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初成章打来的电话之后,我心事重重。
虽然没有读过多少类似于《厚黑学》之类的书籍,但自从来到湘云之后,我还是没少见识到官场内的险恶,姚援朝和刘文才对我的栽赃嫁祸,王勇的处心积虑,再加上蔡公民和周泽明之间的你死我活,这些血淋淋的事实都让我意识到人心有时候在名利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薛翰林之所以找我帮忙去找我岳父协调融资贷款的事,恐怕也是受了赵靖川的指使,因为这件事如果是这位湘云县长亲自来找我谈的话,别说我们俩本身就没什么太大的交情,甚至我和他小舅子还曾经有过不小的过节,我承认我是想投机从而在他的升迁中获得利益是不假,但那也要分清是什么事,帮他想想主意从暗地里摇旗呐喊支持他一下,这些都可以,但涉及到资金这种大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帮他的,我估计也正是清楚这一点,也怕我就算答应也只是当面敷衍不办事,所以赵靖川才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找来了薛翰林这个我根就本无法拒绝的人来当说客。
想清楚了这一层,我不得不对赵靖川刮目相看,可以这么说,这位湘云县长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处心积虑,该办什么事,该用什么人,甚至可能该什么时候放弃什么人,恐怕他都已经想得一清二楚,心思之缜密,手腕之决断,我光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我在赵靖川心里的定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一想到初成章如今的遭遇,我就手心微凉,也许看在姜家的份上,我估计他不敢对我做出什么过河拆桥的事来,但明明被算计却哑口无言,这总归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然而即便是想清楚了这些,我仍旧是无可奈何,气愤又如何,不甘心又怎样,也许按照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的情节,我就算不把赵靖川狠揍一顿,那起码也应该当面把他骂个狗血喷头,但在实际中这纯属就是扯淡,也是最愚蠢的行为,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是官场中的潜规则,试想一下即便是这位湘云县长迫于姜家的权势而敢怒不敢言,可是以后呢,那些上位者会提拔使用一个有打骂上级领导前科的人吗,恐怕光听到名字大概就是一副避而远之的姿态,所以说我如果真敢这样做了话,先不说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连被误解为帮我撑腰的姜家都会沦为笑柄。
两天后,湖仙居。
就在我刚泡好一壶茶的工夫,几乎在湘云县所有和我关系不错的人都如约而至,包括收到消息最先赶来的杜氏兄弟,然后是不紧不慢却四平八稳的陈铜雀,再加上和我一起来的黄少风,这些都是我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然而今天这次聚会的主角并不是我,姗姗来迟的薛翰林在所有人略微惊讶的目光中坐到了我预留的主位上,稳了稳心神,我给他们各自都倒上了一杯茶,八分满,还剩两分留白盈余,没等我开口说话,杜宝安就一口气喝光了那杯价值不菲的碧螺春,然后大大咧咧道:“薛县长,咱们也算打过不少次交道了,有啥事你就跟我们直说,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如此客气?”
“二哥,瞧你这话说的,就算是没事,薛县长就不能和咱们一起聚聚了?”
我微微一笑,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薛翰林要我把杜宝安他们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这位湘云县的常务副县长之前只是打电话说需要找几个可靠的老板帮帮忙,还说只要是我信得过的就是他信得过的,既然他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当然是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所以在我的牵线搭桥之下才有了今天这个饭局。
事这个东西不可能一上来就说,这样会显得唐突没有诚意,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以后,大概是觉得气氛和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薛翰林这才端起茶杯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然后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道:“既然都是常思信得过的人,况且咱们也都认识没少打过交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现在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就是不知道你们手里还有没有闲钱,要是有的话,就把仿古一条街附近那些破宅子乱摊子什么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薛县长,按你这么说,难道是政府即将有什么大动作?”
陈铜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到底不是杜氏兄弟这种眼界还停留在湘云县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小商人,以他经常和政府打交道的本事,要猜出一点内情并不难。
“具体什么事我不方便说,我只能告诉你们是个大工程,反正只要按我说的做,光是拆迁补偿款就足够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薛翰林摆出了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道。
我在一旁微微皱眉,身为参加了之前书记专题会议的当事人,我当然知道只要按照薛翰林说的去做,赚钱肯定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区别只是赚多赚少而已,问题是薛翰林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知道那个会议毕竟是属于内部召开的,严格来说属于现阶段还在保密的范畴,况且杜宝安本身就是一个粗线条,肚子里装不住东西,万一要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即便是薛翰林把话说得非常隐晦,也难免不会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到时候对他而言也是一件非常麻的事情。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薛县长可是大家一向公认的两袖清风,现在却突然把我们找来干这些近乎于偷鸡摸狗的事情,而且还这么不清不楚的,恐怕就算是赚了钱,我们也不能安心吧?”
陈铜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明白天上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所以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我可以跟你保证,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从这个包间里传出去的就是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那好吧。”
薛翰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需要钱,而且是是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