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一直坐在廊下饮茶,闻言抬头一笑:“四殿下当真要听宋某的意思?”
云奕谦逊道:“先生大才,还请不吝赐教。”
庄侯父子相视一眼,不明白云王为何要对一个布衣谋士这么尊重,却见宋离放下茶杯站起来,竖起根手指:“第一,先将宸王府下人尽数送还。”
“什么?!”庄少卿第一个反对,“这不行,姓越的现在还没找到,肯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这会儿把人送回去,那不是放虎归山吗?我绝不答应!”
云奕也不解道:“宋先生,当初抓人是你的提议,怎么如今又要放人?恕本王愚钝,不能理解先生之意……”
面对几人的困惑怒火,宋离不徐不疾道:“四殿下,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放人,若是宸王以擅自扣押府眷为由找上门,你我谁能应对?庄侯爷,你行吗?”
庄侯固然是个火爆脾气,可要说单独对上宸王,那说什么也不敢的。
宋离又看向他儿子:“庄少卿,你呢?”
庄少卿愤愤扭过头,当然也不敢,可他不甘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整个京城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那姓越的,肯定是被宸王府的人藏起来……”
宋离并不和他废话,转脸对云奕道:“四殿下,既无人敢应对宸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何况,宋某并没有说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云奕欲问,宋离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道,“四殿下、庄侯,皇上给你们的旨意是查清当时贼子,既然人查出来了,便可交旨,至于人有没有抓到、要不要抓,那就是皇上该操心的事了。”
云奕双目一亮,道:“不错!宋先生高见!父皇只让本王与庄侯查清事实,并没说一定要把人抓来,如果他老人家真有心为美人出头,肯定会自己找上二皇兄,到那时……”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父子失和的局面!
庄侯与庄少卿听得目瞪口呆,从没想过查案子还有不抓犯人的,那查来做什么,摆设吗?不过云王都开了口,他二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勉强附和两声离开了。
庄家父子走后,云奕一把拽住宋离手腕,激动道:“先生高招啊!原本你教我这一计,只为打击宸王府势力,再让他们与庄侯结仇。但如今这样稍作变动,就叫他们得罪的不仅是庄侯还有父皇!父皇如今最宠袁美人,只要云殊他不把越、方二人交出来,必定会触怒龙颜,届时、届时……”他双目放光,声音都因为激动颤抖起来。
宋离还是淡定如常,微微一笑道:“宋某既答应帮四殿下,自会助你登上帝位,只希望四殿下莫要忘记与宋某的约定。”
云奕亢奋地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只要本王登基,一定火速发兵西疆,助你铲平圣教,替谢老将军报仇!”
翌日一大早,大理寺就把宸王府的人送了回来。
他们抓的人很多,上至雪衣卫统领方城,下到洒水扫地的仆人,故而一路上队伍庞大,引来不少围观。
宸王府门口,得了消息的魏青棠早早带着梅竹二人出来。
她看见阿金赵婆子她们回来,人人脸上带着伤,尤其是赵婆子,一瘸一拐的,当即就沉了脸色。
大理寺官员走上前,随意拱手道:“宸王妃,下官把人给您送回来了,告辞。”他说完就要走,魏青棠喝道,“站住!”
她走上前,冰冷的眸光扫过他:“本王妃的人,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伤的伤残的残,你们大理寺做了些什么?”
那官员愣了下,不耐道:“宸王妃,这都是朝廷里的差事,你身为女眷不便过……”他“问”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魏青棠竖手打断,“你们庄少卿呢?霍大人如今在洛阳,那大理寺主事的应该是他,叫他出来,给本王妃解释清楚。”
大理寺官员没想她这么难缠,挥挥手就要带人走,魏青棠杏目一眯:“梅一竹一!”
梅竹二人应声拦路,官员恼怒回头,只听女子道:“庄少卿不来,大理寺的一个也别想走。”说着歪头想了想,“要走也行,我们的人伤成什么样,他们也必须什么样!”
这就是要动手打人了!大理寺官员面皮红涨,万万想不到这女土匪如此凶悍!
偏生这又是在宸王府,他只好妥协派人去找少卿求救。
不一会儿,收到消息的庄少卿就赶了过来,他到的时候魏青棠好整以暇坐在门口,她不知从哪儿搬来张梨花木椅,摆在大门前四周无数百姓围观,当真一副女土匪架势!
庄少卿强压着怒火走上去:“宸王妃,听说你找本官?”
魏青棠抬目望去,一个穿着从三品朝服的男子走过来,她见他长相和去年元宵节欺辱刘月彤的庄锐有几分相似,暗道不愧是一家人,面上扯出个笑容,道:“原来是庄少卿到了,少卿来得正好,本王妃正想问问你,我的这些下人们犯了什么事,要遭到如此刑罚?”
庄少卿皱皱眉:“他们窝藏钦犯,大理寺只是代为拷问!”
“窝藏钦犯?”女子噗地一声笑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少卿大人,你是认真的?你确定他们窝藏钦犯?”
庄少卿不解她为何这么问,点了下头,魏青棠眸光一冷,厉道:“胡说八道,你可曾见过这上百号人窝藏同一个钦犯的?即便有,那赵婆婆花甲之龄,路都走不动了,又怎么窝藏?”
庄少卿一愕,忽见那清丽女子欺近前,一双秀美绝伦的眸子定定盯着他:“庄大人,你是大理寺少卿,办案要讲证据的,你说我宸王府这么多人窝藏钦犯,可有证据?”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就连刚才那名官员也睁大眼。他们原以为这宸王妃只是个花瓶什么也不懂,才随口忽悠,没想到对方很明白这些,包括行官流程一清二楚,根本不是能敷衍的主。庄少卿听见四周百姓议论纷纷,都在同意魏青棠的话,心下不由焦躁起来,他急忙道:“王妃娘娘,是下官情急一时说错了话,至于这内中情由,宸王他是清楚的,您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听到这话,魏青棠懒洋洋勾唇摇头。
她身后梅一站出来,面无表情道:“主子说了,王府之事由王妃做主,他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