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并不知晓他的反应。电话里,岳凭舟仍在喋喋不休地问着什么。
他却没回答。亦没听清。
只忽的靠在座椅上,背紧贴着椅背,手紧贴着心。
如此这般,长长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
【是你。】
*
“小周?”
“小周,别走这么快,你等等……等等!你松手先。”
“我说我要回学校,你这到哪了你?”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那个,大哥,我叫你大哥行吧?我现在是个病人,还是个弱女子,你有点良心就别挑这个时候跟我耍小孩脾气行不行?”
“……周筠杰!”
艾卿上午挂水刚挂得死去活来。一路马不停蹄,又坐了整整五个小时的飞机,期间滴水未进。
身体本就虚弱得不行。
好不容易落地北京,原想着有周筠杰来接,能蹭个安心车回去也无妨。结果,机场那一抱也就算了,她还能理解他,也许是被她中间放了那“365天”的鸽子,心情不好。她也不可能为这事真的痛骂对方一顿。
也不过是一个“代表友谊”的、久别重逢的拥抱而已。
于是等到最后推开人,她还是好脾气,又强打精神地开口,向对方解释,并交代了两句在香港的经过。
眼见得周筠杰点头,这才安心上了车。因实在是太累,眼皮上下打架,没多会儿,便又头一歪,一觉睡了过去。
不想,等到被人推推肩膀唤醒、睡眼惺忪地下了车。她逐渐恢复意识,四下环顾一周,这才发现周筠杰压根没把她往公寓送。而是带她到了个之前全没见过的别墅区。
等她反应过来,已一路被他拽着,从车库跌跌撞撞往上,径直穿过一路客厅、直上二楼:
这偌大的别墅,欧式装潢,窗明几净。
家具用物一应俱全,且明显有生活过的痕迹。然而此时此刻,竟然除他们两人以外、一个“别人”都没见着。
加上又是夜深人静,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抬头一看,眼见着对方是要把她往主卧带,登时心一狠,反向拽过他手,便低头一口咬去。
这一口用了大力气。
她笃定他会松手,又或者起码能唤回对方一点理智――虽然,她压根也搞不清楚人小周理智是怎么丧失的。但周筠杰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任她咬了,眼神向下压,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便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那牙印很快渗出血来。
他脚步越发加快,艾卿跟得趔趄几步。无奈挣扎也挣不开他手。眼见得与房门越来越近,心底反而冷静下来。心说我倒看看你要干什么。空下的一只手,便又悄然握住外套兜里的手机。
而周筠杰一手推开主卧的门。
将艾卿拉进屋里,房门紧接着便被上锁。
他沉着脸拽她到床上。
床垫柔软,她身体往下陷,下意识要撑住手肘直起身子,又被人按住肩膀。
属于他的气息顷刻间便压下来。
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她能看清楚他眼底暗涌的情绪。
――很危险。
艾卿起码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行为代表什么。
当下脸色一变,危机感指数式增长,想也不想便扬声警告道:“周筠杰!”
第43章 你是唯一的启明星……
下一秒。
一耳刮子便呼上了他的脸。
“周筠杰, 疯了是不是?!”
艾卿柳眉倒竖。
当下曲腿便去顶他的脆弱处――无奈身体虚弱,这动作亦绵软无力,被他及时避开。眼看一招失手, 她仍不死心。索性又是一耳光招呼上去。
这次周筠杰躲得了下面、却来不及躲上面。
是以转眼间“啪啪”两声, 便又挨了她毫不留情的两巴掌。
……打醒没有?
艾卿紧咬牙关,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却见他仍是闷声不吭, 一副不解释更不道歉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姿态,怒火烧心之下, 还待再来一掌。手刚伸出去,对面却已反应过来。
周筠杰半跪在她身前,两手抵按住她肩膀。
外套都没脱,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各自“衣着完整”地,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眸光沉沉。
“你――”
艾卿此刻位置在下,可谓是先天弱势。
挣脱了两下没挣开, 不由怒极反笑,又呛道:“好啊, 姿势还挺熟练是吧?!你敢再、咳, 咳, 你敢再乱动试试?”
“……”
“好。你不说话。那也行,试试就试试。我反正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你想好没有,周筠杰,澳大利亚的牢饭和中国的牢饭,哪个更适合你?”
