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应声而抛,察柯褚在右手的四指间固定住三支箭,同时发力而射。
这是他惯用的一种“品”字连珠箭,比起单箭连射,这样瞄准的目标更多。
熟悉他的人都很懂,于是不多停留目光,而是齐刷刷地看向另外一人。
秦惜珩一手从箭筒中抽出六支箭,以小指和无名指捏在掌心,只留一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快射之后,再将第二支夹于其中。反复六次射完,竟然才刚刚数到第三声,再观所射之石,竟然一枚不漏,全部带上了红色的墨点。
赵瑾目瞪口呆。
在场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十声数完,秦惜珩几乎百发百中,清点石子的一人来答,带有红色墨点的石子共有十八枚。
察柯褚则是十四枚。
他脸上带青,有气又撒不出来。
秦惜珩收了弓,淡淡道:“三箭齐发好是好,但是容易分散力度,即便能够对准目标,也会因力道不够而射不远。”
她说着,顺手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射出之后说道:“我施了全力,但是你看,这射程短了不少。”
话落,她又抽出四支箭架住,射完后又说:“瞧见没,这样的射程就更短了。”
察柯褚脸上青白不定,心中明白对方是在教他,但拉不下脸来学。
秦惜珩道:“我师父说了,战场上杀敌,讲的是出箭快,还得准,所以我跟着学了一手快攻连射。他本来说,我不需要上战场应敌,连珠快射学了没什么用。但是人吧,有的时候总会有些好胜心不是?你是疾风营的,不用正面迎敌,只消准度高就行,这样的连珠箭于你而言并不合适。要不换靶子来射吧,省得叫人觉得我占了便宜。”
察柯褚忍着心性道:“好。”
百步之外很快就立好了一只靶子,秦惜珩站在一旁不动,对察柯褚道:“你先吧。”
察柯褚不与她客气,一箭便中靶心,力道也狠辣,直接穿透了靶子。
轮到秦惜珩时,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枚眼钱,抵在大拇指上用力将之向上弹去,然后迅速拉弓搭箭,在眼钱落于身前时猛然出箭。
百步外“咔”地一声脆响,守靶子的人惊叫道:“中了!”
那人报喜似的将靶子搬了过来,示给众人看,“公主的箭插着钱眼,直接将察柯褚的箭从中劈开了!”
“嚯――”
周围响动再起,守备军们看待秦惜珩的目光已经彻底变了。
察柯褚的脸色越加发黑。
秦惜珩冲他笑笑,“对不住了,还比吗?这次换你定。”
射术比来比去也就那么几种花样,察柯褚似是江郎才尽,认栽道:“我输了。”
认输归认输,但他还想从秦惜珩这里找回一些脸面,于是又说:“公主射术不弱,想来邑京里的花式不止如此。”
“察柯褚!”赵瑾一听就明晓了,沉着脸呵斥道:“是我平时对你太放纵了吗?你当校场是什么地方!”
“无妨。”秦惜珩扯扯她的手臂,似有似无地瞥了察柯褚一眼,语气冷了下来,“副使既然想看,那我让你开开眼也不是不行。”
“怀玉。”她凑上赵瑾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守备军们便看到自家侯爷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疑惑模样。
场地在赵瑾的吩咐下布置完毕,秦惜珩立在靶子的十步之外,与那端之间隔了四个稻草人。这些稻草人直成一线排着,将对面的靶子挡得严严实实。
这要怎么射?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一群人百思不得其解,四名大将同样满脸疑惑,察柯褚看着这阵仗,也诧异地看向了秦惜珩。
难不成是要越过这些稻草人再射靶子?可这要如何办到?
秦惜珩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她轻车熟路地握起了弓,正对着这一列稻草人而站。有别于之前的弦射方向,她这次的箭头稍稍偏斜,箭尾亦与之前有所区别,正抵在下半弦的某一处。
身前皆是障碍,这一箭等同于盲射,秦惜珩脸上沉稳平静,在确定下某个方位后,稳稳地松开了手指。
寻常的箭自弦上飞出时,都是水平而去,可这一支箭却是呈弧线而行,绕过十步中的这一列稻草人后,镞头直中靶子。
全场鸦雀无声,半晌之后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唤醒了这群浑浑噩噩的围观者。他们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我眼睛刚才没花吧。”
“刚刚发生了什么?箭是怎么中的?”
“箭是拐了个弯吗?”
“这怎么可能!”
甚至连赵瑾也愣了许久才重新朝秦惜珩看去,只见她眉目舒展,正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有人高声央求:“公主,再来一次!”
“对,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请公主再来一次!”
守备军们此起彼伏地喊着,整个校场嚣哗非常。
秦惜珩看出赵瑾也想再看一次,于是又取了一支箭,像方才那样射出,只是偏了个细微的角度。白羽斜射,这次击中了靠近靶子的第一个稻草人。
出力十足,稻草人后仰倒下。
“嚯!”
将士们这次看清了箭矢游走的痕迹,惊叹得整整齐齐。
封远山参军的年岁最长,因此资历最深,见多识广。第一次的箭飞得太快,他反应不来,这一次的命中后,他才辨了出来,惊道:“凫风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