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棠道:“出什么事了,不着急,起来慢慢说。”她给了阿金一个眼神,阿金立马去扶,越管家站起身道,“王妃,是先前您交代老奴去买的药材,老奴命人跑遍了京城的各大药铺,什么药材都有,就是缺了连翘和夏枯草!”
魏青棠挑挑眉毛,这事儿有意思了,连翘和夏枯草并不是什么珍稀药材,这个季节也在盛产中,不可能缺货。那么……
她玩味地看向越管家,后者沉声道:“老奴意识到事情不对,就让下人去问清楚,原来是太医堂,他们的人早在两天前就把药材全买光了,而且,只买了连翘和夏枯草!”
太医堂!
之前越管家就说过他们好像在收集药材,想不到收的是这两种!可不对啊,连翘和夏枯草药性温和,除了治痨症,对其他的风寒病症没半点用处,太医堂要它们干什么?
魏青棠沉吟了下,问:“你没找太医堂的人问问麽?”
越管家道:“问了,老奴还亲自登门拜访,恳请他们原价转让,可――”语声一顿,目中露出愤慨之色,“他们不答应,还将老奴撵出来,说是老奴囤货居奇,连老百姓的救命钱也赚……”
魏青棠听了觉得很有趣,囤货居奇,居的什么奇?
这两味药又不是什么奇珍,只是对痨症有效。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是本王妃亲自走一趟吧。越管家,备车!”
太医堂坐落在京城东南角,五进院舍,占地极广。
它门前设有一张长桌,医正坐在桌后,旁边一块白帆布上写着“义诊”两个字,可没有一个人上前。不仅如此,整个太医堂也冷清得很,门庭寥落,根本没什么老百姓来。
“义――诊?”绿儿望着那帆布上的字念出声。
越管家解释:“是前朝容凌长公主定下的,太医堂是官家药坊,必须惠民,所以设有义诊处,不收诊金为穷苦百姓看病。”
“哦,不收银子啊?那应该有很多人去啊?”绿儿心直口快地说出来,越管家怔了下,沉默不语。
这小丫鬟说得不错,以往开棚施粥那些老百姓都挤得头破血流,如今免费看病,反而没人了,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魏青棠眸光微动,却能猜到这其中的缘由。
之前云殊走的那晚,他们在酒楼碰见一个卖花女,从她口中得知太医堂看诊一次就要收取一两银子,这样高昂的价格,想来义诊也只是个幌子!她下了马车走过去,那医正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绿儿重重敲了下桌面,他才迷糊醒过来,“看诊吗?一次一两银子!”
魏青棠心道果然,绿儿道:“看什么诊,我们找你们院使!”
院使是太医堂总领,那医正听得呆了下,道:“找吴院使?别妄想了,他老人家才不出诊呢!”原来他还是把他们当成来求医的病人。
魏青棠听到“吴院使”的名字心头微微一动,印象中,山上那个寻二哥麻烦的医正也姓吴……
这时越管家不耐上前道:“看清楚,我等是宸王府的人,这位是我们王妃!”
那医正听到宸王府三字,猛地清醒过来,他抬头看着魏青棠冲口道:“女土匪!”
“大胆!”绿儿喝斥,魏青棠抬手制止她,笑吟吟看着那名医正道,“吴院使和瘟疫山上的吴医正可有干系?”
对方下意识道:“当然,吴院使可是吴医正的叔父……”他说完立刻住了口,躬身道,“宸王妃稍等,小人这就和院使大人禀报。”
他转身冲进医堂,魏青棠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渐深。
叔父?
难怪太医堂别的药不买,只买连翘和夏枯草,想必是吴医正透漏了这两味药可治痨症,所以吴院使才大力收买……
不一会儿,先前进去的医正出来,恭恭敬敬道:“宸王妃,我们吴院使有请!”
魏青棠抬首迈步进去,绿儿和越管家紧跟其后,这太医堂她还是首次来,却也被里面的情形惊了一跳。
别看外面大门和寻常府衙没两样,可这里面别有洞天,铺路的是鹅卵石,照亮的是夜明珠,就连院中陈设的石凳石桌也是上好的汉白玉所造,其奢华之气,当真可以媲美从前的督公府了!
魏青棠忍着惊意跟那医正走进大堂,大堂里面,一个鹤发老者坐在中间,他穿着紫襟官袍,头戴翎帽,应该就是吴院使。
吴院使看见魏青棠也不起身,随意端起手边的茶杯饮了口:“宸王妃来了,坐。”
那轻慢的姿态让绿儿和越管家同时大怒,可在二人发难前,魏青棠淡淡开口了:“坐就不必了,这太医堂里处处金贵,万一磕着碰着哪儿了,本王妃可赔不起。”
吴院使眯了眯眼睛,想不到这传闻中蠢笨如猪的女土匪,居然也会绵里藏针!
他冷笑道:“呵,宸王妃不坐就不坐吧,本官也不敢勉强,就不知王妃所来何事,若还是为了上次药材的事,请恕本官不能答应。”
话刚落,越管家就忍不住站出来:“吴院使,上次老奴来求药,你说老奴是囤货居奇不肯转卖,那也就罢了,现在我们王妃亲自来了,你为何还不答应?”
吴院使挑挑眉毛:“你们要买本官就一定要卖吗?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宸王府纵使强横,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你!”越管家气结,魏青棠示意绿儿扶他退下。
她自己走到吴院使面前,缓声道:“吴大人,这连翘与夏枯草山上奇缺,许多痨症病人还等着它救命,请你高抬贵手,将它们转卖出来,本王妃可多出一些银子,如何?”
吴院使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摇头道:“宸王妃,不是本官不答应你,之前去瘟疫山的医正传回话来,说这两味药能治痨症,本官大肆收集,就是想为病人们做点事……”
这话说得好听,可全都是废话。
从太医堂收集药材至今都好几天了,山上连一株连翘和夏枯草也没见过,摆明不会送上山!
依着太医堂的高额诊金,魏青棠猜他们十有八九是想高价卖给那些肺痨病人……毕竟除了瘟疫山上的贫民,还有许多富贵人家也有人得病,而他们开出的价,远远高于这两味药的本身价格。
魏青棠目光一寒,淡声道:“吴大人,你当真不肯转手吗?”
吴院使并不出声,魏青棠点点头,转身道:“我们走。”
三人行至门口,吴院使忽道:“宸王妃,你若是能出得起这个数,本官就把药材转卖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