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禀大将军,张贼秦琼所部已攻克许昌,卢明达兵败身死,其部尽灭,如今秦琼所部已兵进长葛,预计明日一早便会强渡双洎河,另,李贼所派出的张善相所部五万大军正急行军赶往新郑布防。”
许昌大战乃是眼下中原战局的焦点之所在,各方势力都没少往战区派出探子,个中又属王世充最为重视,光是往颍川派去的各色探子就多达数百之众,这等付出虽是不小,可相比于消息之灵通来说,无疑是值得的,这不,天才刚刚擦黑,便有一名黑甲卫的哨探将所探知的准确消息报了上来。
“哈哈……好,天助我也,来人,擂鼓聚将!”
一听事态果然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着,王世充当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兴奋无比地便下了道将令,很快,中军大帐外的十数面大鼓便就此暴响了起来,隆隆的鼓声中,各军将领纷纷高速向中军大帐处汇集了过去……
“呜,呜呜,呜呜……”
瑞明元年九月二十三日,卯时六刻,天才刚蒙蒙亮,一阵紧似一阵的凄厉号角声突然在洛水南岸的东都军大营里狂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两扇营门洞开间,一队队甲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营中迤逦而出,不紧不慢地向离大营里许开外的渡口处行了去。
“敌袭,敌袭!”
河对岸负责把守五座浮桥的瓦岗军前进营地里的了望哨顿时便被这等浩大的动静惊醒了过来,忙不迭地便发出了警讯,刹那间,整个前进营地顿时便乱成了一团,三千守营将士纷乱地冲出营地一看,见对面的东都军居然全军出动,顿时全都慌了神,根本不敢列队抵抗,甚至顾不得将浮桥摧毁,全都一溜烟地向北山处的己方大营狂逃了开去。
“报,禀公爷,王贼突然全军出营,正在渡河,请公爷明示。”
自打昨天得知卢明达全军覆灭之消息后,李密便愁得彻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时,方才伏在文案上假寐了片刻,却不曾想这才刚迷糊了没多久,就被一名赶来报讯的士兵给吵醒了过来。
“嗯?”
一听报马这般说法,李密的睡意顿时大消,霍然便站了起来,也没再去追问详情,而是大踏步地走出了中军大帐,来到了山顶的边缘处,居高临下地一看,果然发现四里外的渡口处,王世充所部大军正在紧张抢渡着,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心下里顿时便乱成了团麻,此无他,昨日华军才刚歼灭了卢明达所部,兵锋直指新郑,今日王世充便全军来战,个中要说没有蹊跷,李密又如何能信,在这等两面受攻的情况下,哪怕李密再如何自信,也不得不慎重再三了的。
“来人,擂鼓聚将!”
李密眉头紧锁地想了片刻,还是没能下个决断,奈何军情不等人,他也只能是狠狠地甩了下头,将纷杂的思绪全都抛之脑后,一跺脚,声线阴冷地下了道命令。
“咚,咚咚……”
随着中军帐外的两排大鼓隆隆暴响,依北山而设的瓦岗军大营顿时便陷入了一派忙乱之中,各部将领纷纷冲出了帐篷,小跑着向山顶处的中军大帐赶了去。
“诸公想必都已知晓了,张贼部将秦琼所部已破了许昌,兵锋已至双洎河边,今日内或许便会发动强渡,如今对岸之王贼又大举出击,个中未必无因,诸公且都说说看,此等形势下,我军当何如之方好?”
三通鼓歇,各军主将皆已到齐,行礼方毕,李密心事重重之下,也自无甚寒暄之言,一开口便直奔了主题。
“主公,末将以为此必是张、王二贼相互勾结之局也,错非如此,又岂能配合得如此之默契,今,我军两面受敌,唯有先破一路之敌,方可解得此厄!”
李密话音方才刚落,就见账内骠骑张童仁已昂然而出,慨然地进言了一番。
“嗯,依你看,先破哪一路之敌为上?”
张童仁的分析显然正是李密之所想,他自是不会有甚异议,紧着便追问了一句道。
“主公明鉴,王贼近而秦琼所部远,舍近求远,实非智者所为,当得先行击溃王贼,而后再分兵去破秦琼所部,此为上上之策也!”
张童仁敢站出来进言,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应敌之策的,言语间满满皆是自信之意味。
“主公,末将以为张将军所言甚是,王贼所部战力孱弱,不堪一击,我二十余万大军在此,一战便可破之!”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不破王贼誓不收兵!”
