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棠沉声说道,看也不看得从他身边走过。她扶起绿儿,绿儿像是被吓到了,连忙说:“郡主,奴婢没事,您不要怪顾大人……”
魏青棠瞪了她一眼,小丫鬟这才闭上嘴。
顾文武脸色铁青,当众被女人打耳刮,简直奇耻大辱。
无奈这个女人不能得罪,他拳头握得咔咔响,面上挤出几分讨好:“郡主,您听文武解释,这是个误会,刚才庙会和您走散,文武十分担心您的安危,绿儿又说不出您的行踪,所以才……”
“所以你就动手了?”魏青棠冷哼一声,眼神也懒得给他,直接拉起绿儿走了。
回到竹兰苑,绿儿还沉浸在这份震惊中。
直到阿金捧来茶水,这小丫鬟才回神似的,噗通跪下:“郡主,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她诚惶诚恐的模样让魏青棠无言:“起来,你有什么错。”
绿儿拼命摇头:“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让郡主和顾大人起冲突,都是奴婢的错!”
阿金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赶忙跪下求情:“郡主,绿儿不是有意的,求郡主饶她一命!”
看两个丫鬟都惊慌失措的样子,魏青棠不禁扶额,她从前到底对顾文武有多疯癫,才能让两个贴身丫头吓成这样?
魏青棠定定神,道:“起来吧,我又没怪你。”
绿儿和阿金对视一眼,战战兢兢起了身,然而脸上,还是不敢相信。
从前,郡主对顾大人痴爱成狂,谁敢在她面前说一句不好的话,轻则重打,重则没命……
这次却亲自动手打了他……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绿儿也不敢相信。
两个丫头的表情魏青棠看在眼里,沉吟了下,说道:“绿儿、阿金,你们两人是我的丫鬟,有些事,你们还是需要知道。”
二女同时肃容。
她斟酌着开口:“听着,我从前或许对顾文武有过好感,但现在一丝也无。所以你们不必因为我顾忌他什么,对竹兰苑而言,他只是一个外人,明白吗?”
二女面面相觑,阿金大着胆子问:“郡主,您的意思是……您对顾大人已经……”
魏青棠深吸口气:“无意。”
不止无意,还有恨。
现在留着他,只是因为魏九,等有一天……
魏青棠垂下眼,遮去心底恨意,淡声说道:“记着,你们是我的人,除我之外,谁也不可以打你们,听懂了吗?”
绿儿和阿金齐声应是,脸上均露出感动。
郡主的言下之意,是要为她们撑腰了……有这样的主子在,她们何愁会再受欺负呢?
傍晚时分,魏九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请魏青棠往花厅一趟。
绿儿奇怪道:“这会儿吗?也太晚了吧。”
阿金是个会来事儿的,笑吟吟塞了颗银裸子过去,小太监掂掂手里重量,想着没什么要紧事,便透漏口风道:“回郡主,二夫人也在,好像是说今日郡主街上救人的事……”
魏青棠眉梢一凝,她回府才小半刻,白氏就知道了。
看来她这位二娘,消息很灵通嘛。
魏青棠勾勾唇,心下已有了计较,她让两个丫鬟留下,自己冲着小太监点头:“走吧。”
花厅内,魏九和白氏正在用膳。
偌大的一张桌子,密密麻麻摆满佳肴,粗粗一看,什么八宝鸭、西湖醉鱼应有尽有。旁边站着两个试菜太监,每一样都当着魏九的面亲自吞下,这老贼大概也知道自己树敌众多,所以吃饭也格外小心。
魏青棠心头冷笑,迈进去:“义父,听说您找我?”眸光瞥去,望见白氏故作讶然,“二娘也在。”
魏九“嗯”了声,算是回应。
白氏立刻笑着迎上来,挽住她的手:“吟越来啦,快过来坐下,吃饭没,没吃就一起吧。”她扭头命人添副碗筷来,魏青棠望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唇边噙着冷笑。
这位二娘惯来如此,外人面前公正严明,魏九面前宽容大度,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心疼这个义女呢。
不过任凭白氏机关算尽,也不会算到魏九对自己的态度,她这番表演,怕是白费功夫。
“谢谢二娘。”魏青棠也不拆穿,在她身边坐下。
碗筷很快呈上来,她随意夹了两筷,就听白氏笑着对魏九道:“公爷您瞧,咱们郡主是越来越懂事儿了。方才妾身不还跟您说吗,今儿在大街上,郡主路见不平花了一千两救下一个孩子,真是菩萨心肠。”
她这话居心险恶!
谁不知道魏九阴毒狠辣睚眦必报,他统领下的锦衣卫、东西二厂并称天下三卫,手段残忍,刑罚酷厉,是天下所有人的噩梦!而白氏,却当着他的面说魏青棠“菩萨心肠”,这是在打谁的脸?
果然,听到这话的魏九斜起眼梢,眼里闪过一抹阴鸷暗光:“哦?”
好在魏青棠早已拟好说辞,闻言,轻巧的抬起头:“是啊义父,吟越今天大街上碰到一个人,您知道是谁吗?――是孟瑶!”
“孟瑶?”以魏九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知道她的。
魏青棠却用力点头道:“对,就是那刚回京述职的孟小将军,孟玉楼的亲妹妹!义父您知道,那些武将最讨厌了,这个孟瑶也和她哥一样,非说我救不了人。这京城里还没有本郡主做不到的事情,她既然说我,那我便救给她看,哼,也好让她知道本郡主的厉害!”
她挺挺胸脯,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这三言两语的,瞬间就把“好心救人”变作两个姑娘间的“意气之争”。
白氏暗骂蠢货,孟瑶用得摆明是激将法,她还得意洋洋看不出来,实在太蠢了!
魏九也是这般想法,方才眼底阴戾瞬间消散了。
他放下碗筷,看看白氏:“你先出去。”
白氏知道这次计划又落空了,暗暗骂了句傻人有傻福,便退了下去。
这时魏九抬抬下巴,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来收拾碗筷,之后打来清水,小心伺候他洗手。
老贼在这方面颇有洁癖,慢慢清洗干净后,又命人点上熏香。等他悠悠然靠在软榻上,才抬起眼皮朝她望了眼:“你和顾文武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