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后,爆出哄笑。
纨绔们笑得前仰后合,赌徒更是笑得喘不上气。
“他、他在说什么?”
“赌坊有钱?”
“这怕不是脑子坏了吧,难道还想从赌坊拿钱?”
“哈哈哈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笑死我了……”
整个赌厅充满了讥嘲,即便偶有例外,也只是同情地看覃唐两眼。
范必输艰难地支起身子,不停向她摇头。
——齐枭惹不得,他背后有大人物撑腰!
偏偏覃唐似乎看不见他的眼神,走到赌桌边抓起骰子,掂了掂。
忽然,手腕翻转,那骰子“噹”得声坠进碗里。
覃唐抬目,神色平静地看向荷官:“掷骰。”
场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许是因为她那一手漂亮的动作,或者是因为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包括齐枭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打断他。那美貌荷官迟疑了下,两条藕臂轻伸,扣上碗盖。
她姿态优雅地举起碗,放在左右各摇晃数下,而后噹得声扣在桌上,微笑道:“请下注。”
这时全场视线都集中过来,那些赌徒们个个挤到这张赌桌旁,想看个分晓,就连齐枭也伸长了脖子,神色不定地望着他。
但见覃唐微微闭眼,似侧耳听了一阵,而后睁开,自怀里摸出一锭白银,放在了“大”的位置。
这门掷骰也是众多赌法中的一种,三颗一模一样的骰子同时抛掷,以落下的点数之和作比,4至10为小,11至18为大,是最常见的一种玩法。
随着覃唐下注,众人的视线不自禁移到碗上。
荷官抿抿嘴唇,慢慢揭开碗——
“四五六,十五大!”
“他居然真买对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
大伙皆有些意外,更多的却还是不信。
毕竟掷骰这种非大既小,偶尔买中一次很可能是走运。
女荷官按照一赔一的赔率,给了覃唐一两银子。
这时齐枭身边的小弟叫嚣:“喂,小子,你难道想用这点银子从赌坊赢一万两吗?”
这话一出来,赌徒们都笑了。
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两赢一万两,这一比一万的赔率,除非是原老赌圣出马!
哪知覃唐微微侧头,以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问:“不行吗?”
那小弟噎了下,捧腹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范必输满脸灰败地摇着头,他虽然感激覃唐救他,但之前在大街上,这小少爷连赌坊在哪儿都不知道,摆明是个生手。
指望一个生手一天赢上一万两,他还不如期盼齐枭下手轻些,给他留条命。
“小少爷,算了……”范必输擦掉嘴角血迹,丧气道,“谢谢你帮我说话……但我……还是去求枭爷吧……”
覃唐低头瞥他眼:“随你。”说完转身,又将那二两银子下了注。
范必输苦笑一声,强忍着胸口翻搅的疼痛,慢吞吞向齐枭移去。
哪知没走两步,耳边听得惊呼,再走两步,那惊呼声愈发大了。
“什么?又中了?”
“这都是第四把了,难道他赌圣附体?”
范必输愣了下,马上扭头去看,覃唐手上的筹码已经由最开始的一两,变成了十六两。
他揉揉眼,心说新手的运气莫非都这么好吗?
便听女荷官惊异的声音道:“三三五,十一小,这位公子又押中了……”
一片嘘声,各桌的赌徒都凑到这边来,齐枭也和他的跟班走到赌桌旁边,惊疑不定地看着桌面。
覃唐手上已经三十二两了,就这么一赔一的比率,他居然连赢了五把。
而且最让人吃惊地是他每次全部下注,一点也不留。
这样舍得的心态,刺激得不少赌徒红了眼。
“这位公子,您还是全部下注吗?”女荷官柔声问道,对他的态度已截然不同。
覃唐淡淡一笑,将那些银子全数放在“小”上。
这一次有手痒的赌徒跟了把,开碗,小。
赌场轰然,他已连赢了六把!
齐枭脸色沉下来,他身边的小弟也察觉不对,故意嚷嚷:“你、就算你运气好,这也才六十四两,离一万两还远着呢!”
覃唐点头:“你说得是。”
他这次没再下注,而是望着荷官道:“骰宝据说还有别的玩法?可以押数对吗?”
女荷官笑意盈盈地点头:“是的,一枚骰子押宝,可赌点数,押中了一赔三。”
“哦,那就试试这个。”
小胡子说得风轻云淡,周围人这次却没发出嘘声。
皆因他之前的六连胜太过瞩目,是以众人瞪大了眼睛瞧着,希望看看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能延续胜迹。
女荷官浅笑盈盈地将碗推到一边,从赌桌下取出一个巨大的方盅,她把一个象牙制式的骰子放进去,用力摇晃。
砰。
方盅落地,所有人都看向覃唐。
小胡子依然闭着眼睛,片刻后睁开,唇角溢出一丝淡笑:“三。”
开盅,三。
于是一片哗然。
这下子,就连那些赌场老手也变了脸色。
一两次可以说运气,就六七次总不能都是运气吧!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小胡子,其实是赌场高手!
覃唐依然那么淡然自若,只是余光瞥见那些钦佩怪异的眼神,心底闷笑了声。
她前世好赌,什么掷骰押宝推牌九,统统都是个中顶尖。这比大小其实是最简单的一种,只要能听见骰子落地的声音,每一面落地碰撞都会发出不同声响。
她可以靠一双耳朵,“听”出那些数字。
所以不管多少局,她都会赢。
就这样又玩了几局,她手里赚来的已经有五千两了。
那女荷官一开始还能欣赏地看着他,到现在额沁香汗、双手发抖,已是非常紧张了。
五千两,从她在金钩赌坊做事起,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客人身上赔了这么多银子!
她紧咬着唇瓣,目光频频向一处望去,魏青棠注意到她的目光瞥了瞥,那边是一处阴影。
阴影中似乎有人点了下头,那女荷官如释重负,这才问道:“这位公子,还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