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的帖子?
魏青棠怔了下,随即看见绿儿手里拿着的柬帖,金丝描边,朱红的字体龙飞凤舞写着“品花会”三字,大气端庄。
这柬帖同前世的一模一样,然而早上不还说没收到帖子吗?为何这会儿就……
绿儿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嘻嘻道:“郡主,这是大长公主府刚才派人送来的,还和奴婢们道了好一阵儿歉,说是下人做事粗心,勿把咱们府上给送漏了,喏,还特意送了赔礼呢!”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丫鬟手上捧着的一对翡翠玉如意。
魏青棠盯了片刻:“漏了?”
绿儿点头:“嗯,大长公主府的人是这么说得。”
魏青棠目光一下子沉下来。
这么大的宴请,怎么可能漏送?只有一种可能,上面那位又改了心思,想让她去参加选妃。
她凝神思索一阵儿,却也没想明白明武帝是什么意思,揉揉眉心,暂且将这件事放下,把阿金叫进来让她去织绣坊裁剪两套新衣。品花会毕竟是大宴,循例各家小姐都要精心打扮一番,以免失仪,她虽没想被选上,但在这些礼节方面也不愿出错。
与此同时,皇宫。
叶贵妃正在看各家小姐的玉牒。
这是宗人府才整理好送来的,京城里王侯勋贵的嫡女、三品以上大臣嫡女都在其中,她圈出几个身家品性不错的女子,打算呈给皇帝看时,突然视线一滞,凝聚在名册最后一行小字上――
督公之女,魏青棠。
察觉到她的异常,明武帝放下酒盏凑过来道:“怎么了爱妃,为何突然不说话了?”
叶贵妃压下震惊勉强笑笑:“回皇上,臣妾是有些意外……”她瞧着明武帝心情不错,便伸指在“魏青棠”的名字上点了点,“前些日子大长公主来请示皇上选妃的人选,皇上不是特意提了不要她吗?怎么又改了主意?”
明武帝喝了小酒有些熏熏然地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靡醉目光一刹那雪亮如刀。
他抬手环过爱妃肩膀,轻笑了声:“谁说朕改主意了,这不是为了爱妃的清净着想吗?”
叶贵妃听到话头扯到自己头上,不禁一愣:“这与臣妾有关?”
“是啊……”明武帝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爱妃可知道,岑家的人进京了。”
叶贵妃又呆了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道:“皇上说得是……岑妃姐姐的家人?”
岑妃当年不幸离世,岑家同皇室闹得很不愉快,岑家举家南迁,甚至立下永不入京的誓言,想不到如今居然……
叶贵妃蹙了蹙眉:“不知岑家此次进京是……”
明武帝懒懒挥手:“为了老二。”
叶贵妃明白过来,宸王也到适婚的年纪了,岑家到底心疼这外孙,所以入京操办他的婚事。
叶贵妃眸光闪了闪,轻声道:“皇上,既然他们进了京城,您看是不是接到宫里来,亲自接见一番……毕竟是岑妃姐姐的家人,若能借着这次机会重修旧好,对皇上、对天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岑老太爷的身份非同一般,那是整个天下士子心中的神,他当初编撰的《儒林典史》至今广为流传,说是孔圣第二也不为过。若不是因为岑妃娘娘,这位老太爷说不定还在京中开坛讲课……要知道当初他一怒之下举家迁走,京中不少读书人随他离去,搞得当年科举差点无人报考,皇室颜面几乎扫地。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能与之和解最好。
可惜明武帝听到这话嘴角一扯,立时露出几抹嘲讽。
重修旧好?
这要是换成天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但岑家那个老顽固,绝无可能!更别说这其中还牵涉到太后……
明武帝抚了抚叶贵妃的脸颊,笑着揭过这个话题:“爱妃不必操心这些,这次进京的并非岑之陵,而是岑老夫人。她前些日子听说魏家丫头爱慕老二的事,非说要见见她,朕想干脆就借这次品花会,满足一下她老人家的心愿。”
叶贵妃闻言,扑哧笑出声:“原来皇上是怕岑老夫人闹到臣妾这儿来……臣妾多谢皇上体恤!”
明武帝揽着她亲了口,醉醺醺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意。
不止如此!
前阵子的谣言他也听见了,看来魏家丫头和老二确实两情相悦!然而不管出于什么考量,这桩亲事决不能成!明武帝原还为此头痛,因为云殊那性子他根本无法左右,谁知这时岑家老夫人进京了,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众所周知,岑之陵是闻名天下的大儒,岑家更是家风严正,不可能让一个刁蛮跋扈目不识丁的女子嫁进去。
所以安排岑老夫人和魏青棠见面,让岑家来掐断这段姻缘,简直就是兵不血刃的好计策!
明武帝想通这层,立刻让尹德全通知大长公主,给魏青棠下了帖子……
他抚摸着爱妃的鬓发,越发满意了。
而此时,竹兰苑内。
才出门没一会儿的阿金急匆匆折返进来。
绿儿看见她还笑着问道:“阿金姐姐,你不是去织绣坊裁新衣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金只摇头问:“郡主呢?”
“在院里晒太阳呢。”
春日风光正好,完全不知道被皇帝算计了的某女懒洋洋倚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阿金连忙冲进去,看见郡主优哉游哉的模样就是一急。
魏青棠听见脚步睁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衣裳定下了吗,品花会前赶得及制好吗?”因为帖子下得迟了,再有两天就是品花会,她怕绣娘们做不出来。
哪知阿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郡主,没定下,织绣坊说这段日子赶制的新衣太多,绣娘都腾不出手,而且……也没布料了。”
这京里边官家小姐的衣裳都是用苏杭丝绸作面料,最常见的就是天罗绫。
这才开春不久,新的布料未运至,库中存货也有限,此次品花会几乎把全京城的贵女都请了去,好几天前织绣坊就在赶制新衣了。到了今天,别说没人手,就连裁剪缝制的布料都没了。
这一番话听下来,魏青棠也不禁稍稍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