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鸣……”
斗将无疑很是激烈与精彩,可在徐世勣看来,却断然不是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之关键,眼瞅着浑干迟迟无法拿下俄何契戈,徐世勣可就不免有些不耐了,挥手间便打算下令唤回浑干,没旁的,己方大军一路急赶到此,为的便是要趁着吐谷浑来不及调集举国之力,先行击溃慕容长奚所部,以为下一步作战奠定个坚实的基础,出于此等考虑,自是须得速战速决,以防有变。
“杀!”
徐世勣的命令尚未说完,场上的胶着局面陡然出现了转折,但听浑干一声大吼之下,突然攻出了霸烈已极的一枪,速度奇快不说,力量更是大得惊人,枪啸声大作间,虚空简直有若被震烈了一般,以致于空气中都出现了碎裂的波纹。
“你、你怎么、能……”
俄何契戈本都已习惯了浑干的枪招与力量,冷不丁遇到这等狂霸的一枪,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已被锋利的槊尖刺穿了胸膛,待得被剧痛刺激得猛醒之后,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败了,但见其松开了握着的槊柄,低头看了看透胸而出的槊尖,旋即又抬起了头来,脸庞扭曲地望向了直喘大气的浑干,不死心地想要问个究竟。
“去死罢!”
怎么能?这问题其实很简单,俄何契戈被招安之后,就一直在享福着,武艺虽不曾放下,却也不可能再有提高,反观浑干自打归降了华军,便一直随张君武南征北战,更曾与华军中诸多绝世勇将较艺,武艺的提升虽不大,可终归还是有所提升的,更别说他还曾得徐师仁这等武学大宗师的指点,先前那一枪便是受徐世仁指点而新练出来的绝杀之枪,尽管尚未练到化境,可用来突袭,已足够将俄何契戈斩杀当场了的,这么些原因,浑干自是不会浪费唇舌去跟俄何契戈解释分明,所给出的答复么,便是大吼了一声,双臂猛甩了一下,便已将俄何契戈甩得飞上了半空。
“吹号:全军出击,杀贼,杀贼,杀贼!”
这一见浑干终于将俄何契戈阵斩当场,徐世勣自是不会放过这等趁机破敌之良机,一声大吼之下,一马当先便冲出了中军本阵。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号角声大作间,士气大振的六万五千华军将士齐齐呐喊着战号,有若巨浪卷地般便向吐谷浑军冲杀了过去。
“出击,挡住南蛮军,杀啊!”
这一见华军狂冲而来,慕容长奚也自顾不得伤感俄何契戈这个老女婿的惨死了,一把抄起得胜钩上的长马槊,狂嚎着也自率部冲了起来,只是其所部士气正自低落得很,冲是冲了出去,可声势明显被华军压了一头还不止。
“轰……”
两道对冲的铁流很快便撞击在了一起,骑军对决骑军,步军硬碰步军,偌大的草原上杀声四起,枪来刀往间,人吼马嘶,人命在此时有若草芥一般不值钱,惨嚎声四起中,也不知有多少双方的将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论骑军之兵力,吐谷浑有着四万两千之数,较之华军的三万五千铁骑要稍多一些,步军则基本相当,按理来说,这场战事应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才是,可实际上么,战事方才一开打,吐谷浑军便被华军压在了下风,个中固然有着斗将失利后,军心士气被夺之故,可更多的原因其实是吐谷浑军的战术素养远不及陇右铁骑,不仅如此,在装备上,也比华军要差了不少,大部分骑兵连甲衣都不曾配备齐全,所穿的乃是各部落士兵自有的皮袄,双方以硬碰硬的结果自然不会有甚意外可言。
吐谷浑军虽是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可毕竟兵力比之华军稍多一些,华军要想一口气打垮对方,也不是件容易之事,战事一酣,两军将士皆已被彼此冲乱了阵型,只不过华军在小分队配合上明显比吐谷浑军要占优,不独步军如此,骑军也一样,战场之态势很快便向有利于华军一面急速倾泻着,只是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
“跟我来,直冲敌营!”
一派乱战中,随着孟明的狂冲狂杀,还能紧紧跟在其身后的骑军也就只剩下三千不到,纵使如此,他也自不曾在意,手中的长马槊运转如飞,招式大开大阖间,竟是一举杀穿了敌阵,待得见敌军大营就在里许开外处,孟明顿时大喜过望,也自不曾回头再冲敌阵,高呼了一嗓子,率部便径直往敌大营方向狂冲了去。
“放箭,快放箭!”