“……”
无奈, 任她如何言语相激。
周筠杰都只是默然,全程一语不发。
因低着脑袋的缘故,甚至他额发概都乖顺地垂落下来。从艾卿的视角望去, 他本就瘦得明显的下颌线,此刻因咬牙的动作而愈发显眼。到最后,这隐忍不发的模样,倒十足像是憋着什么愤怒在跟她赌气了。
真是苍了个天。
到底谁委屈谁啊?
艾卿满头长发铺陈在床,处在一个手被压腿也被压的暧昧姿势。不知为何,却丝毫没有暧昧的心情。
心中只道好极了,这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之前也就抱抱,现在可好,还冲着违/法/犯/罪道路直奔而去了是不是?
“我最后再数三声――1!”
她撑着病体,依旧掷地有声。
周筠杰却仍是不点头也不摇头。当没听见。手指压着她肩膀。
如此僵持着。
直等她给足机会、耗尽耐心,足足拖延时间数到“2.85”了。
他忽才将双手由按变握,五指收拢,握住她的肩膀。
又瓮声瓮气地、低声质问道:“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什么叫‘他可以我不可以’?
艾卿本来一口气都到嗓子眼,预备开骂了。
忽听到如此无厘头的一句,简直如一头冷水当头浇下来,当场怔住。回过神来,额角青筋忍不住突突直跳,即刻仰高脖子,就想拿下巴抽他一顿才好。
“尼玛,周筠杰,”她数不清这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第几次说脏话,已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急火攻心之下,只扬声怒骂道,“我警告你,有些东西看不懂就别瞎看,乱看什么国内言情小说!他不可以你也不可以,谁都不能跟我睡觉――你现在马上给我爬起来!”
“你不爬是不是?”
“我真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周筠杰,你有病吧?我真无语了,你少看点偶像剧吧,这里是china,是中国,是法治社会。你小心我报警把你抓进去,我说话你是听不懂是不是?行那我再说一次,我在养和,是嫌vip病房太贵所以才走,不是嫌弃你;至于之后那事,的的确确是被个人撞了,撞到轻微脑震荡所以才――”
“所以才住在唐进余家里。”
“……我/靠。”
唐进余不是说没人知道那房子是他的吗?
怎么连周筠杰消息都这么灵通了?
艾卿心中一紧。
难得被周筠杰说得哽住,就这么一迟疑,对话主动权却亦瞬间被转移。
他问她:“我给你安排嫌贵,但是他让你住,你就住了?”
如没猜错,他大概指的就是今天上午那场乌龙了。
艾卿反应过来,却更加无语:“我那是食物中毒了,有别的选择吗?还有,我有什么必要现在在这里,用这种姿势给你解释我到底为什么答应住院啊?我需要跟你全部汇报吗周筠杰?你是我什么人?我跟你解释是情分,不是本分。”
“你答应过我会回来。”
“所以我现在是鬼吗?”
这翻来覆去的一问一答间。
她已经几乎被折腾得没脾气了。语气也由愤怒爆棚变作无奈失笑。
心中只不由感叹着,现在想想,她遇到的人似乎都是奇葩。
譬如现在,如果是普通的“偶像剧男主角”,应该要不已经木已成舟,要不已经“以吻封缄”了吧?然而周筠杰,他实在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在她眼里,闹成这种状况,实在也不过就是小孩子找个发泄怒火的由头而已。
然而她也只比他大了两岁啊?
她叹了口气,索性由头说起:“大哥,我叫你大哥行吧?第一,我和唐进余是前任男女朋友,根本不存在什么他可以你不可以的问题,准确来说,是该可以的都可以过了,但现在谁都不可以――你现在要可以也行,那明天等着去局/子里蹲着吧;”
“第二,我在香港的一切行程,都合理合情合法,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总之我花的是学校的钱,做的是我做研究要干的事,就连摔成脑震荡在那养病,每天对着电脑的工作时间也不少于十个小时。我对得起我的工作。是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在那里和前男友整天厮混?”
“第三,吃成食物中毒进医院也不是我的本意。但你要庆幸我现在食物中毒还没好全,没什么力气,不然你不死也要脱层皮。说真的,我在那个病房里也就吊了两瓶水,如果这你都要觉得我愿意占别人的便宜、不愿意占你的说不过去,那你折成现金找个慈善基金会捐了吧。反正我要是能选,我死都不会选住两天十八万的杀猪房。over。”
周筠杰:“……”
艾卿:“看什么看,说完了。还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