“主公,您就下令罢,区区一王世充而已,何足道哉!”
……
瓦岗军与王世充所部可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两年来大战无数次,胜多负少,众瓦岗军大将们素来便没怎么将王世充放在眼中,这会儿听得张童仁之提议,立马便有十数名大将站出来呼应。
“嗯……那好,吾意已决,破敌便在今日,命令:单雄信率本部兵马为前锋、张童仁为第二队,王伯当为后军,其余各部随某为中军,即刻出营,与王贼决死一战!”
李密本来还想稳上一稳的,可这一见诸将纷纷请战,显然军心可用,心底里的豪情也就顿时大起了,略一沉吟之后,便即昂然地下了决战之命令。
“诺!”
李密的决心既下,诸将们自是不会有甚异议,齐齐应诺之余,匆匆便各归本部去了。
“呜,呜呜,呜呜……”
辰时六刻,王世充所部已有两万五千兵马渡过了洛水,后续部队还在紧张地抢渡之中,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暴响中,瓦岗军大营两扇厚实的营门已突然洞开,一队队步骑军汹涌而出,飞快地向前推进。
“嘿,传令下去,各部即刻做好出击准备!”
瓦岗军这等半渡而击的架势一出,王世充的嘴角边立马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概因其本来就没打算全军渡河再战的,实际上,已然沿河列阵的这两万五千兵马便是他准备投入攻击的全部,而这,还不是胜战之决定因素,真正的关键在于他昨夜布下的一路奇兵!
“列阵,快列阵!”
单雄信手下将士虽是多达五万之数,可一见王世充所部阵型严密,也自不敢就这么狂冲而去,在离东都军阵列不足四百步之距上便扬手止住了狂奔的队伍,打算先稳住阵脚,以等候己方主力之赶到。
“全军出击,杀啊!”
没等单雄信所部彻底稳将下来,就见王世充已是一把抄起搁在得胜钩上的长马槊,咆哮了一声,率部便悍然发起了冲锋。
“大隋必胜,大隋必胜!”
王世充这么一带了头,两万五千名东都军将士立马有若山崩般冲了起来,战号声狂响中,杀气有若实质般惊人。
“不要乱,冲,跟我来,杀啊!”
单雄信万万没想到兵力只有自己一半的王世充居然敢抢先发动进攻,登时便怒了,大吼一声,同样率部冲了起来,只是先前才刚狂奔了一阵,众将士的气息都尚未平稳下来,如今这般仓促出击之下,气势上明显比东都军差了老大的一截……
“骑军先行渡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洛水河畔大战将起,却说秦琼所部以急行军之姿连夜赶到了双洎河边,先头部队早已在不算宽的双洎河上架好了五座浮桥,而此时,对岸也就只有些瓦岗军的游哨在远离河岸处游荡着,对此,秦琼自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声令下,程咬金所部的一万五千骑军纷纷牵马踏上了浮桥。
“文仲明,派些游骑出击,将那些苍蝇赶开!”
大军在渡河时往往都是最脆弱之时,哪怕对岸有着己方先头部队的步军之掩护,可遭受突击的危险依旧存在,然则程咬金却根本没在意,随第一批渡河的先头部队便渡过了双洎河,也没管后续部队的抢渡,瞄了瞄那些在远处游荡的瓦岗军侦骑,满心不爽地挥手下了道将令。
“诺!”
游哨确实就像苍蝇一般,挥之不去,烦人得很,文仲明自是不介意给那些游哨们一点教训,高声应诺之余,紧着便将一名校尉叫到了面前,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见八百名华军骑兵突然冲了起来,分成数十小股,向那些游荡来去的侦骑冲杀了过去。
“哈哈……”
游骑只是侦查性质的轻骑兵而已,单兵战斗力或许不错,可又怎能跟骑军的集团作战相提并论,这一见华军骑兵突然大规模杀来,分散开来的十数名瓦岗军侦骑顿时全都慌了手脚,哪敢留下来等死,乱纷纷地拨马便往回狂逃不已,那等狼狈状一出,登时便惹得程咬金不由地便放声狂笑了起来,只不过他显然高兴得太早了些,没等他笑声停歇,就见远处地平线上突然扬起了一阵烟尘,显然是有大批军队正在狂赶而来。
“全军集结,备战,备战!”
从新郑方向赶来的自然不会是友军,显然不是来请客吃饭的,值此大军方才半渡之际,程咬金又哪敢大意了去,赶忙一挥手,运足了中气地便咆哮了一嗓子……