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大都督,北路军大捷,现有捷报一封在此,请大都督过目。”
瑞明六年三月初七,九江府,华军水陆连营的中军大帐中,一身戎装的大都督李靖正自长跪而坐在大幅沙盘前,手持着一把小旗,反复地推演着战局的可能之变化,冷不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就见一名大汗淋漓的报马从帐外抢了进来,冲着李靖便是一个单膝点地,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
去岁南方暖冬,李靖所部一路行来倒是不怎么受天气的影响,奈何道路遥远,虽是急行军而进,可在路上所花的时间却远比北路军要多得多,纵使是去岁年底便已开拔,足足三个来月的行军,方才于前日进抵重镇九江,而北路军此际居然已经大捷了,一闻及此,饶是李靖心性沉稳,也自不免为之一愣,待得看过了捷报之后,眉头更是不自觉地为之微微一皱,此无他,概因北路军胜得实在是太过干脆利落了些,一天之内灭敌近二十万,如今已兵发滁州,翻掌便可平定扬州之乱,相较之下,西路军的进展明显落后了许多。
“来人,擂鼓聚将!”
李靖虽不是贪功之人,然则面子终归还是要的,在这等两路大军齐发的情况下,就算他李靖可以无所谓,却不能不考虑到手下将士们的情绪,一念及此,李靖也就没再迟疑,霍然起身之余,紧着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鼓声隆隆作响间,各营统领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飞速地向中军大帐汇集了过去……
望江城,古称雷池,春秋时曾为吴越之分界处,隋开皇十八年改名为望江,为舒州下属县治,立城虽有一千余年之历史,可也不过就只是座小城而已,纵使毗邻长江,也有着座古码头,奈何因着就在舒州脚下之故,向来不是江上往来之商贾的首选之停泊所在,望江城也就谈不上有多繁华,仅仅只是座普通县城而已,然则去岁年末,自江淮军攻占了舒州后,望江城却是突然成了座军事重地,原因无它,为确保舒州乃至丹阳的安全,江淮军以小孤山与彭郎矶为核心,构筑了道森严的江防体系,依山沿江建却月、彭郎二城,延绵十数里,以为抵御华军顺江东下之战略要地,如此一来,位于却月城与舒州之间的望江城也就成了江淮军的粮秣辎重转运中心,不大的城中,不单驻有五千江淮军精锐,更有着大批强征来的民壮以为转运辎重之用,每日里分别向却月城与舒州方向转运粮秣辎重的车队可谓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望江城虽是骤然繁华,可杂乱却是不免之事,哪怕镇守大将冯兆敏屡次下令严整,也自没太多的效果,这不,城门方才刚开没多久,西城门处就又闹腾上了――两支运输队在进出城门时抢道,先是小范围的口角,旋即便发展成了数十人的骂战,彼此指责推搡间,很快便将原本就不甚宽绰的城门处堵得个严实。
“混蛋,一大早地,闹什么闹,来啊,下去一队人,将那帮混球赶散了,谁敢再闹,一体军法从事!”
骂战一起便是汹汹之势,守门的那十数名士兵根本无法弹压得住,吵嚷声甚嚣尘上之下,原本正藏在城门楼里补个回头觉的守门将领曹奚登时便怒了,但见其大踏步地冲到了城碟处,探头往下只看了一眼,脸色立马阴沉得有若锅底一般,火冒三丈地便咆哮了一嗓子,自有一队正在城头上轮值的巡哨应诺而动,急匆匆地赶下了城,气势汹汹地便强行挤出了城门洞,似乎尽快平息这等乱局。
“动手!”
领队的江淮军队正刚刚费尽辛苦地挤出了城门,都还没来得及发号施令呢,就听一声大吼响起中,一道刀光猛然亮起,准确无误掠过了其之脖颈。
“噗嗤!”
可怜那名江淮军队正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奈何毫无防备,加之人群汹涌之下,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变,斗大的头颅便已斜飞了起来,无头的尸体鲜血直上丈许高,当即便惹来了一阵狂乱的尖叫声。
“杀进去,夺城!”