吐谷浑军虽是主力尽出,可营中却还是有着两千步军负责把守大营的,这一见孟明率部高速杀来,负责守营的一名吐谷浑偏将登时便急了,紧着便高呼了起来。
“嗖、嗖、嗖……”
吐谷浑的步军虽不算强悍,可论及箭术的话,却并不算差,这一通子乱箭齐射之下,声势还是颇为惊人的。
“铛、铛、铛……”
面对着如此密度的箭矢,孟明不单不避,反倒是拼命地打马向前狂冲,与此同时,双臂猛振,用出了招“百鸟朝凤枪”,狂野无俦地格挡着迎面而来的箭矢,哪怕肩膀、大腿处连中了两箭,也自不曾有所退缩,飞一般地便冲到了栅栏边。
“给我起!”
草原上缺树,故而吐谷浑军大营的栅栏一向很是粗犷,每两根桩子间也就只有三道横杆而已,用来拦牛羊马匹固然是够了,可对于孟明来说,这等栅栏简直形同虚设,但见孟明一策马冲到了栅栏前,便即大吼了一声,手中的长马槊猛然往斜下方一送,准确无误地靠在了最下方一道横杆上,用尽全力一挑,栅栏便已被挑得彻底散了架。
“噗嗤、噗嗤……”
见得孟明如此神勇,大营中的吐谷浑步军顿时都被吓坏了,也就只有几名反应最快的勇悍之士拼死杀上了前去,试图拦阻孟明的突进,勇武倒是勇武了,可惜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只见孟明连出数枪之下,冲上前来的吐谷浑士兵全都成了空中飞人。
“杀进去,放火,给我烧!”
孟明根本没理会吐谷浑士兵们的鬼哭狼嚎,一冲进了大营中,便即毫不客气地大杀特杀,当即便令吐谷浑步军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很快,随着华军后续骑兵的杀至,守营的吐谷浑步军再无丝毫的斗志可言,呼啦啦地便全都四散而逃了去。
“大王,不好了,大营起火了!”
随着华军骑兵的四下纵火,吐谷浑大营里的众多帐篷顿时便烧成了冲天之势,浓烟这么一起,正在拼死抵挡华军之猛攻的吐谷浑将士登时便全都乱了分寸。
“撤,快撤!”
这一见事已不可为,慕容长奚自是不敢留下来等死,但听其一声狂嚷间,便已率着身边亲卫扭头便往西面狂逃了去,他这么一逃不打紧,本就斗志全无的吐谷浑军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无数的兵马四散狂奔不已。
“全军追击!”
草原之战往往都是击败敌军容易,全歼敌军极难,若是稍有放纵,溃败而去的敌骑很快便又会聚集在一起,而这,显然不是徐世勣所乐见之局面,正因为此,一见敌溃,徐世勣紧着便下达了追击之令,一路衔尾追杀不止,这一追就足足追出了六十余里,不断有掉队的吐谷浑骑兵被华军杀死当场。
“呜,呜呜,呜呜……”
就在慕容长奚所部被追得走投无路之际,前方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大作间,一大批骑军疯狂冲来,赫然是吐谷浑可汗伏允亲自率大军前来接应了。
“吹号,命令各部即刻撤回大营!”
远远望见前方烟尘滚滚而来,尽管尚无法判断出来敌的规模,可徐世勣却知己方全歼慕容长奚的战机已失,也自不敢再穷追不放,一声令下之后,率部便往大营方向撤了去。
“可汗,臣无能,臣罪该万死……”
死里逃生固然是幸事一桩,可这一见伏允亲自赶了来,慕容长奚又哪能高兴得起来,灰头土脸地抢到了伏允的马前,一头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告罪不已。
“废物,给我砍了!”
在一接到华军全歼了奚道宜所部之后,伏允便知己方两路部队恐有闪失,第一时间便征召了国都一带的部族军将士,日夜疾驰而来,于途中还曾给慕容长奚下了道旨意,着其在收拢了慕容宁所部溃兵之后,不可急着与华军决战,先行退避,以待援军之赶到,却不曾想慕容长奚竟将此命令当成了耳边风,以致招此大败,而今见得尚能跟随在慕容长奚身后的部队仅仅只剩万余骑,伏允当场便被气得眼冒金星不已,哪有心去听慕容长奚的哀告,怒不可遏地一挥手,自有几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强行按住了慕容长奚身体,一道刀光闪过之后,慕容长奚的头颅便已翻滚着落了地,这等惨状一出,顿时便令吐谷浑将士们全都为之脖子发凉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