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魏青棠扬声唤道。
李牧连忙进来:“郡主有什么吩咐?”
魏青棠沉吟道:“送张帖子到南平侯府,说请楚三公子望月楼一聚!”
李牧应声欲出,魏青棠又道:“等等,给谢府也送一张,请谢家大少爷谢淮英也去!”
望月楼,是仅次于天一酒楼的地方,它的金波酿甘而不甜、香醇无比,远近闻名,算得上京中第一琼浆。
此刻,那金波酿就盛在一只翡翠玉杯里,被一只尊贵修长的手握着。
楚情斜靠窗边,半条手臂搭在椅背上,右手握着杯盏,时不时饮上半口,姿态闲适。
他旁边,谢淮英正襟危坐,面容有些紧张。
“楚兄,你说她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她”,指得自然是魏青棠。
楚情挑起一边眉毛,懒声道:“帖子上不是说了吗,斗兽场之诺,设宴款待。”
谢淮英白他眼:“你信?斗兽场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说着,又有些不安地道,“会不会是上次,你闯督公府的事吧。说起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是魏九的义女,为何要帮你,会不会是欲擒故纵?”
越说越怕,谢淮英紧张地看看左右,仿佛暗处立刻会跳出十个八个锦衣卫来。
楚情见状无奈摇摇头,没告诉他不久前两人还见过面。
想起富贵钱庄那小丫头一惊一乍的样子,好像受惊的兔子,唇角边不自禁泄出一声笑:“呵……”
好友的笑声让谢淮英后背发凉:“你笑什么,我说得哪里不对吗?”他皱皱眉,又数落起来,“细究起来,还是你上次鲁莽行动!我早与你说过,我们现在与魏老贼实力悬殊,你这么做,简直以卵击石!”
说起这个,楚情脸上的笑瞬间淡了。
看他不作声,谢淮英又沉声道:“我并非阻你,只是如今的局面你也知道,谁要敢和‘他们’关系,那都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不希望你白白送死……”
“谢淮英!”
楚情出声打断,随后看见好友一脸凝重,又闭上眼,“我明白。”
屋中陷入沉寂,站在门口的魏青棠顿了顿,推门而入。
“嘎吱”一声,谢淮英倏地起身。
“你、你都听见了?”
魏青棠心道废话,谁让你们说得那么大声。
但看谢淮英如临大敌的样子,心知这书生对己成见颇深,没必要再加深误会,便道:“听见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谢淮英这才松了口气,倒是楚情斜着眼梢望着她,目光有些深邃……
“咳咳,谢大少爷、楚三公子,请坐。”魏青棠说罢在二人对面坐下,“二位想吃些什么,随便点,今日我请客。”
楚情还是那懒散的样子坐在窗边,谢淮英道:“不必了,郡主,你请我们来有何要事,不妨直说吧。”
魏青棠没想他这么爽快,愣了下,道:“那我就直说了,楚三公子,你上次不小心受的伤,请问是找哪位名医医治。”
话一出口,二人神色一紧,尤其谢淮英,双眼死死盯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青棠哪知这两人这么大反应,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之前救了一个人,他的两个膝盖骨被人打碎,大夫们都说双腿不保。我想救楚三公子那位名医,说不定会有办法。”
原来如此。
谢淮英神色略松,望向楚情,后者若有所思的挑着眉,一对桃花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小丫头,果真只为这个?”
魏青棠听他又叫自己“小丫头”,蹙蹙眉。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厮好像叫习惯了。正要纠正,冷不防对上那双眼睛――
桃花眼眸流转,似揽了一汪春水,深深凝视着自己……这样一幅深情脉脉的样子,换了哪家女儿都要羞红脸,偏魏青棠,只觉一阵恶寒。
这楚妖孽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调戏她,她绝对相信自己再提称呼这茬儿,这厮又要打蛇上棍了!赶紧闭上嘴,干巴巴道:“是啊,就为这个。”
楚情看着她小脸上神色几度变化,唇边笑意更浓:“好吧,那我告诉你,救我之人是……”
“楚兄!”谢淮英打断,不赞同地摇摇头。
楚情道:“无妨,救我的是一位姓温的年轻公子,他医术高超,但喜欢云游四海,如今已不在京城。”
他一口气说完,谢淮英连插嘴的时机都没有,眼见魏青棠已经知晓,他无奈闭上眼:“不错,就是温大夫。”
从两个人反应看,应该没有说谎。
魏青棠心里一阵失望。
她本以为这温大夫或许能救许先生,想不到又是一场空。
“告辞。”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魏青棠也不打算多留。她起身走到门口,一个慵懒轻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丫头,你可以去百草堂试试,我听说秦易儒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有露面。”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
魏青棠回眸,灿然一笑:“多谢!”
少女眉眼弯弯,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温婉动人。
谢淮英看呆了,这哪儿是之前嚣张跋扈的女土匪?
扭头望去,楚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好像一早算准了在看他笑话……
谢淮英干咳两声道:“这女土匪……咳咳,这吟越郡主近来好大的变化。不过,你为何要骗她?”谢淮英不解地望着他,“温长衍不就京里吗,你干嘛骗她说云游四海去了?”
温长衍!!
不错,救了楚情,替他解除追魂钉之毒的人,正是魏青棠心心念念的兄长,温长衍。
楚情垂下眼,淡淡道:“你不是不希望我说出他的行踪吗?”
“是啊,但是我以为你……”谢淮英欲言又止。
楚情眉梢一扬,轻笑着补全:“以为我喜欢她?”
谢淮英噎住,老实点头。
楚情最近表现的太反常了,他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女子们温柔是有,但很少有对魏青棠这么上心的!
楚情懒散地笑着,略略低眸,望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
喜欢麽……
怎么可能。
他或许是觉着那小丫头挺有意思,但就凭她是魏九义女这一条,便断了一切可能。
何况,他还有长歌……
手指入怀,不自禁摸住一物。
那是一块小小的护身符,颜色有些泛黄了,保存得却很好,贴身放置,足见对它的珍重程度。
楚情摩挲着符身,俊美的桃花眼中,折射出一抹冰冷的光。
在为长歌报仇以前,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