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这丫头知他捧杀之心才与之决裂,却不曾料那个隐瞒了十年的真相,她早已知道!
魏九惊疑不定地瞧着她,半响才冷冷哼笑出声:“好、好,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咱家倒是养了条为患的狗!”直到现在,他依然轻蔑污语,只因在这老贼眼里,属下不过是棋子、义女不过是野狗,他从未把他们当人看过,所以利用之时不会手软,屠戮之时也不会心软!
魏青棠心底生出巨大的恨意,当初父亲把他捡回来,这老贼因为触怒主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是母亲全力救治才捡回他一条命。然而换来的是什么,栽赃污蔑,通敌叛国,杀了她全家不够,连娘的母家也不放过,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凡谢家有一丝对不起他,魏青棠都能好过些,可是没有,全家人的掏心掏肺,只换来他的狼心狗肺!
魏九闻言,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扬了扬眉毛,他微微侧过头去,望了眼御案上的皇帝:“为什么?需要理由吗?你父亲识人不明引狼入室,这个理由够不够?”他说得讥梢,仿佛忘恩负义是理所当然。
魏青棠大怒,眸光一闪寒蝉入手,她举刀就要挥下去,忽听一个温和声音道:“长歌。”
侧目望去,兄长冲她摇了摇头。
魏青棠抿紧唇,死死盯着他……
什么意思,难道到了今天,二哥还是不想报仇?
温长衍钳制着魏九,一声叹息般的话语轻声道:“魏叔叔,你还记得我吗?”昔年魏九在谢家,与谢胡子八拜为交,谢衍和大哥都曾叫他一声“魏叔叔”。
这个声音让魏九一震,接着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着芝兰玉树的青年,形容与儿时已大不相同,然而他还是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个少年的影子。
“是你?”魏九迟疑道,面上露出几分复杂,“呵,想不到你真还活着。”
温长衍淡淡的笑了:“魏叔叔说笑了,若非我活着,你又怎么会留下长歌。”他的目光悲悯而透彻,似乎在刚才已然想通了所有。
魏九冷笑:“不错,留着那丫头原是想来对付你,倒想不到你们兄妹先联起手了,是咱家失策!”
温长衍垂眸不语,魏青棠目中恨意大炽:“是啊,你想利用我、掌控我,因为谢家旧部太难缠了,只有我用这个血亲去对付,才能彻底瓦解是不是?”她厉声喝问,想到前世按着魏九的计划,她一步步铲除谢家的亲人,最后更是害死亲兄,胸口的怒意就无法抑制地肿胀。
魏九眼角睨她眼,讥梢冷笑:“原以为你是个草包,想不到有点脑子。只可惜顾文武那个蠢货,没能彻底迷住你。”
魏青棠怒不可遏,扬起寒蝉就往他胸口扎下。
温长衍低喝:“长歌!”同时伸手去拦。
“哧啦”一声,鲜血迸溅。
温长衍生生用手挡下匕首,莲衣惊呼:“少主!”
魏青棠目眦欲裂:“你让开!!”她难以置信这种时候哥哥还要护着那太监,眼里倔强又委屈地瞪视他。
温长衍喉头梗塞,却坚定地抓住匕首,一步不退。
兄妹两人针锋相对,全场一时寂静无声。
这突然的转变,兔起鹘落的一幕谁也没想到,包括明武帝在内,众人都看得云里雾里,只知宸王妃与那小厮是兄妹,他们似乎与魏九有仇,但是什么仇、为何那兄长突然拦她,众人又一概不知。
叶贵妃缩在明武帝怀里,见状悄悄拉了皇上衣袖。
明武帝低头,看见爱妃的唇形顿时惊醒,大声道:“宸王妃,还有那个谁,迅速拿下魏九,不得有误!”
眼下局面好不容易颠倒过来,他可不能再任由阉党掌权。
可遗憾的是不管魏青棠还是温长衍,都没把他这个皇帝的话放在眼里,兄妹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忽然“桀桀”一声,魏九阴笑道:“放心,一个也跑不了~”说完就见温长衍脸色剧变,踉跄着松手退开……
他像受到什么重击般,脑门上淌下成片冷汗,他痛得甚至直不起腰……
“二哥!”
“少主!”
魏青棠和莲衣同时叫道,想要上去扶他,却被温长衍猛地喝道:“滚开,别过来!”
他全身抖得和筛糠似的,温和的五官此刻狰狞而扭曲,豆大汗珠从额上滚下来,他抓着右手,仿佛在竭力忍什么……
魏九一声冷笑:“你倒和你父亲一样,是条汉子,可惜啊~”随着他的话落,席宴间突然爆开尖叫,有人出现和温长衍一样的症状,却远不如他能忍,痛得呼天抢地在席上打滚,更有甚者还一口咬在自家夫人肩上,惨叫连连。
短短片刻间,就有几十人中招,席宴上一片鬼哭狼嚎,宛如人间炼狱。
魏青棠愕然地看着这幕,紧接仿佛想起什么,怒视魏九:“是你?你干得?”
魏九为她的机敏轻拍手掌:“不错,反应挺快。”
魏青棠怒道:“你做了什么?对他下的什么毒手!”
魏九扬了扬眉毛,白净脸皮浮现出得意的笑,他抬起右手,嘴里念了什么,一只黑色虫子爬到手背上。
魏青棠瞪大眼,看着那只扭曲恶心的黑虫,脑海中登时响起苍雪峰上那密密麻麻让人作呕的蛊虫。只见魏九轻轻抚了那黑虫两下,虫口吐丝,顿时刚才跑到他身边护卫的锦衣卫全身癫震,口吐白沫地倒下去。
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魏青棠心底发寒,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蛊虫、是蛊虫!
苍雪峰上,那个劳什子圣女就能驭使蛊虫吞人噬命,魏九手上这只,与那些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这是什么东西?”
“天啊,别过来、别过来!”
“啊……救命、救命!”
人群发出尖叫,魏青棠回头望去,只见那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面前也出现了和那只蛊虫相仿的黑虫,只是形体比之较小,更像是它的子体。全场一片慌乱,尖叫、恐骇、求饶,就连那些锦衣卫脸上也一片惊惧,仿佛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魏青棠茫然看着,只见那黑虫吐一次丝,便像有一只子虫爬进人体里,引爆哭嚎。
她由头到脚仿佛泼了盆凉水,心里不停道:魏九有这样可怕的东西,他们根本抓不住他,更别说什么擒贼擒王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莲衣的哭叫,她回头望去,那丫头终是不顾二哥喝阻,扑到他身边扶起他。
莲衣脖子上也爬起一道黑气,可她不顾自己,只不停唤:“少主、少主你怎么样了?”
温长衍脸上布满了黑气,那些毒素像蛛网一样四处游走若隐若现,他闷哼一声跪了下来。
魏青棠也忍不了了,扑过去抓住他:“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