事发突然,挤在城门洞内外的江淮军士兵虽有两百余众,可一时间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何事,正自慌乱不已间,只见先前出刀斩杀了江淮军队正的那名壮汉已是厉声下达了奇袭之将令,这人赫然正是帝国特战营三巨头之一的林豹――林豹是昨夜凌晨前后赶到了望江城外的,因着天色已将大亮,已然来不及发起夜袭战,不得已,只能临时劫持了一支回城不及而露宿郊外的运粮队,自率两百余勇士化妆成了运输队,另有三百余特战营官兵以及一千名配合作战的精锐步兵则埋伏在了离城两里开外的一处树林中,以为接应。
“华夏儿郎,战无不胜,华夏儿郎,战无不胜!”
随着林豹一声令下,众特战营将士们立马急速地从大车的隐蔽处抽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横刀,齐齐呼喝着战号,就此开始了疯狂的屠戮,不管前方挡路的是民壮也好,江淮军将士也罢,只管乱刀劈杀,势不可挡地便杀进了城门洞中,与此同时,藏身在林中的一千三百余华军将士也自呐喊着冲了起来,有若潮水般向城门处杀去。
“不要乱,稳住了,跟我来,杀下城去,关上城门!”
曹奚发了通脾气之后,便即转回了城门楼中,刚打算接着补觉,冷不丁听得声响不对,大慌之余,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又蹿到了城碟处,入眼便见华军伏兵正自疯狂杀来,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然则惊惶归惊惶,他却并不打算束手就擒,只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大吼了一嗓子,率手下亲卫队便往城门楼旁的梯道处狂冲了过去。
“挡我者,死!”
曹奚的反应倒是不慢,应对的选择也自无误,只可惜林豹所部的特战营将士之战斗力实在太强了些,就在曹奚方才刚刚冲到梯道中央之际,林豹已率部杀进了城,这一见曹奚率部顺梯而来,林豹立马便是一声大吼,提着兀自在滴血的横刀,几个大步便蹿上了梯道,挥刀直取曹奚。
“贼子敢尔!”
这一见林豹如此狂猛地冲着自己杀来,曹奚登时便怒了,同样一声咆哮,奋力挥出了一刀,狠戾无比地便要借着地利之优势,跟林豹来上个以硬碰硬了的。
“呼……噗嗤!”
林豹的武艺原本不算太强,可自打得了一代宗师徐师仁的悉心指点之后,刀法早已大进,隐隐然已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又岂是曹奚所能抵挡得了的,饶是曹奚出刀狠戾,奈何其之用心实在太过明显了些,林豹又岂会遂了其之意,只见林豹在双刀即将对撞的那一瞬间突然一拐腕,原本斜劈而出的刀势陡然便是一沉,与此同时,身形一个低伏,让过了曹奚的刀锋,再一振腕,一道雪亮的刀光便已斜劈在了曹奚的左小腿上,只听一声闷响过后,曹奚的左小腿竟被这一刀斩成了两段。
“啊……”
剧痛袭来之下,曹奚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惨嚎着便倒翻在了梯道上,还没等紧随其后的众江淮军将士们有所反应,林豹便已是再度扬手一劈,只一刀便已将曹奚的脑袋斩了下来。
“不降者,死,杀,杀,杀!”
骤然遇袭之下,众江淮军将士本来就处在了慌乱之中,再一看主将一个照面便被林豹给斩了,顿时便全都乱了手脚,一时间都不知是该上前厮杀,还是赶紧掉头逃走为妙,值此军心动荡之际,以林豹的老辣,又岂会错过了去,但听其咆哮如雷地挥动便往上狂杀不止,竟是以一人之力,杀得众江淮军将士人仰马翻,很快,随着众华军特战营将士的赶到,只一个冲锋,便已将顺梯而下的江淮军士兵杀得狼狈逃散了开去,西城门就此落在了华军的手中。
“报,禀大将军,不好了,贼军从西门杀进城了。”
城守府中,冯兆敏正与几名随军文官在大堂上商议着粮秣辎重的转运安排,冷不丁却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浑身大汗淋漓的士兵突然跌跌撞撞地闯上了堂来,满脸惶急之色地冲着冯兆敏便是一个单膝点地,气喘吁吁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来了多少兵马,何人领的军?”
这一听华军已然进了城,冯兆敏当即便被吓得跳了起来,此无他,要知道望江城可是处在江淮军的腹地,前有横亘于小孤山与大官湖之间的却月城,后有重镇舒州,江上更是设了前后数十道横江铁索,再加上严密布防的十数万大军,防御之严密说是飞鸟难度也不为过,在这等情形下,居然还被华军杀到了望江城,这叫冯兆敏如何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