵连忙摇头,闭了嘴。宣纸已经没法完全抚平了,纸上的字迹都变了型,有些地方还破了小洞。夏如茵努力辨认着,而肖乾面无表情看她,等待她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肖乾:懂吗?孤不过是因为她能帮孤屏蔽情绪,又生世可怜,这才多关照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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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夏如茵很快看完了信,拿着皱巴巴的宣纸立了片刻,开始撕信。她将宣纸撕成小纸屑,又将它们揉成一团,塞回信封里。
这倒是出乎肖乾意料了:“谁写的信?说了什么?”
夏如茵开始揉信封,努力将信封也捏成团:“夫人写的,说京城里传开了,夏亦瑶虐待庶姐恶毒成性,夏亦瑶的婚事都因此被毁了。”她看向肖乾:“九哥,是你让人传流言了吗?”
“是我。”肖乾毫不遮掩,嘲弄道:“虽然你那妹妹是个蠢货,不值得我费心。但我既然出了手,便不可能轻松揭过,定要让她脱一层皮。”
有冷意爬上男人俊美的眉眼,肖乾问:“怎么,你大娘让你想办法?”
夏如茵幽幽一叹:“夫人还不是心疼阿瑶,想从你这入手。”
肖乾状若不经意垂着眸:“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如茵将揉成团的信封递给肖乾:“我就假装我没收到信吧。反正没有你,这信本就到不了我手上。”
肖乾神情莫测盯着她,半响古怪道:“夏如茵,你大娘都这般诚恳拜托你了,你不管?”
夏如茵叹口气:“可是,这是你的手笔啊。你做这些,还不是想帮我出气吗?我若管了,岂不是让你伤心?且如今木已成舟,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抓了你送给她?她是我大娘,你还是我哥呢,”她的话忽然顿住,缓缓眨了眨眼:“九哥,你这是什么反应?”
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消失了,肖乾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看她。夏如茵探究打量他,指尖戳了戳他的肩:“九哥,”她小声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信了?”
肖乾一声轻笑,转身便走。夏如茵追在后面:“九哥你快说!信纸那么皱,是不是被你揉的?”
肖乾打开门,踱步而出。夏如茵也追出屋:“你是故意试探我吗?试探我会不会听夫人的话对付你?九哥你好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