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死寂,阿莲娜瞪大眼睛连说不可能,罗姑姑却立刻躬身道:“女祭大人,小殿下有喜,我圣教有后,此乃天大喜讯,还请女祭大人恩准老奴遍传上下!”因为修炼巫蛊的缘故,历任女祭子嗣相当艰难,包括姬无悦自己当初也是费尽波折才怀上。所以魏青棠这般轻易怀身,对圣教而言确实是天大的喜讯
姬无悦只思忖片刻便同意了:“传令,姬流霜延嗣有功,即日起便为我教圣女!”
阿莲娜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上,罗姑姑大喜道:“是!”
她拉了下魏青棠衣袖:“小殿下,还不快谢恩?”
“啊?”
魏青棠迷迷糊糊抬起头,脸上一片茫然。
她还处在怎么就有了的懵逼状态,完全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姬无悦脸色微沉有些不快,罗姑姑忙打圆场道:“女祭大人,小殿下肯定是太高兴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奴这就去传讯……”她说罢要走,姬无悦忽道,“等等。”
罗姑姑停下,只听姬无悦道:“先去把宸王带来。”
听到这话,魏青棠猛扬起头,眼里有两分惊喜。
她今天又是装吐又是作戏的,就是希望女祭能看在孩子面上给云殊解蛊,毕竟有了孩子,女祭总不能不认这个外孙吧?而如今看起来……这事儿好像有戏!
姬无悦察觉到她的欣喜冷哼了声,眉头却也拧了起来。
其实魏青棠所想不差,她可以要了云殊的命,但不能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何况按照西疆规矩,他娶了圣女,还该继任西疆王位……
姬无悦心头很是烦躁,天下男人这么多,为何她偏偏就选了他!
这些年圣教和宸王府水火不容,派去刺杀他的人少说也有上百个吧,结果打着打着,最后打还成了亲家……
她拿不定主意,冷酷眉眼也露出两分凌厉来,这时阿莲娜站起来道:“母亲大人,阿莲娜身子有些不适,想先退下……”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显然是改封圣女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姬无悦看着这个一手栽培的孩子心中也有些愧疚,但血脉天性,流霜回来了那个位置必然是她的,届时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
她淡淡点头:“去吧。”
阿莲娜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等听到最后那句“去吧”,心头狂怒顿生。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她为圣教鞍前马后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比不上一个失踪多年的姬流霜!
阿莲娜手指狠狠掐进掌心,压住目中恨意低头:“是……”
既如此,也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阿莲娜很快退出寝宫,里面就剩母女两个人,姬无悦为人孤傲不善言辞,魏青棠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站着,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魏青棠一喜,姬无悦道:“你先出去。”
魏青棠迟疑:“可是……”
“出去!”
她眉目含煞心情甚是不好,魏青棠担心惹恼了不给云殊解蛊,但又怕自己这一走,双方再闹起来连个劝架的人也没有,便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可以不出去就在屏风后面吗?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出声的!”
姬无悦狠狠瞪她眼,本想说什么,但罗姑姑已经领人进来了,便喝:“滚!”
魏青棠大喜,连忙绕到屏风后躲着。
只见罗姑姑带着云殊进来,他一身雪氅铅华不御,脸色略为苍白,却丝毫无损他的气质,谪仙般的脸庞清冷无尘,可那双眼睛蒙上一层灰翳,令人惋惜。因着眼睛缘故,他走得有些慢,可步子很稳,在这敌营深处也仿佛闲庭漫步一般。
罗姑姑道:“女祭大人,宸王到了。”
老妪躬了躬身便退至一旁,姬无悦盯着云殊的脸,眸光犀利,像在审视。
片刻后,缓缓开口:“这些时日,宸王住得可还习惯?”
云殊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似没想到女祭会问这个,他沉默片刻,点头:“周到备至,有劳。”
姬无悦嗯了声,语气渐渐变重:“很好,那么关于本祭的女儿姬流霜,你又是个什么想法。”
听到这话,屏风后的魏青棠忍不住掩嘴偷笑。
女祭大人这问的……怎么跟丈母娘审女婿似的……
不过她也很想知道云殊会怎么说,于是竖起耳朵专心听起来。
殿上,云殊沉默了好一阵,道:“她很好。”
魏青棠嘴角抽了抽。
很好……
这修罗王的情话果然还是那么简单直白!
可惜她能理解,女祭却不这么认为了,面色顿时沉下来:“你这是在敷衍本祭?”
云殊抬起头平静道:“女祭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哼!”
姬无悦拂袖,冷冷道:“既然如此本祭也不绕弯子了,你同我教圣女已成夫妻,本祭就网开一面,饶你一命!不过这些年你和我们频频作对,碍了不少大事,作为代价,你必须加入我教,日后鞍前马后供我驱遣!”
魏青棠眼皮一跳。
让云殊加入圣教,还当奴仆似的驱遣,这怎么可能答应!虽然也许姬无悦并非真心这么想。
果然,男人淡淡道:“不可能。”
三个字,成功激怒了女祭。
姬无悦冷笑:“是吗?你身上的牵丝蛊没有本祭出手,断然活不过今年,你不要命了吗?”
云殊闻言神情半分未变,只道:“本王生死,不劳女祭操心。”
“你!”
姬无悦大怒,细腻光滑的指尖瞬间爬上蛊虫。
魏青棠知道这是谈崩了,心下叫苦不迭,她想出去打圆场,可依着女祭脾气见到她只会更怒。
好在还有罗姑姑,她连忙劝道:“女祭大人,息怒、息怒。”老妪安抚完这边,又忙向云殊看去,“宸王爷,女祭大人她也没有恶意,只是这些年咱们双方发生太多冲突,她总要给教众们一个交代啊!您都和小殿下成亲了,也算半个圣教的人,何不……”
罗姑姑话没说完,被女祭厉声打断:“阿罗,退开,他既不肯低头,流霜也不是非他不嫁!――从今日起,你休想再见她一面!”
最后那句话踩到逆鳞,云殊面色骤然间沉下来,那双看不见的眼底也凝起冰霜,他握紧手指,面无表情道:“我的人,我要带走。”冷得不带一分情绪的声音,女祭嘴角上扬,目中也出现凌厉的杀机,“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能从圣教把人带走?”
西疆圣教,从未有过此先例。
哪怕当年殷别五万精兵齐聚,攻上圣地,打进神殿,也没能将他女儿带走!
他,又凭什么?
局势一触即发,云殊却忽地勾唇,淡淡笑了:“试试。”
试试,他能不能带她走。
试试,他能否从女祭手里夺人。
简单两个字,一抹淡笑,却蕴含了无限傲慢。
姬无悦愣了片刻,狂怒席卷心头:“好,本祭且看你如何试!来人!”
一声令下,无数白袍教徒一拥而入。
那潮水般绵延的人群一时竟看不见尽头,魏青棠心头大惊,想不到母亲竟在殿外埋伏了这么多人手!
且看教徒手中持蛊,每个人的蛊虫还都不一样……
云殊即便能以一敌十、以一敌百,难道还能以一敌千敌万吗?
她扶额头疼不已,想不到这样都还是谈崩了,咬咬牙,猛跑起来叫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